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城在卫国的南部，郑国的东部，城中有千邑人口，在中原地区算得上是大城。往常牧城城门之外总会有许多买熟食的商贩，而往来牧城做生意的人也进进出出，看上去十分热闹。但现在的牧城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黄昏点燃，刚刚生出一些苍翠颜色的山林渡上一层金边，看上去有些妖娆。距离卫国约定的决战时间马上就是明日，但知道此时，牧城里还没有什么动静。

看着那长烟落日孤城闭的景象，祭足没有丁点儿的担忧，只是搔了搔头发说道：“王上对我就是这么不放心，总是把关键的事情交给别人来做。当初攻打京城的就是姬吕，现在偷袭燕军的是姬突，我什么时候才能正儿八经打几场仗呢？”

参将张春笑了笑说道：“大人说的严重了。此番进攻卫国，主要战场就是牧城。能够对打下牧城便是大功一件，王上这是仰仗你才让你在这边看守着。而公子突那边以一万五千人攻打燕军的一万人，实在是太轻松了。王上不过是想锻炼锻炼公子突罢了。”

“你小子真会说话。”祭足闻言哈哈大笑：“那燕国人也真是怂，号称是草原硬汉，但来了三天了，竟然不敢进攻。要是他们刚刚到了牧城便直接进攻，与牧城中的军队两边夹击，我们说不准还真要摆在他们手上。但他们竟然按兵不动，石蜡也是一个蠢货，竟然下战书约战。打仗这事儿，从来都是尔虞我诈的，哪里有约定地点时间硬碰硬的？以为小孩子过家家不成？”

“大人这话在理，不知道公子突那边得手了没有。”

“等着吧，一会儿应该有人送战报过来了。”祭足随手夹起一块凉拌好的新鲜竹笋送到了嘴里，悠哉地说道。

在北方与北狄人不停征战的燕国自然不是从来没有打过仗的，但是初次进入中原，还是街道宋国来到中原腹地，燕国人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石蜡跟他约定了进攻日期之后，燕军首领还以为这是中原人作战的方式，当下心里还笑话了中原各国一番。异地作战，燕军初来乍到的也不敢乱来，只是等着决战日期的到来。

久经沙场的郑国军队从郑国绕道于燕军身后十分的轻松。大部队集结完毕，姬突吩咐人清点了人数之后，燕军根本没有丝毫的察觉。

“这燕人也太蠢了吧，要不我们先生火做饭让大家吃一顿？”姬突有些轻蔑地问道。

听到这话跟着姬突一起统兵的高渠弥吓了一跳，说道：“公子，万万不可啊！要是炊烟一起，敌人肯定会有所察觉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主动权可就没有了，损伤至少要增加数倍啊！”

姬突嘻嘻一笑，道：“我开玩笑的。好了，既然清点完毕没有什么问题，那便直接进攻吧。向来燕军在看到我们之后，会十分震惊的。”

没有擂鼓，也没有冲杀，郑军就那么趁着暮色齐齐冲向了燕军大营。

此时燕军大营之中刚刚吃过晚饭。因为明天要决战的原因，石蜡特地给燕军送来了牛羊要犒赏燕军一番。饱饱吃过一顿的燕军士兵们此时都或坐或卧，在帐篷中，草甸上，闲谈着，嬉笑着，唱着卫国朝歌那边刚刚传过来的新歌《燕燕于飞》，看上去好不潇洒。

突然便听得雷鸣一般的悍杀声。

“冲啊！”

燕国士兵都吓了一跳，以为出现了幻觉。然而左右一看见大家都一头雾水，顿时知道不是幻听。那这究竟是什么声音？

终于，在帐篷外的士兵们看到了从燕军大营背后冲来的郑国士兵。姬突架着马车，当先冲在最前方。等着燕国士兵发现他们的时候，姬突距离燕军大营只有不到二百米的距离了。

燕国的士兵们还没有来得及集合起来，姬突便已经带着人冲进了大营。

喊杀声，车轮声，马蹄声交集在一处，不过瞬间的功夫，燕军便溃败了。仓惶逃出营长的燕军将领还没有准备好，便已经失败了。他只能赶紧带着亲兵逃离战场。

这一战果然没有让人失望，宋国的国君子和、洛邑的周王姬扬、鲁国的公子姬息等人在听到得知这个消息后都忍不住拍腿叫好，哈哈大笑。在这一刻，不论是与郑国敌对的，还是郑国的盟友，都站在了一起，中原列国在这一刻凝聚了起来，浑然忘却了敌我双方的身份。这一战之后燕国人长了记性，直到三家分晋之前，燕国人都不曾再主动进入中原。

但是石蜡却笑不起来。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还在仔细谋划着今天决战的胜算，便看到前往燕国军营督军的使臣披头散发屁滚尿流地逃了回来：“大事不好了！郑国偷袭了燕军大营，一万燕军全军覆没！”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石蜡大吃一惊：“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昨天晚上。”

石蜡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怎么可能？祭仲总共才有五千人，怎么打败燕军的一万人？即便是偷袭也不可能！再说了，他们一直驻扎在牧城之下，我们的人盯得很紧，他从来不曾离开过。”在燕军到来之后，石蜡还担心祭足因为畏惧而逃跑，所以派人紧紧盯住了祭足，准备随时法器追击。而祭足没有逃跑，他还窃喜了好一会儿，没想到今天却得知了这样的消息。

那使臣说道：“领兵的根本不是祭足，而是郑国的公子姬突！他们足有一万五千人。到现在姬突肯定和祭足汇合到了一起。”

这边使臣刚刚把话说完，便看到有参将走了进来，急匆匆地报道：“石大人，大事不好了！祭足率军两万已经围住了牧城，正叫阵要咱们出城决战呢！咱们还出去不出去？”

石蜡一脸沮丧，哭丧着说道：“姬寐生怎么能这样呢？他郑国如此强大，怎么能够偷袭呢！姬寐生，姬寐生他欺负人！”

“大人，现在我们究竟怎么办啊！”那使臣赶忙问道。

石蜡情不自禁憋屈地流了两滴泪之后立马便赶忙收拾了桌子上的兵符和官印。

看到这一幕之后大家有些茫然，问道：“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呢？”

“逃！”石蜡很理所应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