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民间所流传的爱情传奇,放在这个时代,其实也不是不可创造出一世的情愫。如同那梅花林的梅花,御花园里的花种虽说有很多,但梅花林的梅花却绽放着它独有的艳丽和令人销魂的花香。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梅花花瓣飘落到雪地里,慢慢被雪花覆盖,如同那泪竹身上的红痕般,这景象,便像是白皙如雪的面容上,所令人惊讶的红痕,那是一种令人嫉妒的想要毁灭的美。
只是,在这万丈红尘中,所谓的冤孽,所谓的痴儿,所谓的深情,都没有那一杯罚酒来的干净。
冬日的紫禁城,用它美轮美奂的雪景,俘获着每一个在这深宫里的人之心。只可惜,雪景虽美,奈何着沧桑惹人怜,雪片散去,暖阳来临,又是否还会有人记得着一年只一次的美景?
......
......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周围飘着雪片。他身后的鹅绒披风已经渐渐被雪片染白,然而他是背对着我的。
“万岁爷......”
“是你......”
他虽然没有正面对着我,却知道是我在与他说话,或许,这是因为,他听得出我的声音......在我的印象里,他雪亮的眼眸,带着深情款款的感情。他虽然有着薄薄的嘴唇,但他并不薄情......
.......
“....万岁爷,我喜欢你......”我轻轻地说了出去,原本想来他应该听不清,但没想到,他却慢慢动了动脖子,露出了半个脸庞......
“朕还是第一次听女孩子这么说.......”
......或许在这个时候,只会有这么一个女孩子会这么说吧。我感知的到,他脸上现在没有任何的表情,如同那夏日平静的水面........
“万岁爷.....奴才,能叫一声你的名字吗?”
“为何?”
他反问我,然而我的话却憋在喉咙里迟迟未说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在等着什么,只知道自己,只想和他说说话。
“载.......”
“朕.......”
我尚未唤出,他便张口堵住了我的话。我便也没有在说出来那最后一个字:湉。
“三日后,养心殿,朕等你。”
他只淡淡的留下了这句话,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消失在了皑皑白雪中,逐渐没了身影......
.......
.......
三日后,养心殿
“你来迟了,朕可罚你三杯酒?”
“我......怎么......”
我也没多想,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是梅花?”
他点头,道:“朕见御花园的梅花开的甚好,便着人......你醉了?”
想来这酒劲过大。
“其实,你知道你自己并未来迟,为何还要饮下这三杯罚酒?”
梅花的花香与这酒香,在我的口中散发着,但我还算清醒......
“因为,这酒便如同万岁爷。梅花的花香和酒香令人如此陶醉,就算是罚酒我也愿意一饮而尽,去慢慢品味其中的味道。”
“然而,对于万岁爷,我也想与这酒一般去品味,去感受,慢慢学着去懂你.......”
他全然没有想到给他的答案会是这个,愣在那里只一味的看着我.......
“载湉......”
我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他笑了,带着温柔的表情扬唇一笑)
如同跨越了百年,带着伴随着他的气息的梅花香,这一笑,如同那清澈的山泉,让人如此舒服,如此难以忘怀......
......
......
北京城
侍郎府
朦胧中,渐渐睁开了眼睛。只感觉似乎有一层白雾迷离在眼眸里,直到散开,从眼角流了下来......
原来,竟是梦一场......
“妹妹。”
瑾儿叫了我一声,迈步走到我的床边坐了下来,看到我眼角有泪痕,便问道:“是不是梦魇了?”
我淡淡摇了摇头,慢慢道:“姐姐,你素来呆我这个妹妹都是极好的,万一中选,到了后宫,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瑾儿微微一笑,拉起我的手,沉声道:“傻妹妹,这最后中选了秀女,一共是五个,你又怎么会知道,你我一定会中选?”
是啊,你当然不知道。然而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历史的步伐慢慢前进着,历史之上,每一笔早已注定。先不说你我初入宫廷,就拿我着性子来说,又怎么去应付那宫中的是是非非?
我也曾想着如鱼得水,活的逍遥自在,却不知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世事沧桑,造化弄人,人心本来就是一面镜子,镜子若碎了,心也就碎了,可在这个时候,谁又不可把自己的心交出去?
都说看破水月镜花,然而却像那万缕情丝般,丝丝缠绕,纠缠不清,一条红线缠绵不尽,又有何看破一说?......
“再说,就算你我中选,成了万岁爷的妻子,相互扶持,不就会好很多吗?”
瑾儿一般用那安慰人的口气来与我谈天,而我却不知道回答她什么,我又能回答她什么?我又怎么去相互扶持?
瑾儿见我如今一脸的惆怅,心愁,眼愁的样子,不由地失笑,道:“怎么?平常那么自信满满,一身傲气的珍儿,怎么现在倒像个缩在那里小兔子了?”
