司辰宇吓了一跳,虽然没多少气力,身子还是往后退了一下。那个中年男人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说道:“没事没事,你看仔细了。”
司辰宇这才仔细地看去,原来那是另一辆在道上并排而行的囚车,只是那车中只关了一个人——一个缤月族的狮妖。
缤月族是焕星大陆上的另一个族群,独立于煌夏族和星暝族之外,其族人都是些兽首人身的妖怪。以往司辰宇曾听人说起过,缤月族人虽然大部分相貌凶恶,但其实性格温厚,并不喜欢与人为敌,所以,缤月族虽在边境处偶尔会与煌夏族人有些摩擦,但一直以来,相处得大抵还算和睦。
不过眼前的这个狮妖,看起来脾气不是太好,他隔着囚车吓退司辰宇之后,还紧紧地瞪着司辰宇重重地喷出了两声鼻息。
中年男人把司辰宇扶得重新坐好,司辰宇点头称谢之后,向他问道:“请问大叔你是?”
中年男人一笑说道:“噢,我姓何,家里行大,你叫我老何就行了。”
“何大叔”司辰宇叫了他一声,抬头看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接着问道:“你知道我们这是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吗?”
老何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从柱天山的裂缝进来,已经走了两天了,昨晚我看见他们的粮车还装得满满的,看那架势,后面的路也短不了。”
司辰宇惊讶地说道:“啊!两天?我已经昏了这么久了吗?”
老何点了点头,只听原先那个冷哼的声音又说道:“你以为呢,要不是老何一直悉心照顾着你,你早被那些星暝野人扔下车喂野狼了。”
司辰宇顺着声音看去,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瘦瘦小小二十多岁的男人,断了一条腿,正斜躺在囚车的另一侧。
老何朝那人摆了摆手,转回来看着司辰宇说:“你别听他的,他是在战斗中被砍了条腿,心情一直不好。把我们抓到囚车里的当天,星暝族的人就正式跟我们宣布过,只要我们没有拿着兵器反抗,他们是绝不会杀掉任何一个手无寸铁之人的,说这是他们族内一直传下来的规矩。”
“噢,是吗……”司辰宇低声嘟囔了一句,心中充满了疑惑:为什么现在听到的这些关于星暝族的事情,让自己感觉他们其实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野蛮呢?
就这么几个人之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囚车里又陷入了沉默,周围只剩下车轱辘的声音,路途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
在路上一直走了半个多月,老何说的没错,那些星暝族人还算是比较和善的,并没有任何虐待俘虏的行为,还给司辰宇他们持续提供着充足的食物。
囚车往右边拐过一条岔道,又走了一个上午,翻下一片山坡之后,司辰宇的视野豁然开阔起来,眼前是一座巨大的石头山,山脚有一个采石场,数不清的犯人在其中劳作着。什么人都有,煌夏族,缤月族,甚至还有星暝族自己的犯人。
囚车笔直地从采石场中间穿过,停在了最里面山边一个很大的岩洞洞口。押解囚车的星暝族人,将司辰宇他们撵下了车,赶进了岩洞中,只见里面四周中空,唯独中间有一根巨大的土石柱子,柱子上分为上中下三层,沿着柱壁用木桩子搭建出许多关押犯人的牢房。
原本一车的犯人,被打散开来分别关押,司辰宇被带到二层的其中一个牢房门前,狱卒打开牢门将他推了进去。阴暗的灯光下,好像牢房里原先就关着个人,只是还没等看清楚,身后一声愤怒的低吼传来,司辰宇转头看去,那个缤月族的狮妖,被关到了自己隔壁的牢房里。
那狮妖转头看见司辰宇,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司辰宇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突然,肩头上被人拍了一下,身后一个颇有些苍老的声音传来:“咳……没事,小子,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就看着凶而已。”
司辰宇转头看去,身后同样是一个缤月族人,一个上了岁数的鹿妖,佝偻的身子,下巴上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顶上的鹿角还断了一支。
“叫我老鹿角。”鹿妖笑眯眯地对司辰宇说道,一面招呼他坐下。司辰宇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茫然的点点头,坐在了靠墙的一堆枯草上。
老鹿角坐到司辰宇的边上,有些疑惑地问他道:“外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这段时间,你们煌夏族的人,被抓进来这么多?”
