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埋伏王师追击王师的地点在郑国和洛邑交界的繻葛地带,故而这一战在史书上被称作是繻葛之战。经此一战,姬寐生名动中原,再也没人敢不服气了——王师都敢打,还有谁是郑国不敢打的呢?
而姬林兴师动众而去,却灰头土脸的回来,算是丢尽了脸面。自此中原诸侯对洛邑再无半分恭敬之心,都知道洛邑现在根本不堪一击,与蔡国曹国等沦为一等。在例行的早朝之上,周朝的大臣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根本不敢说话,生怕一句话不注意惹恼了姬林。而姬林自己也兀自沉默着,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
没有人奏报,姬林也没有问政,大殿之上静的吓人。终于,还是姬林忍不住了,憋了好久憋出一句话来:“姬寐生欺人太甚!朕若是不保此仇,屋檐面对列祖列宗!”
黑肩闻言慢慢抬起头来,苦涩地说道:“王上,现在王师十不存一,如何对付郑国?”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就是王师尚在,也根本不是姬寐生的对手,更别说是现在了。
姬林冷冷说道:“天下诸侯之师,全都是朕之兵马。朕如何不敢调用?郑国如此肆意妄为,朕不信天下诸侯不知他的大罪!朕要号令诸侯群起而攻之,他郑国再强,能挡得住天下数百诸侯吗?”
黑肩叹了一口气:“现如今天下诸侯对姬寐生恐惧无比,躲都躲不及,谁会主动进攻郑国呢?王上,还是安心休养生息,强大咱们洛邑才是根本啊。”
“不行!不保此仇,朕誓不为人!宋国与郑国久有征战,虽然输多胜少,但依旧可以与之抗衡。信任国君子与夷又是一个强人,这些年一直再招兵买马。朕便书信一封前往宋国,叫宋国出师攻打郑国。而晋国,素来是洛邑近邻,先王对之无比倚重。此番郑国胡作非为,晋国焉能不看在眼里?朕便再书信一封与晋国,让晋国也出兵。晋国和宋国,是至强之国,两国联兵,郑国焉能再胜?”
黑肩看到姬林一脸凶悍的模样,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都没有用了,只好低下了头,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书信到了晋国,根本就没有回信,因为晋国此时正在内乱之中。
当初跟姬掘突一起保卫周平王迁都到洛邑的,有晋国、秦国、申国和郑国。当时晋国主事的是晋文侯姬仇。那姬仇年老之后一时糊涂,他的儿子姬伯即位。这姬伯虽然死后谥号为“昭”,但是他办的事情确实不怎么漂亮。他在位的时候,竟然把晋国最大的城池曲沃封给了他叔叔成师,也就是曲沃桓叔。自此,晋国便分为了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以曲沃为忠心的曲沃国,另一部分是以翼城为忠心的晋国。当时的局势,就仿佛郑国的姬段封都与京城,而姬寐生自己居住在制城。这种情况,肯定会出现君不君臣不臣的局面。姬伯和姬寐生算是一个辈分的人,但是他根本没有姬寐生的本事,不能收服曲沃,反倒是朝中大臣有不少都愿意让曲沃地界的封君担任晋国的国君。
姬寐生登基十八年之后姬段早就被收拾的服服帖帖了,然而同年晋国的太宰潘父却杀了姬伯准备迎接曲沃桓叔入晋都为国君。曲沃桓叔自然也想趁机夺权,但翼城的百姓听闻此时都不同意,大家联合起来反对曲沃桓叔,最终曲沃桓叔被打败,退回了曲沃。晋国人随后立晋昭侯的儿子姬平为晋君,即晋孝侯,晋孝侯诛杀了叛党潘父,暂时稳定了局面。
但曲沃桓叔不是吃素的,一直厉兵秣马打算攻下翼城,统一整个晋国。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姬平登基之后整天面对着曲沃桓叔随时都有可能发起的进攻,那是胆战心惊夜不能睡。此时姬林竟然要他出兵攻打声名赫赫的郑伯姬寐生,这不是开玩笑吗?他要是出兵去了郑国,等着回来的时候曲沃桓叔肯定已经打下翼城统一晋国了。但姬平又不能直接拒绝姬林的王令,于是他便当做是没有收到王令,根本不做回复。
宋国的局面与晋国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子与夷登基之后暗杀公子冯,这件事儿被姬寐生有意地一宣传,宋国人便都知道了,所以很多人都对子与夷有所怨言。当然,最重要的是子与夷登基之后与郑国发生了不止一次的征战,而且每次都败了。宋国本事公侯大国,在天下威望极高,宋国人也自有骄傲。子与夷打不过郑国使得宋国人都觉得丢人,而大臣们对子与夷也颇有怨言。有不少人都主张把公子冯找回来接替子与夷的宋国国君之位。
不过在收到姬林的诏书之后,宋国大臣们立马分成了主战派和主和派,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主战派是宋国的司马孔父嘉,而主和派则是宋国的太宰华父督。大殿之上孔父嘉情绪激动,说道:“周王既然有命,我宋国为公侯之国,享受周朝一等一的荣耀,此时自然应该出兵征战才是。只有打败郑国,才能血洗郑国对我宋国攻城略地之辱!”
华父督闻言则摇了摇头:“孔大人,您想的也太美了吧。郑国军队有多强你是不知道?先不说周王亲自率领五国联军足有四万五千人都败在了姬寐生的手底下,光是说去年郑国攻打我宋国的时候,我宋国依靠城池之坚都难以守住国土,若是荒野对战,还能赢了不成?此番周王叫我宋国出兵,完全是为了一时之义气。我宋国若是朕的出兵,只能空耗国力,王上,咱们万万不能出兵啊!”
听到华父督与自己针锋相对,孔父督指着他对子与夷说道:“王上,这华父督以前与公子冯交情深厚。先王在世之时我们讨伐宋国,他便百般阻挠。现如今公子冯在郑国,他又要阻挠,究竟是什么意思?”
公子冯一直是子与夷的心病,此时听孔父督这么一说,他立马皱起了眉头,当下冷冷盯住了华父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