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声尖叫是谁发出来的,以导致南宫行和张九年二人一听见都心血上涌,一个晕了过去,一个重伤之后吐了一大口血也昏死过去。二人听到的正是陈墨乔的尖叫声。
她和张九年从白溆堂里逃生出来之后,张九年知道了南宫行的阴谋,既因为自己身怀紫蚕秘籍,而引出了这几位武林高手来抢夺,又因为南宫行对墨乔一片痴心,这才安排了几位高手来杀张九年。张九年知道这一次逃生无望,于是用计把墨乔逼走,而自己独身一人去白溆堂内,和这几个高手拼命。
墨乔被张九年气得骑着马跑了之后,一直往前面林子伸出奔去。她小时候在烂柯山白溆堂长大,对这里的山林道路熟悉地很,也知道哪里更加偏僻,可以逃生。她一怒之下,便骑着马往前面飞奔着赶了过去。没多久已经走了二十余里山路了。虽然离危险越来越远,可是墨乔心里的悲伤和不解却越来越多。真是不知道张九年为什么能说出那样的话,难道男人真的是那么容易变心的吗?难道这么多日的相处,以及他一年多来的心心念念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化为乌有了吗?墨乔不敢相信。
张九年说的所有话中,最让墨乔伤心的就是“不守妇节,轻浮放荡”八个字,这简直就像是八把刀,刀刀刺在墨乔的心里。她简直为自己感到羞耻,然后是对自己的愤怒,终于,她停下马了,不再那么奔跑。她任由马匹在山谷里乱走,她在想自己这些日子到底做了什么?
张九年所说的“不守妇节,轻浮放荡”八个字对墨乔来说确实是伤了她的心,可是她不一会儿也就想清楚了这几日的事情。先是在那个破旧的山神小庙里自己由于中了毒无奈露出了大腿处。可是那天被那个恐怖的“华公子”扒光了衣服才是墨乔最最害怕的,更重要的是张九年居然看到了自己浑身赤裸的样子。可是这个真的就是轻浮放荡吗?墨乔觉得不是,因为那真的是无奈的。真正地一定就是那几次动情处吧。在不知名的那个小湖旁边,大雨下过之后,二人相拥缠绕,肌肤相亲;杀了华公子后到了那边的山谷里,再一次这样的肌肤相亲,甚至自己已经完全受不了了,忍不住了,可是张九年却能够忍住。
他为什么能够忍住?
那时候张九年明明对这个一点儿不介意,他又不是一个圣人,一个神仙?这又有什么可以羞耻的?在地洞里的挑逗完全是张九年主动挑出来的。如果没有上面那两个人的说话声,自己一定和张九年真的那样做了,如果那样,他还会说自己轻浮放荡吗?
墨乔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自己的不是,可是张九年就不顾这么多天的恩情了吗?墨乔不敢相信。
“那么自己走后张九年去了哪?”“张九年为什么要替自己抢了一匹马?”“他为什么还要告诉自己应该去哪?即去徽州等着,方小楼终究会找到的。”“他又为什么今天会那样残暴?把一只猴子给杀死?他明明不是那样的人啊!”
墨乔想来想去还是没有什么线索,“为什么他忽然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了,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昨天还好好的啊,今天肯定也好好,因为在地洞里他还故意惹我玩儿来着。”
墨乔又接着想,“他在第一个井那里还趴在上面让我从他身上爬过去,那时候他可没有变得暴躁,没有给我使脸色。嗯,就是知道了南宫行和何四郎,还有那个什么赵七命的时候他也好好的啊。对了对了,最后在白溆堂大厅下面的时候他一个人上去听了,就是从那里,他一下来就捂住了我的嘴,我还生气了来着。他莫非是听到了什么?”
墨乔没什么头绪,为什么他一听到了话就变得那么狂躁。“难道是听到了仙儿的话?不会吧,白溆堂里的人怎么知道仙儿呢?他和仙儿交往不久,南宫行有这么大本事儿吗?再者,仙儿虽然美到了极致,可是张九年明显更加爱我啊。如果仙儿被他们抓住了,他要去救仙儿,只需要把我安置下来就好了啊,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气我呢?还给我备了马匹?”