司辰宇有些痛苦地说道:“柱天山的封印被打开了,我们的族人正跟星暝族人打仗呢。”
老鹿角恍然说道:“噢……毕竟还是打开了,难怪,唉……”
司辰宇看着老鹿角的样子,不像是最近才被关到这里的,想了想,开口问他道:“老……老鹿角……伯伯,你来这里多久了?”
老鹿角眉头一抬说道:“有几年了吧。”
司辰宇疑惑地接着问道:“几年了?柱天山的封印最近才打开的啊,怎么会?”
老鹿角摇着头说:“只能怪我倒霉,像柱天山这么大的封印,是可以阻止星暝族大规模出去,但也恰恰因为封印太大,偶尔就会出现缝隙,让偶然碰到的人出去,或者是掉进来,我就是这个倒霉的后者。”
“那要过多久才会放了我们啊?”司辰宇继续问道。
“放我们??”老鹿角诧异地看着司辰宇,苦笑着说道:“呵呵……只怕是没有那天了。”
“啊?!”司辰宇猛地站了起来,没经过思考,脱口而出地说道:“那怎么办?我得回家啊!我娘,还有爷爷奶奶还等着……”话还没说完,司辰宇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家,也没有亲人了。
司辰宇突然的沉默,让老鹿角楞了一下,不过他没有催眼前这个孩子说出后面的话,耐心地等了许久,直到感觉司辰宇不再那么痛苦,才试着向他问道:“小子,出了什么事?”
司辰宇断断续续地把红风村的事说了出来,老鹿角边听边叹着气,到了后来,连隔壁的狮妖也凑过耳朵来,聚精会神地听着。
“畜生!!”司辰宇刚说完,狮妖就拍着牢房间间隔的柱子一声大吼。
这边的两人都吓了一跳,老鹿妖满脸责怪地冲狮妖摆了下手,只听司辰宇再次问道:“老鹿妖伯伯,我们真的没办法出去了吗?”
老鹿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少停,才又看向司辰宇说道:“你想出去干嘛?是想去找到那些屠杀你们村子的人,为你的家人报仇吗?”
司辰宇茫然的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他的脑海里马上又浮现出那个将军喊出“杀”字的那张嘴脸,一股血气冲上了头顶,抬头大声说道:“但如果真的再让我碰上他们,我是死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隔壁的狮妖听到这里,哼了一声说道:“你小子有种,不像我见过其他煌夏人那么懦弱,不过,狠话谁都会说,真到了那天,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老鹿角转身朝牢房的另一个角落走去,边走边慢悠悠地说道:“真的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司辰宇和狮妖同时问道。
老鹿妖分别看了两人一眼,说道:“第一个办法最简单,你们要是死了,就会被抬出去扔了,这不就离开了吗?”
狮妖“嗤”了一声扭过头去,司辰宇却着急地问道:“那第二个办法呢?”
老鹿妖忽然变得很严肃地看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道:“另一个办法……唉……或许那只狮子能做到,但对你来说,太难了。”
司辰宇看了狮妖一眼,转回来看着老鹿妖说:“请伯伯告诉我吧。”
老鹿妖缓缓说道:“这个牢狱里,每半年会举行一次‘血斗之典’胜出者不止可以获得自由,甚至有可能会得到星暝族首领,魔王暝嚣的召见。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参加比斗而且胜出,自然也就能够离开了。”
司辰宇想了想说:“那如果比斗输了呢?”
“死!”老鹿角这次回答的很干脆。
三个人都沉默了,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思,没有再说话。
深夜……
司辰宇又做了那个梦,那个这段时间里一直重复着的梦,梦里只有两样东西:火光,还有母亲被灼烧着的脸庞……
他猛地从躺着的草堆里跳了起来,冲过去摇醒了老鹿角问道:“伯伯,下一次血斗之典是什么时候?我要怎么样才能参加啊?”
老鹿角迷迷瞪瞪地抬起头来,直到被吵醒的恼火减弱了一些,才叹着气对司辰宇说道:“几天前上一次血斗之典才刚刚结束,下一次要再等半年。你如果真想参加的话,没什么难的,星暝族本来就是崇尚武力的种族,这种比斗任何人想参加,只需要跟狱卒说一声就成,到了时候,他们自然就会安排你去比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