我听她这么一说,倒差点笑了出来,人都有七情六欲,然而如果害怕感情所引发的事情,那么干脆就不要存在感情。
屋内的烛火,灯芯之处还剩不多便要熄灭了,夜色正深,然而今夜却没有出月亮,昏暗的闺房里,自己的姐姐就这么呵护着自己的妹妹......
“姐姐,我怎么能学会你所说的呢?”此话一出,瑾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从而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的,我的性子,就不适合那深宫之中的后庭......”我道。
这时候,瑾儿摸了摸我的小脸蛋,道:“可能就是因为,你还有很多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见到万岁爷,也未必是件坏事,何不尝试一下, 或许,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寂静无声的夜晚,本就令人身心沉淀,在这关切的话语里,更加令人陷入了朦胧状态。
深夜的寂寥,有时传来一阵微风,随着一声房门关闭的声音,书桌上的烛火也熄灭了。漆黑的闺房里,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却想着今后一切的一切......
是故梦吗?如果是,那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是命中注定吗?想来,一定是了......
.......
.......
时间过的很快,转过年的这一个月,迎来了最后的一场选秀。
站在我和姐姐旁边的,有三位秀女,分别的江西巡抚德馨的两个女儿,另外一个,就是静芬。
瑾儿从我身边走上前,径直地走到静芬面前,福身行礼道:“礼部左侍郎长叙之女瑾儿见过静芬格格。”
静芬虽然面容不好,身材也不是很好,但现在的她对人还是很和蔼的,毕竟还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姑娘会不会中选。
“姑娘不必多礼,你我都是这次的秀女,何必如此见外?”
瑾儿微微一笑,只见静芬在她身后望了望,皱眉,不解道:“我听说,你还有个妹妹也中选了,怎么不见她人?”
瑾儿听静芬这么一说,便望身后,站在树后面的那个我,道:“珍儿,静芬格格找你呢,还不快过来?”
我听到瑾儿的话,想来这就是和静芬的初次见面吗?想来若是不去,岂不是很尴尬?于是我走上前,道:“礼部左侍郎长叙之次女珍儿见过静芬格格。”
我抬头看着她那并不出众的容貌,然而她却也望着我,半晌,才道:“珍姑娘不必如此多礼。”
“多谢静芬格格。”
“早就听闻珍姑娘生的很是出众,今日一见,我静芬,闻名不如见面。”
“静芬格格说哪里话,按理说,静芬格格才是出众的才对,我不过扶柳之姿罢了,听说江西巡抚德馨的小女儿,比我还要出众呢。”
“好了,我们不争这些了,今儿个是最后的选秀,也是由万岁爷亲自来选,两位妹妹可别紧张。”
我和瑾儿摇了摇头,但谁心里又不紧张呢,来到这已经熟悉的体和殿,却这最后一次,不知怎的,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让我知道......
......
......
我们五个秀女,被姑姑带到了体和殿里。上座的是皇太后和万岁爷,皇太后那如芒刺般的双眼从我们每个秀女身上略过。
我们五个秀女,一起跪下,道:“待选秀女们见过皇太后,见过万岁爷。”
皇太后点了点头,看向坐在身边的载湉,道:“皇帝,你来说吧。”
载湉复议,道:“平身。”
我们五个秀女道:“谢皇太后,谢皇上。”
此时,太监总管李莲英拿着排单,上前,虽然排单上写着的身世很多,但他听从皇太后的旨意,只念了秀女的名字,和秀女的父亲。
“一等承恩公,桂祥之女,叶赫那拉氏静芬,见驾。”
静芬上前一步,抬起头,此时,载湉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似乎不愿意去看静芬的脸,脸上刚刚还有的笑容,现在却逐渐消失了......
“奴才叶赫那拉氏静芬,恭请皇太后金安,皇上圣安。”
她慢慢福身,慢慢转了一个圈,便退了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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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便到了我和瑾儿两个人了,李莲英拿着排单,再一次地道:“礼部左侍郎长叙之长女,他他拉氏瑾儿,见驾。”
瑾儿走上前,和静芬一下,上报了自己的姓氏和家父,便退了回去......但载湉的眼光,也没有在瑾儿的身上停留片刻。
“礼部左侍郎长叙之次女,他他拉氏珍珠,见驾。”
这时候,载湉的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我慢慢抬头,却对上了载湉那惊讶的目光,我看着他,竟然是如此震惊。
那个公子......那个少爷.......
“他....竟然会是万岁爷....爱新觉罗载湉....”我在心里泛着低估,却不知自己楞在原地已经多久.......
“是她.....她真的....成了这次的秀女......”
