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的眼睛里也变得润润的,她没有马上接我的话,只是轻轻地将双手从我的腰畔穿过,慢慢用力地抱紧了我。
我开始哽咽地对她讲述那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我是怎么看着她被乐世平“杀掉”,怎么追上乐世平的飞机,怎么来到这里。我甚至把当初第一到茂明县发生的所有事,都事无巨细地说给她听,怎么遇上了朱应伟一家,他们家里发生了些什么事,朱应伟是怎样欺骗我并把我带入梦境,还有,朱晓玲是怎样利用她的“死”,在梦境里折磨我的……
听到后来,黎阳已经泣不成声了,我很少见过她哭,印象里也就那么几次,至于像现在这么伤心的,大概就只有这一次了。
直到我的讲述完了,隔了一会儿,黎阳才抽泣着说到:“对不起,晓山,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你之前都没有对我讲过。而我,虽然是逼不得已,却骗了你那么多次……”
我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唇,接着在她脸上轻轻抚摸着,一面对她说到:“我不介意,只要你还活着,还在我的身边,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不介意。我只是希望,以后无论你心里有什么事,都能够跟我说说,无论什么事,我们都能一起面对。”
黎阳轻轻地点了点头,擦了擦眼角说到:“嗯,我答应你,但有的事是真的为了你好,暂时又不能公开,所以希望你能理解我。”
我偷偷的翻了翻眼睛,没想到她还是这么精明,居然用话先拦住了我。不过关于风铃的事,该问的我还是得问,所以我直截了当地说到:“回来之后,你对风铃说过什么?为什么只让她一个人去照顾我?对于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情,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吗?这些总该是能说的话吧?因为我怎么想,风铃的事情跟萧振宇和混沌都是没有关系的!”
在我心里,只要事情和萧振宇他们扯不上关系,大抵就没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了,所以我才会这样问她。
黎阳眼中的狡黠一闪而逝,但还是被我抓到了。只见她擦着还没有干透的泪水,嘴角勉强地翘了翘说:“如果我说我真的不介意,你会相信吗?齐人之福难道不是你们所有男人的梦想吗?为什么偏偏实现的时候,你却有这么多的疑问啊。”
“因为我觉得,你从来不会去做一件没有任何目的性的事情!”我静静地看着她接着说到:“而且风铃虽然有少许不谙世事,但也绝不是会轻易让人摆布的人,更何况是这种事。所以你一定是跟她说过什么有着厉害关系的事情,才会让她接受这种关系的。可以告诉我吗?你到底跟她说过什么?”
黎阳缓缓从我身侧走到我的正前方,颇严肃地看着我说到:“我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除了爱情以外,你对我的信任度几乎为零。但我真的只是告诉过风铃,让她在我不能分身的时候,代替我,当然也是出于她自己的意愿去照顾你。女人的爱是狂热而盲目的,她那么爱你,自然就会答应这些事情。那个时候刚回到茂明县,你一蹶不振地封闭了自己,但许多事情还是得有人去做,所以我……”
我抬手打断了她:“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千万不要再扯其它的事情。我不想再有谎言来破坏我们之间的美好!”
黎阳:“……”
我知道,她越是这样,就越代表着事情没有那么单纯和简单。不过眼下如果我再继续逼问的话,不知道她又要编出多少事情来混淆我的视线,还不如就此打住,至少让我对这件事的头绪,保持在一个最初的模糊状态上。至于之后,我相信是能够找出答案的,因为我心里下一个最想接触的人,就是那个在许多人嘴里提到过无数次的,萧振宇。
黎阳越是掩饰,我就越开始觉得,也许风铃和萧振宇,是可以扯得上联系的,一些我还不清楚的联系。因为她毕竟我和一样,是个被病毒高度感染的变异体!
