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的陪伴,已经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他不敢置信的抬头,甄仪第一次没有躲闪,迎山他的眸,定定道,“我习惯了你在身边,就像以前习惯了甄昱在身边。”
他闻言,心下便有些失望,原来,她只是把他当成了甄昱。
甄仪或许还不知道她的话让晏连浦误解了,她的意思其实是他和甄昱一样重要,她没看出他的失望,遂也没解释。晏连浦却是终于明白了,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种种,她也不过是习惯了他如同甄昱一般的陪伴。她甚至不索求他一直陪伴,就像是甄昱的离开,是不是甄仪的内心深处,也觉得他某一天会离开,而她对此,无所谓。
晏连浦的想法也没有全错,在甄仪的内心,她确实不以为晏连浦会永远守在她身边,她觉得晏连浦有一天也会离开她,就像所有人一样。所以,她不敢用情,就算情不自禁,她也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可是很多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难控制了,一步一步沦陷在晏连浦用柔情编织的情网里。
火堆不时的噼啪响着,两人之间有些沉默,有些微恙。甄仪看着这一簇簇的明火,再看看晏连浦,他对着这火,没有阴影吗?就算是她这般冷情之人,对着海对于鱼,都有些想要躲闪,当初溺水的窒息感她忘不了。可晏连浦却像是看起来,毫无异样。
晏连浦的确没有阴影,甄仪想逃避,那是因为她自杀跳海的时候是一种绝望心死的心情。而晏连浦不同,他是甘愿的,当甄仪逃出火海时,他才松了一口气,又怎会恐惧火焰呢。
“不早了,我守着你睡吧。”他看着她,眸子一如既往的深情,只不过,有些寞然。
她点点头,“你不睡吗?”
“我要是睡了,谁来守着你?”他笑了一下。
她想了一下,道,“这样吧,你守着我睡半夜,我守着你睡半夜。”
“习武之人一夜不睡不会怎样的,还是你好好睡吧,明天又得上路,不好好休息,你受不住的。”
她沉默,他为她这般着想,那么他自己呢,怎么都无所谓吗?她的情绪在火光下,让他看不真切,他不知她突然沉默的原因,只想去看清楚,却见甄仪猛地站起身,朝他这边走过来。
她坐到他身边,头一歪,靠在他肩上,“这样睡舒服。”
他低低笑了声,轻恩了一声,看着火光璀璨,满心温柔。曾经想念了那么多年的人儿,现在就安静的靠在他肩上,这让他有些恍惚,怕极了这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梦境。
甄仪以为她并不会睡着,结果她不但睡着了,还睡的很沉。
晏连浦见她的头有些不稳,迟疑了下,伸手把她轻轻捞在自己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胸前,他那样小心的环着她。
甄仪似是觉得舒服了些,满足的勾起了嘴角,睡的极其安稳。
一夜过去,天渐渐微明,树林中依偎着的一双人看起来那样唯美唯幻,只不过那丝丝的冷意,不时侵袭着那双璧人。晏连浦怕甄仪受凉,用内力暖着她,自己背后却是冰凉入骨。
她醒的极早,迷蒙着睁开双眸,一时间还有些迷糊,觉着自己靠着一个硬硬的东西,她伸手摸过去,有些温热。
晏连浦在她醒来的时候,就睁开了一直假寐的黑眸,他看着她的小手不老实的在他胸前摸来摸去,无奈的一笑,唤了一声,“甄仪。”
她惊到,“呀”了一声,这才清醒过来,急忙站起身,离开他的怀抱,脸有些酡红。
晏连浦看到她难得的小女儿样子,便极畅快的笑了,笑的连胸腔都鼓动了起来。
甄仪见他这样,有些恼羞成怒,哼了一声,径自倒水清洗自己去了。
收了笑意,晏连浦瞧着早扑灭的火堆轻叹了一口气,这里露重的,还是先离开这里,包袱里的干粮又冷又硬,他也舍不得甄仪就吃这个。
甄仪自然对他的提议没有意见,两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上路了,晏连浦说他记得这里最近的小镇,也得两三个时辰才能赶到。
甄仪撇弄了他一眼,道,“我没有那么娇气,几日几夜不吃不喝不睡也是有过的。”
他有些微异,“几日几夜不吃不喝不睡?”
