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郑国的主场作战,姬寐生自然挑选了最适合自己的作战地点。制城东郊的南山口,是从洛邑进入郑国的必经之路。南山口地势险要,姬寐生便在这里等着姬林的大队人马前来。
郑国的军队依旧高举着“奉天讨伐”的大旗,这当然是姬寐生有意为之。在郑国这些年南征北战的过程中,姬寐生一直是举着这一面大旗的。但今天这一战还举着这旗帜似乎有些不太合适。毕竟奉天讨伐中的这个“天”就是周天子。攻打宋国、卫国或者许国,姬寐生的理由都是他们不听从周王的命令。此时举着这旗帜,难不成是说周王他自己也不听周王的命令吗?
南山口之外,姬林身披重甲,站在马车直上手服车轼昂首而立,看上去十分英武。但此时他浑身颤抖,双眼怒视,显然十分的愤怒。因为他远远便能看到远处郑国军队之中矗立在马车之上的那“奉天讨伐”之大旗。姬寐生要奉天讨伐自己,谁是天?
他当下便想着直接率军冲杀过去,来一场激烈的混战。然而再仔细一看,却发现南山口之后的郑国军队不过百十辆战车,当下心中便有些疑惑。再看南山口两旁高山之上树木林立,草丛茂盛,担心姬寐生在两旁有安排的府兵,便不敢轻易前进。当下他便探子前往两旁山林之中查看敌情,与此同时派一使臣前往郑国军营之中问罪。
早些时候,得知姬兵分三处,左军一万五千人绕道左路攻击制城,右军两万人饶有路进攻郑国西鄙,而姬林自己则率领中军从南山口而来。姬寐生便也分兵三处,让公子吕带兵一处阻拦王室左军的陈国兵马,让祭足分兵一处阻拦王师的右军,也就是蔡国虢国的兵马,而自己则带着一万主力在南山口正前等着姬林的中军。
抵达南山口之后,姬寐生当即下令,叫所有军士一起出动,凿断大路挖挖出一丈深的沟壑,然后用树枝草叶覆盖。不到半个时辰,这陷阱已经完工。随后姬寐生便令高渠弥带五千人绕道埋伏在南山口之外。姬林只倒是山林两旁可能有所埋伏,却不知道姬寐生把这伏兵安排在了他的身后。随后姬寐生便故意竖起这一面“奉天讨伐”的大旗,故意引诱姬林前来进攻。
不一会儿,姬林的使臣便来到了姬寐生身前,怒问道:“汝迎天子之师旅,却自立‘奉天讨伐’之大旗,目无天子,该当何罪?”
姬寐生闻言哈哈大笑:“天子者,天之子也!躬行天道,为天所行,此乃天道孝子。违天命而强人意,是逆天而行,此故为逆子!今日朕奉苍天之命,讨伐逆子,何罪之有?”
那使臣闻言吓得不轻,这姬寐生是铁了心思要反了。他赶忙屁滚尿流地回去跟姬林回报。姬林闻言之后更是郁闷不已,再传令问姬寐生道:“汝假借王朕命,讨伐宋国,诛灭许国,欺辱于朕,可曾知罪?”
姬寐生依旧没有丝毫慌乱,坦然说道:“朕祖父桓公,为幽王战死镐京,朕生父武公,为平王安邦于洛邑。朕虽不才,仍为往征战数载,使得天下诸侯莫不服从王令。周室数代相传,全倚赖郑国之庇佑,事故先王以朕为周朝上卿,可讨伐不臣之诸侯。许国宋国不敬天子,故而讨伐之,此乃朕之职责也,何罪之有?”
在使臣往来传话期间,前往南山口上查看的探子已经归来,回报姬林道山上无一兵一卒埋伏。姬林却没有高兴起来,只觉得这姬寐生巧舌如簧,实在是可恶,当下也不进攻,仍旧派人传令硕大:“大胆寐生,汝口口声声携先王之令,却无视朕之威严。此便是目无天子,不敬周朝,罪比宋许更甚矣!正是因此,朕才要兴兵讨伐郑国。”
姬寐生见姬林越说越是着急,心中越发觉得此战稳赢。便对那使者继续说道:“竖子听着,便是你父亲姬狐在世,也不敢如此与朕说话!虢宋二国,仗着公侯之尊,无礼于周室久矣。故而先王疏远此二国,寡人之父则奉先王令先后讨伐虢国宋国,此举皆为周室威加天下。朕之生父武功一生战功赫赫,为周室操劳久,竟而英年早逝。寡人继承郑国爵位,虽不及武公之能战,依旧竭力完成先王遗愿,讨伐宋许。而尔小贼,劝人不顾平王用心,先王厌虢,汝则亲虢,先王恶宋,汝则近宋。朕亲自前往洛邑觐见,汝则冷眼相对。即便竖子罢黜朕参政之权,朕依旧全心全意为尔操劳。而今汝竟然要讨伐郑国,意图灭朕宗庙,其理何在?不孝子孙,忘恩小儿,颠倒黑白,混淆亲仇,有何面目立于当朝?且速速退去,而后退位让贤,朕看在先王的面子上,不与尔等计较,且饶你一命!”
姬林听到这话之后气得浑身发抖,口不能言,只觉得浑身冒汗,心跳加速,便要瘫倒在这战车上。
看着远处那“奉天讨伐”的大旗和大旗之下站着的姬寐生,他咬牙切齿,狠狠说道:“擂鼓进军!谁人能擒了姬寐生的,朕封之为侯!”
鼓声一起,中军将士一个个便汹涌而上,悍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