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石门之中,是一间小小的石室,室中除了几张石制的椅几和一张石榻,就别无他物,但石椅、石榻,都打磨得十分光滑;石几上放着一盏白铜灯擎,不知点的是什么油,甚是光亮。青袍老人把马峤让入石室,仍然在石壁上轻轻按动了一下,石门立即缓缓阖上,然后转过身来,抬手道:“马小哥请坐。”
但马峤并未坐下,双手抱拳,说道:“老丈把在下引来此地,必有见教。”青袍老人含笑道:“马小哥但请宽坐,不错,老朽确是有事奉告,但此非其时。”马峤坦然在石椅上坐下,一面问道:“何谓此非其时?”
青袍老人笑道:“这里外人不得擅入,马小哥且请在此稍候,老朽去去就来。”
他也不待马峤答话,举步朝右首一堵石壁行去,走近石壁,忽然回首笑道:“公子幸勿多疑,老朽此举,对公子有益无害。”说罢,伸手一推,石壁应声手而启。
原来壁间是一道石门,随着青袍老人走出,就像翻板一样,转了过来,无声无息的重又合上。马峤看他举动神秘,心头不无可疑,他立即一跃而起掠到右侧石壁下,伸手朝石门一推,石门已经合上,果然一动不动。这和他们之前推门而入的那道石门一样,一经合上,不会开启之法,是无法打开的。
马峤回到石椅上坐下,细想这青袍老人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意,只不知他把自己引到这间石室之中,又忽然离去,究竟为了什么?他既然告诉自己这里外人不得擅入,又说他此举对自己有益无害,自己且等他来了再说。他想起师傅一再告诉自己,愈是遇上险恶环境,愈要冷静,这大半夜工夫,一直从步步危机中摸索过来,既然到了此地,也就泰然处之。
青袍老人出去之后,足足过了一刻工夫之久,依然不见他进来!马峤奔波了大半夜,正好趁这段时间,坐在石椅上,闭目养神。突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走了进来!马峤听的不禁一怔,自己只是闭目养神,这间石室,四面俱是石壁,纵有暗门,自己也应该先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如今既未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怎会有人进来?心念闪电一动,同时也倏地睁开眼来,但见一名青衣少女,手提食盒,俏生生从右侧石壁间一道门户走入。
那道石门,正是青袍老人出去之处,原是一扇活门,但方才青袍老人出去之时,明明已经合起,自己还用手推过,一点也推不动。如今这青衣少女居然悄无声息的进来,而且那扇石门,依然那么灵活,随着青衣少女的走入,又像翻板般转了过来,缓缓合上。
那青衣少女进入石室,一双明亮的眼睛一抬之际,看到室中坐着的竟是一个俊美的年轻人,不禁粉靥一红,急忙低下头去。急步走近石榻,从食盒中取出四式佳看,一壶美酒,和一盘炒面,一起放到榻上的矮桌之上,摆好一副杯筷,然后朝马峤欠身一礼,娇容满面地地道:“方才护法吩咐说,小哥大概饿了,特命婢子送来酒菜面点,小哥请随意用吧!”
马峤顿首笑道:“多谢姑娘。”青衣少女赧然道:“小哥言重,婢子不敢。”随着话声似要退去。马峤道:“姑娘请留步。”
青衣少女脚下一停,欠身道:“小哥还有什么吩咐?”马峤道:“在下想请教姑娘一件事,不知姑娘肯不肯见告?”青衣少女美目一抬,说道:“不知公子要问什么?”
马峤道:“姑娘方才说的护法,可是那位胸垂长髯的青袍老人么吗?”青衣少女答道:“自然是了。”
马峤道:“姑娘可否告诉在下,你们的护法姓甚名谁?”青衣少女哑然道:“小哥是护法的朋友,难道还不知道总管是谁么?”马峤道:“在下若是知道,何用再向姑娘动问?”
青衣少女眨动眼睛,说道:“护法没有告诉小哥,婢子就不敢说了,小哥还是当面他问的好。”
马峤心中暗道:“好个狡黠的小丫头。”一面含笑道:“姑娘不肯说,那就算了吧!”
青衣少女没待他说完,接口道:“那婢子那就告退了。”马峤道:“姑娘且慢,在下还想问你一句话。”
青衣少女有些焦急,说道:“小哥还要问小婢什么?”马峤道:“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姑娘总可以告诉在下吧?”青衣少女反问道:“小哥已经到了这里,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马峤道:“在下是知道一点,只是未能证实。”
青衣少女‘扑’地轻笑一声道:“小哥知道就好,何用多问,好啦,请用酒菜吧,婢子要走啦。”
说完,转身就走。马峤一句话也没有问得出来,看她转身走去,心中暗道:“我若突然出手,自可把她留下,问问清楚。”
但因青衣少女一脸稚气,又不能贸然对一个女子下手。青衣少女很快走到壁下,纤手轻轻一推,石门便自开启,忽然回过头来,粲然一笑道:“小哥还请多多原谅,婢子未得允许,什么话都不敢奉告。”
石壁转了个向,又已灵活地合起。马峤腹中确实感到饥饿,但身在这等险恶、诡秘环境中,在没有弄清楚对方来历和意图之前,自然不敢食用。青衣少女刚走不久,石门开启,青袍老人已经缓步而入,他手中提着一个黑色小瓶,往几上一放。
目光一扫矮桌上的酒菜,全末动过,不觉诧异的道:“老朽因马小哥连番剧战,大半夜工夫下来,想必腹中早已饥饿,才要小莲替公子准备了酒食送来,怎么?公子是怕老朽在酒菜中做了手脚?”
说到这里,不由得掀髯一笑,接道:“酒菜之中,绝无毒药,公子但请放心食用。”马峤冷然一笑道:“酒菜中纵有剧毒,在下也并不在乎。”青袍老人目中神光一闪,说道:“那么公子何以不肯食用呢?”
马峤道:“在下和老丈在甬道中相遇,姓名未通,敌友未分,故而不敢叨扰。”
青袍老人忽然仰天大笑道:“好个姓名未通,敌友末分。老朽童应松,和小哥应该是友非敌,这样够了吧?”
马峤道:“童老丈现在可以告诉在下,把在下引来,究竟有何见教?”童应松微微摇头道:“尚非其时,公子先请用些酒菜,老朽自会慢慢的奉告。”马峤道:“为什么童老丈一定要在下食用了酒莱,才肯说呢?”
童应松道:“小哥你尚有一件艰巨的任务要去完成,不用些酒菜面点,身体如何支持得住。”马峤惊奇地说道:“老丈说在下还有一件事要去办吗?”童应松道:“正是,正是,公子快些请吧!”
马峤心中陡觉疑窦丛生,但他既然说要等自己吃过酒菜才肯相告,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来的了,何况自己确也感到饥饿。这就站起身道:“好,那在下就叨扰了。”
走到石榻上坐下,举起筷子,便独自吃喝起来。
童应松陪着他在矮桌对面坐下,马峤本已腹中饥饿,这一放怀吃喝,不大工夫便已把四盘佳看,一盘炒面,吃得一扫而光。但一壶美酒,却只小饮了两盅,就不再喝。童应松看他吃毕,微微一笑,举手击了三掌。只见那青衣少女立即推门走入,收过碗盘,退了出去,接着又端上两盘香茗,放到石几之上,低声道:“小哥请用茶。”
童应松道:“老夫和这位小哥有要事密谈。你可守在外室,未得老夫之命,不准任何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