“嗯,张九年一定不会是简单的因为我轻浮放荡就不要我了,一定是别的原因。可是他到底听到了什么话呢?听南宫行说他们请了四个高手,一个是什么赵七命赵八命,一个是何四郎,那么剩下两个是谁?难道……难道那两个人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张九年知道自己不敌?可是就算不敌,难道逃跑还是什么难事儿吗?那时候明明已经逃远了,若是现在张九年还在,恐怕早就到了安全的地方,远远地离开了白溆堂了。”
苦思冥想了很久,墨乔还是没什么头绪,因为他实在不知道张九年为什么让自己这样逃走,而他自己却留下来。
现在张九年去哪了是墨乔最希望知道的问题。张九年到底会去哪?他会逃走吗?可是逃走为什么不和自己一块?还要在那个地方逼自己走。
“逼自己走。”墨乔忽然想到了这个。难道张九年逼自己走自己却没走?难道张九年去白溆堂了?把自己逼着离开白溆堂,张九年岂不是正在白溆堂吗?
白溆堂里有众多高手和南宫行,他去那里难道是找他们了?找他们还能有什么事儿,肯定是打架了呗。为什么打架呢?他能打得过赵七命和何四郎和白溆堂里的另外两个高手吗?他不逃走肯定是要和他们决斗啊,是啊,他和他们拼命,为了保全自己,知道如果明说了,自己肯定不肯走,于是就用了这个计谋,把自己逼走。自己却到了白溆堂里和人家拼命?或许他不逃走是觉得自己根本逃不走?
如此说来,张九年此时正在白溆堂里和那几个高手打斗?他不是让自己逃走,也不是和自己同去,而是让自己回去等方小楼岂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有什么胜算,把他自己的性命都放下了,用自己的拼死一战让自己活下去?
墨乔渐渐地觉得事情有些不可思议了。以张九年的性格,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吗?会!
墨乔知道他会的。张九年真的可以做到为了自己而不顾自己的一切,把自己的安危和未来的幸福比他自己生命看得都重要。墨乔不敢再想下去了,如此推理没有任何问题,得到的结论却是张九年去白溆堂和那些人拼命了。
墨乔明白之后,她调转马头,拼命地往回赶。这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墨乔在马上根本没有任何顾忌,只想着快点儿赶到白溆堂,如果张九年为了自己出了什么事儿,自己还能独活吗?难道他能够为了我拼了性命,我就不能为了他报答出自己的性命吗?张九年啊张九年,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事儿不能和我商量清楚吗?就这样撇下我不管不顾了?
墨乔想到张九年现在和那几个人拼命打斗的样子就简直要发疯了。这几日和张九年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浮现在她眼前。她想到了后面山谷里的那条清澈的溪水,还有张九年给她捉鱼,想到了他在努力练功之后便和自己玩耍,晚上呢,他总是陪着自己坐在火堆旁,等到自己睡着了之后才出去练功,然后再睡觉。他睡着的样子真好看,脸上的所有肌肉都舒展开了, 而且他内功很好,呼吸很均匀。听着他的呼吸声都是一种享受,好像有他在旁边了世上没任何事儿可怕。
“等到第二天了,自己洗脸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练习刀法。嗯,那套刀法真的很厉害很厉害,哼,就凭那个什么七命八条命的家伙,哪里是他的对手?”
