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府内,阿莫汗的一番话难免会引起众人的一阵哄堂大笑,众人纷纷指责拔也纳的自不量力。然而,拔也纳遭受侮辱之后并没有放弃争取,而是继续说道,
“元帅,虽然我回鹘军队暂时被击溃,可是只要我返回到天山一带重新召集族内的勇士,相信用不了半年就可以再次组建一支铁军,到时候击败唐军未尝不可!”
“哈哈哈...,丞相大人说笑了,等到半年之后,说不定本官已经击溃唐军,至于你能否在天山组建军队,那也是未知之数,你又何必跟本官说呢?”
“你?”
“罢了,本官怎么可能将大食勇士的生命交到你这种人手里?如此行为如何对得起父王以及我大食国?”
“你?”
看到拔也纳依然是一脸的不服气,副元帅朗声喝道,
“滚吧,回到你自己的国家去,从现在开始,你们回鹘与我大食国再不是联盟关系!”
“好,好,好!”
拔也纳接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后,不甘心的转身离开了元帅府。
拔也纳刚刚离开,副元帅挥了挥手向卫队长使了个眼色,卫队长心领神会,当即带着十余人跟随拔也纳而去。元帅府外,两名大食国士兵双手紧握这丝带缠在拔也纳的颈部,一刻钟不到,拔也纳就在轮台城外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自此,存在了一年不到的西州回鹘彻底灭亡,仅剩的数百名回鹘士兵在轮台城内被大食人坑杀。
回鹘人的时代过去了,阿莫汗重新安排了副元帅指挥一万五千人据守罗恩河畔,试图阻挡正在步步紧逼的归义军主力。为了尽可能的拉开战场的纵深,张义潮命令三路军镇守使韩家玉继续向轮台城西南方向逼近,吐蕃人终于开始有所行动了。
三日后,鄯州刺史国柱亲自领兵四千来到了罗恩河左岸,与大食国人隔江相望。不仅如此,二路军镇守使袁承善指挥一支三千人的骑兵沿着罗恩河右侧河岸向大食人在罗恩河右岸的驻地进发,随时都有出击的可能。
大食国东路军副元帅是大食国内声望极高的优秀将领,在葱山道一带活跃了数十年,可谓是战无不胜,今日辅助阿莫汗王子出兵河西,也是副元帅再立新功的绝佳机会,因此才会不遗余力的将自己的精力全部投入到这场战斗中。在副元帅心中,唐军曾经的辉煌早已经被埋在了记忆力,甚至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为了提高大食军队的战斗意志,副元帅亲自担任了东路军的思想抄手,意图控制大食人的精神能力。大食国人是穆斯林最主要的组成部分,最高的精神领袖自然也是世界的最高主安拉,因此思想的统一对于大食国人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有了精神的高度统一之后,剩下的就是要提高大食国人的战斗能力,包括后勤补给以及武器供应。
大中六年初夏,罗恩河战斗正式打响,战斗伊始,国柱指挥鄯州军以临时舟筏为掩护向对岸攻击,再加上二路军镇守使袁承善从侧翼支援,大食人明显有些应接不暇。可是随着城内的援军不断地投入战斗,归义军开始出现了败像,先是二路军骑兵沿河而逃,紧接着便是鄯州军开始争先恐后的向罗恩河对岸撤退。
眼看着敌军已经是仓皇败退,身为东路军副元帅,当然希望能够早立战功。只见副元帅留下一支两千余人的部队镇守大营,自己则亲自指挥近两万大军向对岸追击鄯州军。在副元帅看来,唐军败退的迹象丝毫没有可疑之处,此时追击可谓是天赐良机。眨眼的时间,数百只舟筏从上游开来,一批又一批的大食国士兵乘坐舟筏向对岸追击,鄯州军狼狈至极,损失惨重。
就在大食国士兵数千人进入到罗恩河正中央的时候,突然从上游涌来了数丈高的波浪,滔天巨浪从天而降,将仅仅能负载三四十人的舟筏给卷入到洪水之中。这些大食国人还没有呼救的机会便被洪水给吞没,尸骨无存。
而此时的鄯州军大部分都已经逃离了罗恩河,尽管如此,巨大的洪水还是席卷了沿岸三十多米的距离,那些不慎落入水中的鄯州军一直被冲到了下游数百米的距离之后才停了下来。
随着河道之中越来越多的大食国士兵堆积在一起,一直在下游等待的三路军步兵便将这些还处于懵比状态大食国人一网打尽,数千人成了唐军俘虏。其余之人不是被水中巨石击中,就是被水中的飘落武器给误杀。
望着眼前奔腾的河水快速流过,身为东路军副元帅,此时是一脸的惊慌。来不及多想,副元帅快速退到了大帐内,仅剩的三千余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那么,这场洪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事情还有回到半个月前,那晚深夜,张义潮与鄯州刺史国柱商议,准备用罗恩河河水消灭大食国人。接下来,张义潮便安排联络使杨轻侯亲自前往罗恩河源头考察地形,终于在葱山腹地发现了一处河道较深的地方最为最新的战场。
为了不引起大食人的注意,张义潮命令转运使李明振以巨石堵塞河道,但是并没有全部堵死,而是留下了一个不大的缺口。就这样,罗恩河上游的水位急速上升,但是下游的水量依然没有匮乏。有了万足的准备之后,国柱则亲自指挥鄯州军冒险渡过罗恩河吸引敌军追击。按照事先的约定,战斗进行了半个时辰之后,归义军开始撤退,大食人误以为归义军是溃败,随即命令大部队向鄯州军追击,等到大食人追击到河中的时候,上游的李明振一部已经掘开了堵塞的巨石,滔天洪水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向下游猛烈席卷。就这样,大食国人还没有捕捉到唐军的后军,便被洪水击溃,数千人被唐军俘虏。
副元帅战败的消息很快就穿到了轮台城,正在元帅府等待捷报的消息的阿莫汗在听到消息之后,顿时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的瘫坐在背后的椅子上,长叹一声,道,
“哎,真是百密一疏啊!”
