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言笑趴在桌上睡了一夜,正是腰酸背痛,像是骨架被谁硬生生搥上了一顿,眉间蹙起,心里深深的对于自己竟然把床让给女主表示怀疑。
抬眼,恰好对上了床上某人的眼睛。
得,还真是想谁来谁了。
“醒了。”淡淡一句陈述,言笑忍耐着身上的僵硬不适起身,道。
起来却并未向床边走去,这让床上之人眼中的戒备之色少了几分,转眼又浮现疑惑,随着言笑的身形消失在屋门之后。
林百灵眼中神色变了几变,她想起来这人是谁了,挣扎着就要起身,却力不从心,刚抬起脖子就复又重重的摔在了床上。
墨非此时恰好进门,冷眼看着那人因为伤痛呲牙咧嘴,并不想上前帮忙。
“不想废,就不要乱动。”墨非继续冷眼看着,就站在门前连进去一步都不曾,“郡主说,如果你觉得自己没事,就抓紧离开。”说完,竟是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停留,转脸就走。
此时,言笑正待在顾离白的房里,那家伙在里屋睡的正酣,她坐在外边百无聊赖,没办法,没地方可以去啊。
自己屋里被女主霸占,出去院子里待着……更不行,院子里满满坐着昨日深夜前来投宿的一大伙人,尤其是同行的那一个女孩子,总是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
虽然说不清楚,但是言笑知道,自己是厌恶那种感觉的。
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言笑看到出去不到半刻的墨非,一时有些发愣。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么快就把所有事都办完了?
墨非开始不言语,后来只道:“她要走了。”
言笑:?走??林百灵拖着个破败身子要走?开什么玩笑,她能从床上爬起来都是个奇迹了好嘛!
越想越觉得奇怪,言笑看着墨非,神色忍不住古怪着,“不会是你把她撵走了吧。”怪不得她要如此怀疑。
她明明让他去给请个大夫的,怎么神发展到这个地步,里边没鬼才怪!
墨非摇头,闭着嘴再也撬不出来一个字。
言笑也就随他去了,全当他是这副性子习惯了,做不来伺候人的活计,所以要把人给撵走,也没多想。
可待她回屋,发现林百灵真的已经不在了,惊讶了一会儿,却又想通了。
女主哎,身负大气运的人,身边怎么可能没个心腹啥的。
要说这心腹为啥昨天晚上不来救?人家心腹也是人好吧,肚子饿了去吃个饭的功夫总得腾出来吧,要不人有三急?
再者说了,就算心腹不在,配角还有一大堆呢,谁去送命总不会让女主去。
上午快要吃饭的时候,言笑打发墨非出去请了大夫,实在是顾离白的身体状况太过诡异,到了这个时刻竟然还睡的昏沉,喊他根本不起任何作用,言笑心中着实担忧。
可是请来了大夫,大夫又无所谓的说什么“不过舟车劳顿辛苦到了,多休息几日无碍的”,还一直让言笑安心。
可是言笑哪里安得下心,舟车劳顿?谁人不知国师自打上任之后就再无休闲之日,四季之中南北跑来跑去,谁累着了都不可能累着他。
可看他这般模样,又像极了疲累过度。
言笑只得让墨非去雇了一辆马车,三人婉拒了老人家的挽留,日夜不分的赶回京去。
几日奔波,随着顾离白清醒时间的日益减少,言笑的脸色和她的心一样,越来越沉。
好不容易到了城门,言笑一行人被骁王的人给拦下了。
“郡主。”来者是骁王手下的某个小官,扶着自己跑的快要掉下的乌纱帽,颤颤巍巍的站在马车外给帘子内的言笑行礼。
言笑眉中戾气横生,手掌扶上昏睡中的顾离白的额头,掌心滚烫的触感让她眼神一凛。
“让开!”说着,让墨非继续驾车走。
小官员吓的身子抖如筛箩,京中盛传这位脾气不好还命中带煞,他本来胆子就小,可经不起这般吓唬。
可是转念想到骁王那句“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就不必回来了”的话,小官员扶乌纱帽的手更是一抖,伸头缩回都是一刀,想了想,他壮了胆子小跑着跟上去,隔着马车的帘子,小声喊到。
“郡主,主子他说有要事相告,请务必抓紧去一趟。”
小官员的话没换回来任何的回应,言笑此时根本没空去想那人口中的“主子”是谁。
最后小官员还是在身旁随从的提醒之下小声附上了一句“骁王”。
言笑略一迟疑,但是顾离白口中逸出的难受呻吟声让她把那丁点迟疑立刻抛去了九天之外。
“墨非,动作快点儿!”
回了炎王府,言笑直奔后院而去,御医早就等候多时。
“安太医,他这是怎么了?”言笑不放心的把视线时刻胶着在顾离白身上,心始终荡着落不到实地。
安叶青是太医院的老人家了,以往由他出手就没有太棘手的难题,可这次,他把脉的手指不断切换,脸色由平静,切为古怪。
口中还不断的喃喃,“怎么会这样。”
“安太医!”安叶青这般更让言笑心中没谱,口中语气也不由得重了几分。
“郡主。”过了好大一会儿,安叶青才收回手,立于床边,道:“恕臣无法。”
言笑气笑,眼眶发红,偏生说话的语气还十分平静:“无法?安太医这是什么意思?”