说实话,我很多次都忍不住想运用“瀚海”的能力去黎阳的脑子里,找那些我想知道的答案。但这种能力我始终觉得是最大的禁忌,一旦我肆意为之,很有可能就会因为未知的冲击,毁掉眼前的一切。所以再三权衡之下,我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
……
在林子里呆了三四个小时,回到朱应伟小楼里的时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以前过年一样。虽然没有,也不至于张灯结彩,但吃的喝的却是在末日之后前所未有的丰盛。
朱应伟家里楼上楼下摆了很多大桌的宴席,无数的人忙出忙进,每个人的脸上都笑吟吟的。当然,这并非都是因为我“回来”的原因,事实上,大家只是为了找到一个借口可以狂欢而高兴,就和曾经那个世界中一样。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虽然做过那么多事,但毕竟会真为了我高兴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
敬酒,喝酒,劝酒,逼酒,一切真的就和末日之前大节大庆时一模一样。历经了沿路而来那一次劫难,我相信许多人心里已经对这个世界有了更深刻的了解。这个地方,这个时候,相对是非常安全的,我少了一些担忧,在氛围的感染下自然也大口大口地灌着这里自己酿造的粮食酒,吃着自家种的菜,还有自家养的肉。
就连风铃和黎阳,也被一大群年轻男女簇拥着喝了不少酒。酒精进肚,她们放下了固有的部分矜持,越喝越高兴,也越喝越热闹起来。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大醉一场,奇怪的是,好像不管喝多少,我的脑子始终是清醒的。借着假装呕吐的机会,我撤离了战场,一个人走到那个山洞外面的小土坡上,欣慰而又有些怆然地看着下面欢腾的世界。
有些事,在我的心里越来越放不下,比如说,如何能让下面的热闹一直延续下去……也许以前的我,还并不把这件事真的放在心上,但自从知道了自己就是那个可能成为“神”的男人,我就知道,自己和这件事再也脱不开关系了。
坐了没一会儿,李藏还是来了。手里抓着一只喷香的烤鸡,另一只手拎着两瓶装满的白酒。
我冲他笑了笑,他也冲我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坐到我的边上,递过一瓶酒来,我接过跟他撞了一下瓶身,两人一口气就几乎下去了半瓶。撕下一大块鸡肉,一面放进嘴里嚼着,我一面仰倒在草地上。
嚼了一会儿,我看着手里的残骨,打破了沉默:“唉?李藏,你说这些鸡啊,猪啊,这些牲畜是哪来的?这个世界还留下了这么多可供持续生产的种苗吗?”
李藏:“大部分种苗都是从希望之洲带出来的,虽然在路上损失了不少,所幸还保留了一些。”
“噢,我忘了这茬……”
李藏笑了笑说:“呵呵,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你能多忘记一些事情。”
我也笑了:“就像现在只有你能想起我一样,要是大家也能忘记我,或者说,要是这个世界没有我,可能会更好一些。”
李藏在我手中的酒瓶上撞了一下,自己灌了一口,擦了擦嘴角说到:“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结论,因为你身上牵扯的关系越来越重大,所以你觉得正是有了你的存在,才会类似蝴蝶效应一样,对这个世界发生的变化引起了连锁反应。”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世界的变化是既定的,恰恰来说,把你放到世界中阻止这种变化的继续,也许正是规律的一部分!”
“是吗?”我看了他一眼。
李藏点点头,又灌了一口酒,接着说到:“没人把你忘记,其实在你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谁都注意到了,只是没人想打扰你。哦,当然,除了那个已经喝醉了的风铃。”
我一下坐了起来,哈哈笑着说到:“什么?风铃喝醉了?哈,什么样子?这我得去看看!”
我刚说着站起身子,拍着屁股要走,却听李藏声音变得颇有点凝重地说到:“晓山,你等等!有些事情是逃不开的!你不要想还像以前一样,任何事都在自己心里计划,然后自己一个人去做!我知道,你一旦开始独处,就是在开始谋划着怎样离开我们去自己做一些事情。我出来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想知道,你之后到底打算干什么?”
我转头看着他一声哂笑,说:“你们啊……谁都比我聪明,看来以后,我别想保留住心里哪怕一点点隐私了。”
李藏包含深意地抿了抿嘴,将手里的酒瓶对着我举了举:“说吧!”
我坐回到地上,灌了一口酒,看着远处的灯火说到:“其实,我心里一开始打算的,就是你还有黎阳,等这里的情况再稳定一些的时候,跟我一起到磐石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