“元帅,我军遭遇重创,还请元帅及早做决断啊!”
“传令下去,令副元帅尽快率领余部返回轮台城商议对策!”
“元帅,此举无疑是放弃了罗恩河右岸阵地!”
“废话少说,即刻传令!”
“是,元帅!”
是日上午,副元帅率领三千余人狼狈不堪的回到了轮台城,迎接他们的是无尽的指责。
元帅府内,阿莫汗脸色阴沉,将目光落向了副元帅,
“此番战斗,我军还没有捕捉到唐军主力,就被唐军来了一招声东击西,真是防不胜防。殊不知中原历史上也有类似的战斗,当初蜀国将军关羽率领大军行至荆州襄阳的时候,在白河滩口就利用了这样的招数,一举击溃了追击的魏军,魏军被迫停军修整,给蜀军撤退赢得了时间。如今,唐军故技重施,利用罗恩河水俘虏我大食国将士八千余人,真是算无遗策,张义潮,算你狠!”
说这话的时候,阿莫汗眼神之中露出杀机,令在场众人为之胆寒。
良久之后,阿莫汗站起身来,走到了副元帅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副元帅的肩膀,安慰道,
“此番战败,责任不在你这儿,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元帅,末将有负你的期望,令我大食损兵折将,真是惭愧!”
“不必如此,本官已经修书一封折返国内,请求父王增派兵力支援我部,等到大军一到,我们便可以出城还击,以报今日之仇!”
“多谢元帅!”
从阿莫汗话里的意思可以看出,大食人经此一战之后,根本没有勇气向唐军还击,只能等待大食国内的支援部队前来轮台汇合。
然而,张义潮似乎并不准备给阿莫汗喘息的机会,刚刚经历了罗恩河一战之后,张义潮便命令大军继续向轮台城推进。归义军大帐距离轮台城仅仅只有一千米左右,站在行辕内,就可以隐隐看到轮台城阔。
归义军行辕内,张义潮端坐在帅案正后,似有所思,鄯州刺史国柱伺立在一旁,良久之后,张义潮这才睁开双眼,沉声问道,
“三路军现在行至何处?”
“回禀节帅,三路军已经到了轮台城南门,只等节帅你一声令下,三路军便可以全力出击向吐蕃人攻击!”
“嗯,三路军不可轻举妄动,必须等待主力部队的配合,否则一旦越过轮台,后果不堪设想!”
“下官明白!不过?”
说这话的时候,国柱脸色为难,张义潮意识到了国柱话里有话,随即笑问道,
“国柱,你我相识三十年有余,有话不妨直言!”
“是,大人,下官斗胆直言,如今轮台一战,我军占据了上峰,可是并不能由此断定我军就能赢得轮台之战的胜利,末将建议节帅即刻返回沙州,此地就交给我们!”
“国柱,这些年,你应该明白本官的性格,如今大食国人不顾我大唐与其良好的外交关系而妄图发动战争。如果本官不将这一隐患消除,如何对得起朝廷的重托?如何对得起大唐百姓对我归义军的信任?”
“节帅,下官觉得您完全不必以身犯险在此亲自指挥战争!”
“此话怎讲?”
“节帅,轮台一战之后,大食人在短期之内绝对不敢轻易地出城迎战。不过其国内的主力部队很快就会前来支援,而我军远离京师,而且兵员补充严重不足,长此以往,必定会身陷险境,还请节帅及早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国柱,没想到你居然有此顾虑,真是匪夷所思!”
“节帅,还请您能听下官一言!”
听了这话,张义潮双眼微闭,良久之后,张义潮睁开双眼,厉声说道,
“你的顾虑本官明白,不过本官早已经立誓,一定要将大唐境内的外敌全部阻挡在国门之外,恢复大唐昔日的荣光!”
“哎!”
国柱没有回答张义潮,而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国柱明白,张义潮已经打定了主意,与大食人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