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姬段被驱逐出郑国之后,申姜的心情就一直不怎么好。岁月和忧愁早已经在她脸上刻出了一道道皱纹,此时的她满头白发,看上去十分的沧桑。当颖城县令考叔让她的侍从传来姬寐生想要将接她回京都的消息之后,她先是一震,紧接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脸上的笑容仿佛是一朵花,先是含苞欲放,只是嘴唇和眼神的懵懂。但紧接着娉娉婷婷,牙齿露了出来。最后便是风中狂舞了,那放肆的笑声让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尖锐感。这应该是她后半辈子最快活的时候。然而花开到最后,总免不了秋风起时落了花瓣,只留下枯萎的枝叶。笑声收束之后,申姜便露出了她阴毒的眼神,她极为坚决地说道:“姬寐生不是说不到黄泉永不相见吗?现在他难不成是想要跟老身共赴黄泉?”
那侍卫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哪里敢接口,只是惶恐地站在一边。申姜咬牙切齿地说道:“想得他美!他不愿意见老身,老身还不愿意见他呢?他要是非要见我,老身就死给他看!”
姬寐生现在早已经来到了颖城,他对申姜的态度并不是十分的意外。只是申姜如此坚决,让他觉得有些难办。
“如果我真的强行见她,她还真会自尽不成?”姬寐生怀疑地问道。
“王上,太后年岁已大,便是动气也有可能突然驾崩。您可万万不能刺激她啊!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太后去世,那外面都会传言说是王上您逼死了太后。这不孝可是大罪啊!太后移居颖城,已经使得各路诸侯们有所悱恻,要是她死了,您的罪名可就坐实了!”颖城县令考叔很是担心地说道。
听到这些话,姬寐生点了点头,满脸郁闷地说道:“那怎么办?难不成朕便不见她了?”
考叔当即说道:“万万不可,行孝乃是大德,若是王上此次能够不计前嫌,天下人皆会称道您的德行。”
“那该怎么办?强行见她那是不孝,不见她也是不孝,朕当如何自处?”姬寐生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考叔想了想说道:“王上,臣倒是有一计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姬寐生赶忙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说来听听。”
考叔笑道:“我们可以从外面掘一条地道进如太后居住的行宫。再派人说是太叔姬段前来救她,她兴喜之余便让前往地道之中。王上便在地道之中等着,这样一来不就是黄泉相见了?到了那个时候说明缘故,太后便是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姬寐生闻言皱了皱眉头,道:“如此一来,对她的刺激岂不是更大?万一要是把老太婆给气死了,那该怎么办?”
考叔闻言也是一愣,然后无奈地说道:“也是啊。”
“算了算了,就按照你说的办,先见了再说。”姬寐生当即说道。
一跳几丈长的隧道,不几天便挖好了。隧道挖好之后姬寐生便吩咐人进去通知申姜。申姜年纪已经打了,脑袋自然有些糊涂。加上太过于思念自己的儿子姬段,得知姬段挖地道前来营救自己的消息时,没有多想便以为是真的。当下赶紧跟着来人钻进了隧道,想着早些见到自己的儿子。
刚进入地道的时候还十分的潮湿阴暗,申姜却心中着急,赶紧拄着拐杖往前走着。没过多久便看到前方火光明亮,她赶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等着眼睛是适应了这光线之后,她仔细一瞧,却发现是姬寐生正在地道之中等着自己。
挡下她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一步,紧接着连连摇头:“我就知道,这么简单的招数,怎么可能成功?看来这一次段儿又栽在你的手上了!”
听到申姜这话,姬寐生忍不住冷笑,他道:“母后,你还真以为弟弟会来救你?他现在在卫国段城住着,吃香的喝辣的,非常的滋润,哪里能够想到你一个人孤苦伶仃?这地道是我挖的。”
“你挖的?你挖这地道干什么?你又为什么来见我?难不成是得了什么病必死无疑了?前来拉老身跟你一起共赴黄泉?你来啊,你来啊!老身皱皱没有便不得好死!”申姜情绪激动,不停地用拐杖敲打着地面。
姬寐生看到这一幕,心中的厌恶感更加强烈:“多谢母后挂念,不过朕身体健朗的很。不错,朕确实说过不到黄泉就不跟你相见,所以这不是专门修建了一个黄泉吗?这地道的名字,就叫做黄泉,我们在这里相见,岂不就是黄泉相见吗?”
听到这话申姜一愣,紧接着再次哈哈大笑:“姬寐生啊姬寐生,你娘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破落户,只知道卖弄一些小心思,没想到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也是破落户。只知道弄这些没用的东西来糊弄人。这就算是黄泉相见了?你这样猥琐无赖的家伙,怎么配当郑国的国君?怎么能够治理国家?”
姬寐生听着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心中没有来冲上一股子怒起来,当下说道:“朕不配当郑伯?郑国现在称霸中原,声势比父王在世之时不知道要超出了多少!谁敢说我不配当郑伯?”
“哼哼,不过是仗着能将强兵罢了。你自己想想,卫国是祭足打败的,宋国也是祭足打败的,你干了些什么?你自己也就带兵攻打了宋国一次,可是最后呢?打了整整一年也没有打下来多少土地。你父亲当年的战功都是自己积累的,你跟你父亲能比吗?还好意思在我面前自高自傲?你算个什么东西?”
申姜这个时候已经钻牛角尖了,她打心眼里认为姬寐生不如姬段孔武有力,不如姬段能征善战,说出来的话自然都是极为刻薄偏颇的,她单纯的以为国家的强盛就是依靠国君自己的武力。姬寐生跟这样已经发疯的疯婆子对话,根本就毫无意义。他气得咬牙裂齿,却没有办法反驳,当下说道:“来人啊,把他给我压回京都。告诉祭足,想办法通知卫国,让卫国把姬段给朕交回来,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听到这话,申姜立马慌了,当下冲过来拉住姬寐生的衣袖说道:“你要干什么?那是你的亲弟弟,你已经把他赶出郑国了,还要杀他?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姬寐生冷笑道:“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申姜赶忙“噗通”一声跪下,苦苦哀求:“你就放了你弟弟吧,他怎么得罪你了,他现在已经当不来郑伯了,你还要将他怎么样?”
姬寐生看到申姜这模样,冷笑了两声:“你起来吧,朕说的不过是气话,还能真把姬段怎么着了?跟我会京都吧。”
申姜闻言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她觉得自己在姬寐生面前,仿佛一跳狗,不,就是狗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