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溆堂之中的厨子做事儿也真是麻利,没多久已经把桌上的菜全都撤了下去,那盘油浸变蛋葱白也已经上来了。何四郎正要示意让张九年吃一块儿,张九年头一点,没有动。原来后面又有丫鬟陆陆续续地上菜。既然如此,那何四郎也没法让张九年这样性急,不等菜上完就吃。很快上来的菜已经摆满了一桌子了,南宫行笑着说道:“张公子,来吧,想吃什么?我南宫行亲自给你夹来。”张九年呼了一口气,道:“哼哼,着急什么?内子还没有过来,怎么能先动筷?你不见见她吗?”这句话说完南宫行又愣住了,因为张九年的妻子正是墨乔啊,可是墨乔又在哪里呢?南宫行知道他们二人这几天形影不离,今日只有张九年一人来这里本就奇怪,墨乔到底去哪了?他们本该一块来的不是吗?现在听张九年这样一说,墨乔倒像是真的会来一样。可是张九年的话真的可信吗?墨乔到底来不来?
南宫行一点儿也搞不懂。
墨乔自然不会来啊,张九年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给气走了,这时墨乔要是来了那可就糟糕了。现在张九年只希望自己尽量拖一点儿时间,赵七命的一拳厉害地紧,现在也不过只让内力的损伤恢复了一两成而已,趁着现在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能恢复半成是半成。既然自己挨着这么大风险挨了一拳,并且已经让他们心有所忌惮,一会儿和他们真的打了个你死我活,也不是没有活下去的希望的。
张九年来这里本来是不报任何活下去的可能的,可是既然来都来了,在能给墨乔更多的逃跑时间的前提之下,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当然是保住性命更好了。
时间慢慢地过去,这里的人都很少说话,张九年也尽量不说话。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在疗伤,可是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打得过现在的张九年,因此都不敢轻举妄动。同时他们也在等待墨乔。虽然除了张九年别人都不知道墨乔到底会不会来。
过了一会儿,张九年开口道:“现在什么时辰了?”南宫行道:“已经到未时了吧。”南宫行顿了顿又道:“陈姑娘什么时候能来?”张九年白了他一眼,道:“谁是姑娘?”南宫行忙改口笑道:“哦,陈夫人什么时候能来?”张九年微笑道:“未时初刻想必就能到。”南宫行不耐烦道:“哼,真的能到吗?”张九年笑道:“你不想看看她吗?”南宫行不说话了,因为他确实想见见墨乔。这个女子在他心里的分量着实不亚于张九年,自从他第一次见到墨乔后,就无不时时刻刻想着她,尽管以后只见过两次,并且她都和不同的男人,而且这两个男人一个是方小楼,能够独自打败青手怪人,杀死黄山三老联手的男人,一个是张九年,现在眼前这个如铁一般的男人,自己和他们两个相比在武功上确实颇有不如,可是自己对墨乔还是一片真心。
时间又这样慢慢流走,终于到了未时初刻。张九年经过这半个多时辰的疗伤,刚才所受的极重的一拳所受的内伤已经恢复了六七分了,他心想既然内伤还是有损,可是他们心中对我的忌惮仍然未消,不能再多耽搁了,否则他们会以为我不过是这么一个欺世盗名之人,挨了这么一拳也没用了,只等待双方翻脸就是了。
终于,南宫行见已经到了未时初刻,而自己心心念念的墨乔依旧没来,他不耐烦了,对张九年说道:“张公子,她到底来不来?”张九年把真气安定,呼了一口气,笑道:“来啊,怎么不来了?”南宫行道:“你出去看看,现在早就过了未时初刻了。”张九年笑道:“哦,那想必她骑的马匹不不好,跑的慢了。再或者是她身子弱,在道上歇息呢。总之不会有多久就会来了。”