甄仪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说的这些是前世出任务的时候,那时候确实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不过,眼前还是要糊弄一下多心的晏连浦,“你听错了,是几次不吃不喝没问题。”
晏连浦明显不信,虽然不解,却也不能深究,甄仪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惹烦了她,她是不会给好脸色的。
过了有两三个时辰,他们赶到最近的城镇时,也已经晌午了。晏连浦寻了家较好的酒楼,把马匹交给了小二,和甄仪走了进去。
“来,二位客官,这边请,小春赶紧的上茶。”一个貌似掌柜的,留着八撇胡子的中年男人,殷勤的迎上来,他看得出这两位身上的衣物皆是上好的布料,一定是大客官。
名叫小春的小二,哎了一声,忙提着茶壶过去了。晏连浦和甄仪坐在窗边,小春给倒上茶水,笑着问道,“两位客观要点些什么?别看我们酒楼小,那可是方圆百里最闻名的,您想吃什么,我们这都有。”
晏连浦看向甄仪,她也不矫情,道,“四菜一汤就行,赶紧上吧。”
小春应了一声,“客官,您稍等。”说完,就往后厨跑去了。
掌柜的有些心痛,看起来那么像有钱人的人,怎么那么小家子气,就要四菜一汤?他眼睛转了转,有些奸猾的笑了笑,朝后厨走去。
当菜上来时,甄仪微楞了一下,四菜一汤,四个菜全是鲍鱼鱼翅等珍贵菜色,就连汤,也是翡翠莲子羹。她扫向小二,“我要四菜一汤,你们怎么也得荤素搭配吧,你们一个小小的酒楼,这么下血本,就不怕我们付不起?”
小春眉眼一挑,看起来极为恭维,“哪能啊,您二位一看那就是富足之人,吃,也理应吃最好的,我们掌柜的,那是为您二位着想。别的山野粗粮,您二位定也吃不惯不是。”
甄仪眯了眯眼睛,这酒楼明显就是想宰他们这些外来人一顿,刚要说什么,就被晏连浦打断,“行了,这些上了就上了,你们在弄些清淡的,养胃的粥过来。”
小春哎了一声,朝柜台前的掌柜眨眨眼,一溜朝后厨跑去。
甄仪撇了晏连浦一眼,“你看不出他们这是想坑我们吗?”
晏连浦反而笑了,“别气,既然都上来了这些山珍海味,就享用吧。不过,你早上没吃东西,还是先喝些粥在吃这些吧。”
甄仪知晏连浦有钱,遂也不想多说什么,只不过这小镇看起来并不繁荣,只怕桌上的这些燕窝鱼翅,来历也不寻常吧。想必,晏连浦心里早有分寸,饿了一上午,她也没心情计较,开始动筷。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吃的也算舒心,这一吃完,甄仪才真正觉得疲倦,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她都有些昏昏欲睡。
晏连浦唤来小二,问道,“你这附近可有好一些的客栈?”
小春眼睛一转,道。“客官,您要是不嫌弃,不如就在我们酒楼休息吧,我们楼上也专设了两个雅间,供客人酒足饭饱之后休憩的。”
晏连浦点点头,“你去收拾一下。”小春响快的答应,晏连浦对甄仪轻声道,“我们歇歇在上路可好?”
这话也正中甄仪心怀,虽然救明瑶紧急,但时间上还是允许他们休息一会儿的,她点点头,起身随着晏连浦朝楼上走去。
小春也不知道这两人什么关系,但看其亲密状态,料想也是一对有情人,于是他只给开了一间房,道,“两位客官,将就一下吧,请进。”
晏连浦一眼打量过去,环境还不错,干净质朴,他点点头,小春极有眼色的道,“那您就先休息着,有什么吩咐唤声小春就是。”说罢,体贴的为他们关上门,下去了。
甄仪刚想唤他,怎么就开了一间房?然,晏连浦似是知她所想,低声道,“我守着你休息就行,那掌柜的和这个小二,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人。”晏连浦虽不说,却不代表他不知晓,一个小酒楼,就一个掌柜和一个看起来鬼头鬼脑的小二,其中定有什么猫腻。
甄仪想了一下,便也妥协了,懒懒的朝床铺走去,倒身睡了下去。
晏连浦把两个人的包袱放好,坐到桌边,倒了杯茶水。
甄仪睁开假寐的眸子,道,“你昨夜一宿没睡,也,一起休息会吧。料想他们,也没什么胆子敢设计我们。”
晏连浦愣了一下,犹豫的看着躺着的她,她突然翻身而起,迎上他迟疑的眸子,道,“又不是没一起休息过。”同榻而眠,他们已不是第一次。
晏连浦想了想,站起了身,休息好了,他才能有精力保护她不是吗?
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甄仪竟发现自己的心跳的异常的快,她突然觉得好像是自己邀请他过来的一样?没几步,晏连浦就已然站在了甄仪面前,她不自在的往里挪了挪,给他空出了位置。晏连浦摈除自己心里的那一点心猿意马,躺在了她的旁边。
他的沉重呼吸和男人的独特气息,扰的她有些不安,甄仪侧着身子,背着他,微微闭上眼眸。
许是真的困极了,晏连浦一沾上枕头,竟极快的睡着了。半响,甄仪转过身来,用手臂支起自己的头,看着他的脸。
睡着的晏连浦,一向好看的唇微微抿着,看起来有些清冷薄情的样子,可只有甄仪知道,他是多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
晏连浦睡得不是许久,天未黑便醒了过来,身边已然凉了许久,显然甄仪早已起床。他坐起身,有些微凉,甄仪正好这时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