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宫城含元殿,李忱坐在龙椅之上,接连打了数个哈欠之后,双眼无神的望了望殿下的李众甫,冷声问道,
“张义潮最近一段时间在做什么?我们派出去的密探有什么最新消息么?”
“回禀陛下,张义潮最近一段时间似乎心情很好,接连出入于长安的花乐坊,据说张义潮还在暗中保养了数名舞姬为自己助兴,整日里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此话一出,李忱扬天长笑一声,道,
“哈哈哈....,正是新鲜啊,堂堂归义军节度使、安西王,居然出入于花街柳巷!”
“陛下,老奴斗胆猜测,张义潮一定是受到刺激之后这才心灰意冷,借酒浇愁!”
“此话怎讲?”
“一个月以前,张义潮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西州动乱的消息,因此不知疲倦的活动关系,希望朝廷能够允许他再次回到河西以掌管归义军平顶西州的动乱。然而,结果却让张义潮十分失望,对于朝廷的决定,张义潮只能手足无措!”
“莫非张义潮也到过你的枢密院?”
“老奴不敢隐瞒陛下,张义潮确实请求老奴向陛下您说清,可是被老奴严词拒绝。张义潮可能就是再次之后才彻底死心。如今的张义潮恐怕已经放弃了争取的机会,满心的愤懑只能借助老酒来浇灭!”
“哈哈哈...,他能老老实实的待在长安,朕保证有生之年不会为难他,毕竟张义潮曾经为朝廷做出过贡献,擅杀功臣恐怕会遭来非议!”
“陛下圣明!”
“你们枢密院也要加紧监视,决不能让其离开长安,明白么?”
“老奴明白!”
就这样,皇帝李忱对于张义潮留恋烟花之地而付之一笑,只是潦草的交代李众甫加紧监督。
大中五年,工部铸铁坊张义谭在其任上因病离世,享年五十六岁。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张义潮的内心如同刀绞一般。接连一个月的时间,张义潮都沉浸在哥哥的离世所带来的悲痛之中而无法自拔,身边之人如李明晋除了在张义潮身旁尽力协助之外再也不能做任何事情。
对于张义潮最近的表现,作为监督部门的枢密院也开始放松了警惕。因为,就在张义谭离世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张义潮又开始流连于烟花之地花乐坊。对于先前宠幸的舞姬更加的暧昧,甚至一度将这些舞姬带到自己的司徒府内过夜,明目张胆的程度令人发指。
枢密院书房内,李众甫尖着嗓子问道,
“你们确定张义潮又进了花乐坊?”
“千真万确,花乐坊的花魁元乐儿亲口承认张义潮曾经数次临幸与自己!”
“嘻嘻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张义潮人前正人君子的形象,背后里却是一个如此放荡不羁的形象。传令下去,监视好花乐坊就行了,千万不能扰了我们这位安西王的好事,明白么?”
“大人放心!”
就这样,李众甫将注意力放在了花乐坊之外,短时期内并没有将监视的目标对准坊内。
是日深夜,城西悦来客栈三层天字一号房内,两名黑衣人护送者一名中年男子走向了街道之上。随后,一辆马车紧随而来,一声不吭的将三人载上之后向城西而去。马车内,中年男子摘下了头上的斗篷,将目光转向身旁的一名黑衣人,低声问道,
“花乐坊那边都安排好了么?”
“大人请放心,一切安排就绪,只等天亮之前离开渭水桥,我们便安全了!”
“嗯,不可大意!”
随后,马车内陷入到沉默。街道上一阵喧哗,丝毫不像其他城市夜晚的安静,时不时的能在嘈杂的人声中听到守夜的锣声。
长安的街道上,御林军一支大约十几人的队伍由西向东的巡逻。马车从御林军身旁通过并没有引起注意。不多会儿时间,马车便来到了长安外廓城的西门,穿过这座城门就可以离开长安。
此时的外廓城西门值守之人是长安县换防的城防营,人数大约在三十多人,再加上城口上的放哨之人,大约有五十人上下。远远地,马车走来传来哒哒哒的声音,这些守卫城门的城防营顿时警觉起来,只见其中一名将军模样的将目光转向马车的方向挥了挥手,两名士兵大踏步上前,口中同时暗骂道:“这么晚了还出城,不是有病么?”
