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微雪暮色重,两国联军兵马行。正所谓是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看到城头下方黑压压一片顶着白雪的郑国来兵,城头上的宋国守将脸色很难看:“他们难道就不觉得冷吗?”
“恐怕是不知道的,你看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搓手跺脚。”参将在一边很是不解地说道。
闻言这将领笑了笑,道:“都说郑国国力强盛,能将强兵数不胜数。现如今看来,纯属妄谈。郑国劳师以远,而我军是以逸待劳。他们本应该先安营扎寨修整一晚方才能够打仗,但这领兵之人竟然不让士兵稍有休息便直接在城下叫阵。简直是送死!”
那参将连连点头,但是脸上却还有些忧虑,他说道:“末将也觉得这样有些奇怪。是不是郑国人有埋伏?他们是不是想像对付燕国人那样对付我们?”
“不可能,咱们的探子早就打探清楚了。从离开京城,他们就是这一万人,哪里还有人来埋伏?而且城外地势空旷,他们即便想要埋伏,又能够把人埋伏在哪里呢?开城门,本将今天就要让郑国人知道我的厉害!”
……
而宋国边城之外,祭足穿着厚厚的羊皮袄,羊皮袄外面套着铠甲。雪虽然有些飞扬,但是并没有疾风,天气倒也不怎么寒冷。郑国对士兵的待遇素来极好,故而参军的人多。此时士兵们大都与祭足一般着装,所以身上都不怎么冷,只是握着长戈的手有些刺寒。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郑国士兵搓手取暖,更没有人冻得哆嗦。他们心中只想着早些把这一仗打完他们好生活取暖。
而虢国的军队是虢郎亲自带队前来。
这一次虢国几乎是全国备战,全力而为。原本周王姬林还觉得虢国现在大力发展生产,国内部队不会有多少。即便有,也不可能全部用来攻打宋国,毕竟这样一来会消耗很多国力。要是知道虢郎的动作,姬林估计会郁闷好久。
“各参将听令,临战脱逃者,杀无赦。我虢国素来是周王近国,为王所宠。此番与郑国协同作战,万万不可丢了我虢国的脸面,更不能让宠信我们的周王丢了面子!既然身为中军,一会儿大家一定要奋勇冲杀!”虢郎大声吩咐道。
数一数中原诸侯国吧,有州吁这样恃勇斗狠杀君篡位的人,有吕禄甫这样不顾兄妹情谊而四处联姻的人,有曹侯许侯这样墙头草两边倒的人,也有姬寐生这样阴谋重重想着称霸天下的人,更有申国国君那般只知道纵情享乐好逸恶劳之人……而虢郎这样恪守礼仪老实忠厚的人真是罕见了。
这样一个好人,此时依旧在为了他的信仰,为了他的价值观而努力着。但所有的一切全都落在了姬寐生的算盘了。好人,总是算计不过坏人的。因为人心之所以能够向善,是因为想得简单。但世界上能够取得赫赫声名的,有几个人心思简单呢?
听到虢郎这话,祭足捂住了嘴巴想要笑。但是生怕虢郎察觉,他只好憋住,憋得十分辛苦。
宋国的兵马慢慢从城中走了出来,开始在城外列阵。祭足见状便皱了皱眉头,对虢郎说道:“虢侯,您看着宋国人出城如此缓慢,简直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他以为这是走着去赶集呢?想走多慢走多慢?”
虢郎点了点头:“他们动作是有些慢,就是去赶集,也只能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祭足一愣,转头看了虢郎一眼,看到虢郎此时一本正经,祭足便又捂住了嘴巴。不知道怎么的,看见虢郎浓眉大眼一脸严肃的样子,他总觉得好笑。
看到祭足扭过头去,脑袋不停地颤,虢郎关切地问道:“祭大人,您是身子不舒服吗?”
“没,没有!”祭足赶忙摇了摇手。
等着祭足转过头来,虢郎看到祭足脸色通红,“啧”了一声说道:“您的脸怎么这么红?您不是生病了吧!”
祭足抿住嘴赶紧摇头,道:“不是不是,天冷,冻得。我是想说,咱们在这个时候派兵冲过去,一定能够打他们个出其不意。他们人还没有出来全,咱们人数占优势。等着消灭城外的敌军时,再打城中,这样一来还能趁机夺了他们的城池。你这样可好?”
虢郎连连摇头:“这样有些不太好吧?人家都还没有准备好,咱们就突然打过去,这不是偷袭吗?”
祭足看到虢郎很是认真的神情,先是发愣,然后开始抿嘴,紧接着捂嘴,然后扭过头去。
“看到没,大人感冒了,一直在咳嗽呢!”有虢国的士兵看到祭足发颤的脑袋说道。
“郑国这位大人真是厉害呀。生病了还要亲临战场。我们虢国要是有这样无私的大人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
……
没过多久,宋国的部队终于集结完毕了。
祭足不等着对方将领走上前来叫阵,便当先上前一步说道:“贵国公子冯现如今逃奔我郑国京城,告我郑伯子与夷滥杀弑弟之罪名!周王震怒,故而派我郑国与虢国之兵讨伐尔等!子与夷大逆不道,天下人得而诛之。你们快放下兵器,受死吧!”
宋国将领闻言冷笑一声,丝毫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但是他没有注意到他的部下们脸色却难看了起来,而士兵们更是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方才出城速度那么慢,是以为穿得重吗?肯定不是,是因为心事重。郑国收到了周王赠送的十车绢缯,为的便是攻打宋国,这给了大家一种错误的信号——宋国一定是做错了什么。此时听到祭仲的话,大家立马有些恍然,原来是以为这事儿。
宋国士兵心中此时已经有些虚了。宋国将领正要扬言说些什么,祭足去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只是大声喊道:“擂鼓!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