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挥起了剑,用纤细的玉臂举起了那精光万丈的剑,但在出剑的那一刹,她似乎犹豫了一下,闪烁的眸光雾一般凄迷,举剑的手竟略微地在抖……
风乍起,那剑呼啸而来,剑影绵密细碎,飞花溅玉一般,啸声竟异乎寻常的美妙,似琴鼓齐鸣,珠落玉盘。
韩星第一次见到如此美妙的剑法,欣赏之余,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身形纵起,挥剑迎了上去。
“铛”的一声金铁交鸣,韩星的手突地一阵发麻,没想到那看似美妙的剑招,竟是威力巨大。
而且这一剑交击,那女子看似竟是只用了五成力度,牛刀小试而已。
韩星由衷赞叹。只是搜索枯肠,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招惹过这样的人物。困惑之中,道多了几分兴趣。
既然你不使全力,那我也陪你玩玩吧。
剑花中,那道娇小的身影,一飞冲天,凌空再度折回,向韩星剌来,此时那剑已然快若电光。
韩星身形右闪,刹那间,流星剑横移三尺,变换成剑雨连绵、细密,迎上那剑花满天。
两个绝美的身影,两种绝美的剑法。
半空当中双剑再度交击,剑花飞扬,星光无限。
韩星的手又是一阵软麻,那感觉竟十分的惬意,像是被情人抚摸。
韩星感觉好笑,怎么看也不觉得这女子是来杀自己的,禁不住笑出了声。
那女子冷冷地喝了声:“玩够了吗?”
突地银剑一声狂啸,像是沉默了万年的苍穹,突地一声雷霆震怒。一束剑光,撕扯开漆黑的天幕,自半空中傲然而下。
剑风阵阵,刮到脸上竟也是刀割般刺痛。
韩星一惊。实在没有想到,一个看似弱小的女子竟能使出如此石破天惊的剑法,不敢再大意。
霍然一个转身,流星剑一剑三式,电光一般迎刃而上。这一次双剑交击,便不再是那般轻柔。
剑风呼啸中“砰”的一声巨响,两个身影,各自被对方的剑震得倒飞了出去。
韩星尚未稳住身形,却见那半空中的娇小身躯已然又挥剑攻了上来。那人影傲然如飞龙在天、纵横宇内。
韩星禁不住一声喝彩,半空中,银剑化作一道精光,流星划落,快若流星,迎着那剑芒剌了过去。
天地间再现星芒万丈,“砰”的一声,两道身影各自倒飞出去。
韩星飞出丈许,正好落到韩飞云身边,那女子飞出两丈开外之后,落下地来。没有再攻上来。
韩星感觉那女子还是没有用出全力,不禁更是对她感兴趣,竟然有些意犹未尽,目注着她,赞道:“好身手!”
那女子极力地躲闪韩星的目光,冷“哼”了一声,目光却落在韩飞云身上。
韩星笑了笑,回首对韩飞云道:“爹,看来……”他本想说这女子不像是敌人,话未说完,突地怔住。
只见韩飞云此时已然脸色煞白,汗珠滚滚。
韩星惊道:“您怎么了?”
韩飞云浑身颤抖,嘴唇竟也抽搐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女子和她手中的剑。
韩星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对那女子喝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韩飞云在意的不是她是什么人,而是她为什么会有这把剑,又为什么会这样的剑法……”
一个清朗,但又是那么冷郁孤傲的声音从大厅里传了出来。
韩飞云“啊”的惨叫一声,似乎是最后一道心理屏障也瞬间崩溃。一个趔趄,整个身体向后栽倒,直挺挺地倒在了韩星怀里。
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声音,只是从来没有想过还能在这一世结束之前,听到这个声音。眼中除了恐惧、更多的是错愕与疑惑。
韩星生怕父亲有什么三长两短。眼中满是惊惧与担忧。
这个声音对于韩星来说,竟也有几分熟悉。熟悉的是那份清朗,而陌生的却是那种旷古的冷傲。
韩飞云一定是认出了那女子的剑法和她的剑,甚至刚才说话的那个人,纵横江湖还没有一种剑法和一种剑,甚至一个人能令韩飞云恐惧到如此地步。除非是二十年前那绝世的身影……
真的是那个人出现了吗?
韩星紧紧地闭上了眼,若是能永远都不睁开该有多好,可惜,摆在眼前的事实,永远都逃避不了。
可笑就在刚刚他还如释重负般,饶有兴趣地跟那女子切磋。逃避似的幼稚终是禁不住现实的考验。
他曾经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父亲。可是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他保护得了他吗?
盯着那大厅里随着都有可能出现的绝世身影,韩星知道自己一切的秘密都将在韩飞云面前被揭开。
韩飞云本已恐惧到极点,还能再度承受这一切吗?
纵横江湖恐怕只有韩星这个当儿子的知道父亲早已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武林盟主了。
蒙冤救子,武功全废;三年囹圄,暗无天日;钟山之上,绝望断臂;桃园之中,重伤难愈;还有那整日整夜无尽的相思……这一切的一切早已使他变得脆弱不堪,再经不起打击了。
可是此时此刻,韩星又如何能够让父亲逃脱掉这惊天的打击呢?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先让韩飞云冷静下来,然后与他一起面对。于是忙扶着韩飞云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温声道:“爹,没事。”
韩飞云哪里平静得下来,但是数十年的江湖风雨告诉他,此时此刻,纵是恐惧也要面对。于是他艰难地抬起了头,似乎鼓足了勇气,朝大厅中望了过去……
没有人走出来,那暗中的人在干什么?
韩星心里冷“哼”了一声。
难不成那人在等着他亲切地喊一声什么吗?俊目一转,竟带着惊疑和幼稚,叫道:“天敖伯伯,是您!您怎么在这儿?”
韩飞云震惊地看了一眼韩星,欲言又止。
那白衣女子“咦?”了一声。满眼疑惑地朝大厅里望去。
暗中的人轻“哦”了一声。然后沉默。半晌,他也带着疑惑的口气道:“韩飞云怎么了?”
韩飞云又倒抽了一口凉气,倘若刚才还感觉恍然若梦的话,那么现在的这个声音竟是这般的真切剌耳。
韩星银牙紧咬,脸上却挂着笑,道:“爹是觉得您的声音太像那个魔头,难以至信。”
白衣女子,美目一寒,指着韩星,喝问道:“你说什么!”
韩星不理会,看着韩飞云道:“爹当年是那魔头剑下唯一的活口,他认识他的剑和剑式,更熟悉他的声音……”又将目光转向大厅,扬声道:“您不是说,您跟那人什么都像吗?爹是认错了人。”一边说,一边悻悻然,竟说不出的惬意和解恨。
韩飞云满脸惊疑,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声音,怎么会认错人?若是认错,也只能是跟另外一个人弄错了,可那是二十年前,从那以后便是死都不会再弄错了?退一万步讲,纵使是错了,自己把那暗中之人当成是谁,韩星怎么会知道的。韩星又怎会叫那暗中之人“天敖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