墨乔回想起这几日的安定生活,那正是她和张九年都心心念念的生活啊。“只要今日不死,一定和他要去过那样的生活。可是现在张九年有事儿吗?”“白溆堂里南宫行找的那几个人到底怎么样啊?”墨乔越来越没底。
马匹跑的很快,忽然听到了前面的有一阵子人的说话声。墨乔陡然一惊,知道自己已经到了那些来搜索的人群中了。墨乔知道这时候凭自己的本事,是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他们的,就是纵马快跑也不一定能跑掉。于是她急忙停下马来,听着那些人的声音倒还是在十余丈以外,幸好林子里灌木密集,挡住了身影。墨乔调转马头,往下面的一条小路奔去,果然那里没有人的踪迹。这里不过比刚才跑远了一二里路,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墨乔接着纵马狂奔,终于看到了白溆堂。她往前探去,发现白溆堂里的守卫极其少,想来都是出去搜寻自己的下落了吧。墨乔从那边一个偏僻小门进来,一个院落一个院落地搜寻。
十八年过去了,白溆堂里的每个院落的位置和原来也是一样,不过每个院落是用来干什么的她就不知道了。这时候墨乔忽然看到了那边的两个人并肩走过来。她身子一侧,便躲到了后面。
墨乔本来是极其焦急的,可是又深知焦急根本没什么用,既然侥幸没有被人发现,那就在接下来也不让人发现,省了许多麻烦。那两人一走近,墨乔才发现那二人竟然是自己小时候的两个玩伴儿阿陆阿离。不过那时候他们已经是二三十岁的人了。去年来白溆堂打探消息的时候墨乔曾经见过这两个人,知道虽然时隔多年,他们仍然对自己父亲陈芒之堂主有深刻的感情。
墨乔也有些欢喜,可是时间紧迫,不能多耗费时间。她一出来便问道:“阿陆阿离,我又来了。”那阿陆阿离二人也是大吃一惊,一个说道:“哎呦,大小姐,你你还好吗,怎么来了?”另一个说道:“大小姐啊,你在百草门救出陈老堂主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不过……”话还没说完,墨乔就道:“别说这些了。你知道南宫行现在在哪吗?”阿狸道:“他正在后堂东院里会客呢。听说有一个不认得的少年在那里,甚是嚣张。”墨乔一转身,骑上马就朝那里跑去了,回头说道:“多谢两位了。”
说着就往那里奔去。她知道阿陆阿离嘴里说的那个“嚣张的少年”就是张九年无疑,张九年真的来白溆堂了。”她这时候根本顾不得什么了。径直地就朝那里冲了进去。门口的两个守卫一见到有人擅闯进来,正要大声呵斥,墨乔一甩脸,怒道:“敢拦我,一会儿看我不抽了你的皮。”
那两个守卫一见是这么一个貌美如花并且行色匆匆的女子,再加上她说话显得如此厉害,竟像是个向来嚣张跋扈的富家小姐,顿时都以为是南宫行或者常崇义堂主的什么要紧的人物,均立刻就退下了,不敢再拦。
墨乔冲进去之后就往后堂里去,她发现这里的厅堂果然有人,下马捅破了窗户纸一看,竟然看到张九年身子猛的往一个白发老人的身上扑去,然后那老人一掌飞出,正中张九年身上。张九年往后飞去,倒在地上,大惊之下,一声尖叫已经喊出。然后她再也顾不得别的,就是推门而入,而那屋子里面,全是躺在地上的尸体。
墨乔见到张九年喷了一口血,大叫一声,急忙扑到他身上,只见张九年眉目紧闭,脸上身上全是血,她扶起张九年,带着哭声呼叫,那张九年却一动不动。墨乔以为张九年已经死了,更是悲痛欲绝,她只伏在张九年身上痛哭,心想张九年既然为自己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墨乔往周围扫视了一眼,只见地上歪歪斜斜地躺着四个人,张九年的蒙古弯刀还刺在那个白发白须老人的胸口,而有两个的喉咙已经被隔断死了,其中一个肚子上还有一个纵深的口子,肠子都流出来了。墨乔看了恶心,又见那边的凳子下面躺着南宫行,他脸上被张九年一个飞刀射中,已经血肉模糊,而且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墨乔以为他也死了。
可是一低头见到张九年也是这样,瞬间又是悲痛欲绝,伏在他怀里痛哭不已。
这时候,忽然听到张九年竟然咳嗽了一声,尽管只是一声极其无力的咳嗽,可是墨乔已经惊喜无比。她往张九年脸上看去,只见张九年眼睛好像睁开了一点儿,然后他又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还带着咳了一大口血。墨乔惊呼一声,替他胡乱擦了擦血,就急道:“九哥哥,你没事儿吧。你别动,别动……乔儿……乔儿……”说着墨乔已经哭地说不出话来了。不过幸好她遇到的各种惊险危急的事儿也有几次,止住了哭声接着说道:“乔儿带你离开这里。你可……你可千万要挺住啊,九哥哥。”
张九年听到看到了墨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来,可是还没有说出口就又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墨乔道:“九哥哥,你先歇一会儿吧,我知道你不会有事儿的。我这就带你出去。”
然后墨乔把外面的那匹马牵了进来,费尽全力把张九年抱到了马背上。然后她带上了张九年的弯刀,又把桌上自己的黑玉无刃钳带在手里,也骑上了马,朝外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