然而,这极小的声音并没有被人听见。只见这两名士兵伸出手中的白杆枪对着驾驶马车之人,大声呵斥道,
“来者何人,请出示通行证!”
听到这话,驾驶马车之人一阵愕然,随即将目光转向身后的马车之内,轻声地咳嗽了一声。很快,马车内的一名黑衣人探出头来,对着面前的两名士兵大声呵斥道,
“大胆,没看见这是司徒府的马车么?本官奉司徒大人之命出城办事,你敢阻拦不成?如果耽误了司徒大人的大事,你担当得起么?”
此话一出,两名士兵面面相觑。透过门口处的火把光亮,只见其中一名士兵将目光转向身后不远处的将军那里。这位将军模样的守城将官感觉到了不对劲,随即小跑着迎了上来,对着马车方向,小声问道,
“这位大人,末将斗胆问一句,出城之时可在枢密院办理相关手续?”
“本官来的匆忙,并没有枢密院任何手续。再说了,司徒府的出入通行那里轮得到一个枢密使批准,就算是批准通行的手续也应该是皇帝陛下来做!”
“话虽如此,可是末将得到的指令就是凭手续出城,否则。。。”
“否则如何?”
“那末将只好公事公办!”
听了这话,马车内的这名黑衣男子从车内站了出来,一步跳到了这名小将面前,二话不说就是两个嘴巴子。这名小将一脸的茫然,可是并不敢轻易动手。
这名黑衣男子打完嘴巴子之后,转身上了马车,并喝令一声道,
“不长眼的奴才,得罪了司徒大人有你好看,今日若不是本官忙着赶路定要你人头落地。我们走!”
说完,马车发出一阵急促的哒哒哒的声音,快速向西门驶去。
马车离开,留下守城官兵一脸的茫然。
就在马车离开之后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一支大约六七十人的骑兵飞速向西门而来。只见其中一名首领模样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了刚才挨打的那名小将面前,挥动着手中的长鞭,大声问道,
“本将是神策军三营指挥使,我来问你,刚才是否有可疑之人离开?”
“将...将...军...”
话还没说完,鞭子已经挥打到了小将的肩膀之上,小将发出一声惨叫。只见那名神策军三营指挥使冷声训斥道,
“朝廷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什么用,话都说不利索!”
眼看着三营指挥使的长鞭又要回来,这名小将吓得躲了一下,口中直呼道,
“回禀将军,刚才有一辆自称司徒府的马车从这里离开!”
“什么?司徒府?可有枢密院签署的通行令?”
“此人自称奉司徒大人命令出城办事,末将不敢阻拦!”
“废物,你可知你放了朝廷的重犯?”
听了这话,这帮守卫西门的官兵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口中直呼道,
“末将不知,还请将军恕罪!”
“哼!”
说完,三营指挥使向空中甩了一鞭子,便驱马向西而去,留下这帮官兵一脸茫然,全身如筛糠一般抖动。
原来,这神策军三营指挥使是奉了神策军中尉李众甫的命令出城追击已经潜逃的张义潮。那么,张义潮又是如何从严密的监视之下离开长安的呢?
事情还要回到半个月以前,经过经一个月的计划,张义潮终于决定来一招瞒天过海,那就是假借留恋烟花之地来迷惑那些监视自己的朝廷密探。果不其然,在长达数十日的醉生梦死之后,那些监视他的密探终于被眼前的表象所蒙蔽。在此过程中,张义潮在李明晋的协助之下,早已经暗中将一名长相与张义潮相似的长安人替代张义潮出入花乐坊,并与花乐坊的花魁元乐儿建立了暧昧关系。果不其然,负责监视张义潮的枢密院枢密使李众甫一时不察之下,张义潮便乘坐马车离开了西城。
这一次,张义潮以夜色掩护,选择了防御最为空虚的西门离开,一方面是为了快速离开长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西门距离花乐坊最远,就算事情败露,张义潮依然有一定的时间转移。
这一边,马车离开了西门之后不久,马车内的三人便从马车之上跳下,离开官道向小路而去。小路之上,早已经聚集了二百余名全副武装的军队,将三人请到了另外一辆马车之上之后,大部队调转方向向西北方向扬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