安叶青抬眼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心中叹息,郡主对国师这是在乎的紧,也不知能不能接受。
“国师外相疲累不堪,实则内里气虚,精气神此时已经消怠了半许,长此以往,怕是……撑不过三年。”三年之后,这人就将永远陷入沉睡,再也清醒不过来。
而随着睡眠,最终的结果除了死亡,别无他想。
“为什么?”言笑不解,固执的盯着安叶青,想要问个所以然,说到底,她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情。
安叶青摇了摇头,“不知道。”
“没有原因。”言笑呵笑一声,“安太医这话怎么说,无缘无故的陷入沉睡,非中毒,非入蛊,他的身体就开始衰败?我……”
“郡主!”
眼看言笑的情绪就要失控,门外突然进来的男子打断了她。
“骁王爷。”安叶青行礼,在他示意下退了出去。
“言笑,你先别激动。”骁王脸色淡漠,看了眼昏迷的顾离白,眼中神色复杂,又尽力掩去。
“这不过是别的位面,国师并不等同于顾离白。”
“我知道。”她知道的。
她知道的,这些话也是她一开始安慰自己的口中常言。
可是……就是一想到是顾离白在忍受这些痛苦,她就不忍心。
言笑闭了闭眼,浅浅吸了口气,这才将外露的情绪敛回来。
“骁王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的确。”男人点头,神色沉重,“我前几日接到主子消息,异变生,这个世界的气运发生了微妙的更改。”
气运?言笑蹙眉,气运是男女主会有的东西,发生更改也就是说……
“这个世界,有可能会跟上个世界一样?”被她再次不经意间玩崩了?
“那倒不是。”男人面色纠结了一下,“上个世界是因为女主气运被夺,这个世界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出现了比原女主气运更大者,故而发生变故。”
“那这,”言笑又变回以往的淡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和顾离白的任务,不过是阻止配角做妖,如果主角切换并不会导致世界崩坏,那就是相当于出现了配角更换的事情,和她们要做的事情并不冲突。
“你这样认为?”男人看不出来神色,淡漠反问。
言笑毫不迟疑的轻轻点头。
“原则上说,每个世界的大气运者都是不可修改的,若是发生更改,蝴蝶效应引发的一系列变故极有可能在最后引发位面崩塌,这是极其冒险的事情。”男人拿她的态度没办法,只得解释说。
“那就是说,每个位面会出现什么样的大气运者都是天道在操控的?”言笑抛出自己的关注点。
男人被噎了一下,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不想再次发生位面崩塌的事情,你们就得消磨出现的另外一位大气运者。”
言笑:……我答应你要去做了吗?顾离白身体不好,我不开心,不去!
“大气运者消除,天道会给你一定的运气值。”男人抛出诱惑。
言笑睨他一眼,眼中分明是这个意思:我要运气值那东西有什么用?
“你要没用。”男人嘴角突然漾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看着顾离白,道:“可对于他,就是救命的事情了。”
然后,言笑就关门把骁王给打了一顿,不打脸,阴损的专挑看不见的地方打。
反正他现在就是个病秧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收拾了一顿狠的,言笑心里郁气才散了大半。
“你怎么一开始不说。”言笑冷着脸,眼睛看也不看被她拎到桌旁趴着的骁王,问到。
骁王:……我进来不是没有一句废话吗!这怎么叫不说!
可这话他没胆子说出口,他觉得受这个位面的原主影响,言笑简直从一个大家闺秀蜕变成了一个暴力狂。
只是气息微弱的说了句:“我怕你冲动。”直接去把大气运者给杀了。
“呵。”言笑冷笑一声,没跟他继续纠结这个问题。
她就算再冲动,也不至于把脑子给丢了去。
大气运者,天道最为眷顾的人,她就算是再想直接跟他们对上手,把他们弄死的可能性根本就是为零。
不是机会渺茫,而是根本为零!
这般来看,她倒是真该好好想想了。
从骁王口中得知大气运者的位置,言笑诧异的发现,那厮处于的出发位置恰好是前些日子他们落脚的城池,而他们赶来的方向,又正正好是这京都。
言笑心中莫名闪过一丝异样,该不会是女主身边人出了岔子吧。
若真是这般,两个气运者联手,她还往前去凑个毛线啊!天道哪里会给她动手的机会!
……哼,不能往前凑,她就不会往后撤吗。
“来人。”言笑捏着顾离白有些冰凉的手,眼中狠厉,势在必得的光一闪而过。
挡在她的人面前的任何阻碍,都应该被消除。哪怕是天道护着。
待言笑堪堪安置妥当一切,长公主府递来了帖子。
言笑眉心一跳,心中预感不详。
这位可是真真做了造反事宜的主儿,伙同着某个预谋造反许久的人把疼爱她的亲爹亲手拉下了皇位,虽说最后刚拉下来没几个时刻就被女主夺走了。
也不知道这位找她,是做什么。
觉得她这个命中带煞的人儿在京中晃荡久了耽误她的造反大事,所以决定找个借口把她给处置了?
言笑猛地回神,啧啧叹息,脑补要不得,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