他这句话说得甚是嬉笑轻浮,南宫行窝了一肚子火,正在想怎么发作出来,可是又觉得再等一会儿也是好的,说不定墨乔就真的来了。而旁边的那个赵七命可就等不及了,他大叫一声,道:“臭小子,南宫公子给你脸了,你却不要脸。来吧,再受我一掌。”说着就发掌飞出,要打到张九年身上。张九年猛的一起身,道:“且慢。”那赵七命就住手了,张九年道:“等了这么久不再多等一会儿,我夫人要是来了见我正和人动手岂不伤心?”那赵七命大怒,叫道:“倒让我看看是怎么一个女子,有这么大的派头。”说着又是一掌飞出,直打向张九年的面门。张九年后仰身子一躲过去,那赵七命手腕一翻,打向他的胸口。张九年忙伸手去拆招,还未碰到他的手掌,谁知道赵七命就又一翻手腕,一招“袖里乾坤”使出来,变掌为抓,掏向张九年的心窝子。
张九年心里一惊,怪不得赵七命被称为东海大侠,没想到这个脾气粗暴,行事粗糙的汉子动起手来居然这么有章法,可不能轻敌了。于是他往后微微撤步,已经一脚飞出,踢向赵七命的手腕。赵七命要下去抓张九年的脚腕,谁知道张九年忽然腿上用劲儿,身子瞬间凌空飞起,那一脚收回之后另外一脚就飞出了去,踢向赵七命的面门。赵七命急忙回身去躲,这一招正好中了张九年的下招。只见张九年凌空的身子根本没有落地,他已经又往前探了一尺有余,又是两脚飞出。赵七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小子身法如此了得,他忙缩头去躲,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两脚,心想这时候张九年肯定该落地了吧,谁知道张九年身子竟然还在空中,虽然已经在下落,可是他临时的一脚猛的飞出,正好打在赵七命的肩头。幸好这时候张九年已经在空中停留很久,没很大力气了,可是也仍然直踢得赵七命往后退了三四步,才站定在那里。
而张九年这才一个后空翻,落在地上。那赵七命站定之后,着实吃惊。他肩头火辣辣地疼痛,心想这小子果真厉害,吃我一掌没死已经了不得,谁知道他还能一动不动。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仅仅休息了这么一会儿就能和我拆了十招不到就伤到我,这真是生平未见的高手啊。
这时候任凭赵七命再狂躁,他也只能站在那里不动,不敢再上去和张九年过招。旁人一看张九年如此厉害,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只是静坐在那里,不动声色。
张九年笑了笑,知道赵七命和其他人的心思。于是他微笑着往凳子上一坐,拿起筷子就去夹桌上的饭菜。吃了一点儿,张九年连连摇头,道:“不好不好。这饭菜又挨了这么久,都凉透了。这么冷的天,吃冷饭可不是养生之道啊。”
他说话的时候先看了一眼何四郎,因为何四郎刚才曾说过“到了正午还不吃些东西,可不是养生之道啊”,然后他又看了看南宫行,想看看南宫行是否会扯下这一桌子的饭菜,再重新上一桌。如果那样的话,就说明南宫行是真的怂了,旁人看到既然南宫行都怂了,肯定会觉得自己还干嘛去和这个小子动手呢?
就算因为这句话南宫行翻脸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开始动手罢了。自己今天来这里本就是和他们拼命的,现在自己越傲气,他们的心里就越没底,自己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大,何乐而不为呢?
那南宫行听到这句话也愣了一愣。可他也却不是那种怂包,心想不能再这么忍下去了,不然自己都这么怕他了,自己请来的这几个人还有心思打斗吗?再者这里的这么几个高手,赵七命是其中最弱的一个,败就败了,难道其他三个人联手还真的怕了他不成?
于是南宫行冷笑道:“我瞧这是不必了。今日陈墨乔是不会来了吧。”张九年哈哈大笑,道:“南宫公子此言差矣,虽然昨夜方经雨露,内子身上感觉不是很好,可是新婚的第二天夫君就走了,她会不来寻找吗?”