载湉心想着,却只听身边的皇太后突然咳嗽了一声,才让我和载湉都从朦胧中走了出来。
我颤抖着双腿,但也还算矜持地走到前面,福身,道:“礼部左侍郎长叙之此次,他他拉氏,珍珠。恭请万岁爷圣安,皇太后金安。”
说完后,我便退了回去,慢慢低下了头,完全没有勇气再抬头去看那双惊讶但又带着些许温情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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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皇太后对载湉道:“皇帝,娶妻娶德,你选的皇后一定合适我大清朝。”
载湉慢慢站起身,道:“此等大事,请皇额娘主之,儿臣不能做主。”
皇太后轻轻一笑,道:“婚姻大事,不都应该由当事人主之吗?去选吧,皇额娘相信你的眼光。”
载湉点头示意,在一旁的两个信物,玉如意和两对绣花荷包里,拿起玉如意。绕过第一排,来到第二排德馨两个女儿之前,把如意递向了德馨的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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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声尖利的唤声,从载湉的背后传了过来,直接如同芒刺一样扎在了载湉的背上。载湉慢慢回头,伸出去的手也慢慢深了回来,只见自己的皇额娘,用嘴角,往静芬那个方向撇了一下。
载湉一看便明白了皇太后的意思,只好忍痛割爱,拿着如意,走向了自己的表姐,静芬那里。把玉如意,递给了静芬。静芬磕头谢恩,只是载湉并不去理会。
皇太后等载湉回到座位上,道:“闺女,拿那两个绣花荷包,给长叙家的两个女儿。”
从皇太后的身后,走出来了一个长相并不出众的女子,她是皇太后的养女,荣寿固伦公主。
荣寿公主听从皇太后之命,拿着荷包,走到我和瑾儿面前,将荷包递给了我们。
我和瑾儿也不敢迟疑,伸手接过那个荷包。仔细一看,荷包上绣的是梅花。鲜红的花瓣,如同伤心女子的泪痕,却深深地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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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玉如意走向德馨的女儿的时候,竟然装作不认识我?”
“为什么......”
“可如今,我还是进了这座紫禁城,成为了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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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朕并不想让你进宫,如同那命运一般,我始终实现不得自己所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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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
桂公府
按照宫里头的规定,最后选出来的秀女,要和皇后一起住在娘家,等待着进宫的那天。
我和瑾儿分别分配在了东厢房和西厢房。
然而,我们三个人,却谁也没有睡意......
西厢房里,窗台边的雪片还未融化,屋内的烛火暗暗散发着光芒。若着一切都是无可奈何,命中注定的,那也只好认命。不知此时此刻,东厢房里的瑾儿,是否也是一样的心情,但我也没有想去打扰她。
推开房门,只见静芬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的那颗梅花树下。桂公府也算是北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宅子了,但当一个人独自站在梅花树下,不知是在赏雪,还是在干什么时,却有一丝伤怀带到了别人的心里......
“皇后主子。”
我唤了一声,然而她却没有回头看我,片刻,只轻轻回道:“珍儿,你过来。”
我应声,走到静芬身边,只听她道:“为何现在就唤我皇后了?”
我转头看向身旁正飘散着的雪花,沉着地道:“虽然还未进宫,但万岁爷已经下旨了,自然要称呼您为皇后的。”
静芬苦笑一声,转过身看向我,道:“你可知皇后对于我是什么?”
我一愣,不知她此话何意,只好淡淡摇了摇头。她道:“皇上是我的表弟,从小我就深知他的性格,自己的表姐突然成了自己的皇后,他是接受不了的。”
我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她道:“今日选秀之时,我便已经看出来,皇上他并不喜欢我,若说是表姐,他可能会很喜欢,但若说是皇后,甚至是自己的妻子,他是不会喜欢的。”
“然而我又是叶赫那拉家的女儿,珍儿你可能不知道,皇太后从小对皇上很是严厉,或许在皇上眼里,我只不过是他身边的一个监视他的人罢了。”
“这么想想,若是自己的表姐成了皇后,但这个皇后,这个妻子,又是一个间谍,这个世上,哪个男人会愿意?”
我深知载湉四岁便入得宫中,然而皇太后便像个铁娘子般对他的管教,是叶赫那拉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也许是个阴影。红尘中,女人心便如同海底针,但有时候,男子的心,却比女子的心还要难琢磨。
“珍嫔,你可知道,有种竹子,叫做泪竹?”
“听说过。”
“泪竹身上,有着它独有的红丝斑痕,就如同女孩子伤心流下的眼泪一样,但它却也让世人如此的喜爱。”
“如今梅花也开了,梅花的鲜红,和泪竹的红痕一样,女子看到它,都会莫名的伤感,因此,红尘如腊梅,寒雪如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