这句话可是深深伤到了南宫行,他心中的刺痛不再忍了,立刻就变成了怒火。只见南宫行咬着牙道:“张九年,我瞧今天你是来跟我过不去的。”张九年坐在那里动都没动,冷笑道:“你终于明白了。既然知道,你倒是来杀我啊?”南宫行知道自己绝不是张九年的对手,这时候他心里虽然怒火中烧,可是仍然不敢出手。他转身走到那边椅子上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砸了咂嘴,道:“几位前辈,如今这小子既然来了,可没有让他回去的道理。”这句话说得很是明白,那几人也一下子都听出了意思。可是几个人都静坐在那里,谁也不敢先动手。
那赵七命虽然鲁莽,向来狂傲至极,可是今天张九年却真真正正地把他给打服气了,这时候坐在那里只顾着吃菜,心想我说什么也不再上去和他拆招了,刚才他如此随意地就把我打败了,这时我要上去说不定他再耍着什么鬼机灵,猛的偷袭一招就把我给杀了也未可知。这紫蚕秘籍虽然重要,嗯,可是也不能把姓名着急着去送死啊。
那全百岁心想这个小子虽然厉害,可是自己和他过招也未必输了他,且还是让别人先出手试试,自己这么大年纪,若是出手那样草率,可就有些不成样子了。
那何四郎却心想自己本来可以出去与他一战的,可是自己用的暗器本来就不擅长和人面对面攻击,再者难保这小子不能把自己的飞刀接住。倒是这个任天穷,他是自己生平之中遇见的唯一一个能接住自己飞刀的人,他的武功明显在我之上,为什么不上去打斗呢?我若是趁着他们打斗,一刀飞出,只要找准间隙,这小子必死无疑。
可是再看那任天穷,他却异常冷静地坐在那里,对南宫行说的话惘若未闻,好像什么事情都跟他无关。南宫行好几次瞥眼去看他,可是他就是一动不动,手里一直捏着酒杯或者酒壶。
南宫行知道这人深不可测,来历不明,是绝计不能得罪的,不过现在他肯定会坚定在自己这边,想必早晚会出招的。因此不用着急。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儿的流逝,可是却好像是时间停止了一样,谁也没有说什么话,都静静地坐着。
终于,号称天下第一飞刀的何四郎忍不住了,他微微起身,道:“不知道张公子可能接地住我的一刀?”
张九年见有人站出来了,笑道:“哦,原来这位是天下第一飞刀何四郎前辈啊。当年尊师墨阳子真人的飞刀已经天下无敌,而何四郎前辈又深得其真传,并且已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墨阳子真人的飞刀已经罕有人能接的住,我张九年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哪里有这么大本事?”何四郎听张九年这么一说,确实觉得有些虚:“看这个小子如此轻松不屑的样子,好像他已经胸有成竹了,难道他真的能轻易地接住自己的飞刀?”
张九年见何四郎的表情,哈哈大笑道:“其实呢,我曾经见识过何前辈的飞刀,当日在徽州医馆之中,那一刀来的竟然如此迅猛,又精准无伦,我一伸手也是慢了一点儿。今天我倒真的没什么信心。不过呢,更让我惊奇的是何前辈的另一项绝计。”何四郎一怔,因为当时在徽州一飞刀射死狗儿的确实是他。当时他一刀飞出已经急忙转身逃走了,当时他只觉得的飞刀一出是没有人能躲过去的。而又不想让这个小子知道他的踪迹,于是就急忙逃走了。后来知道确实杀了那个小子,于是也没有十分在意,心想那另外的一个少年或许也不过如此,还是接不住我的飞刀。
可是今天他见识了张九年如此惊人的功夫之后确实吃了一大惊,甚至开始想当天这个张九年为什么没能接住自己的飞刀?难道是他故意不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