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北陌寻从昏迷中醒来,神智稍稍恢复清醒已经是两天后了。
一直陪在北陌寻身边的北栗黎看见他微微地晃了晃脑袋,悠悠地转醒,睁开眼睛。他“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一下子扑进了北陌寻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说道:“父皇,你、你可算、醒了。儿臣,可、可担心你了。”
北陌寻艰难地抬起手,揉了揉北栗黎的脑袋,柔声说道:“父皇这不是醒了吗,你就别担心父皇了。”
听闻北陌寻醒了,随行的御医匆匆赶了过来,一头钻进北陌寻的轿子中。看见北栗黎仍然趴在北陌寻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御医急得直跺脚:“哎哟,我的小皇子诶,皇上受了重伤,可承受不了小皇子你这样整个人趴身上呀。要是伤口有裂开了该怎么办呐。”
闻言,北栗黎忙不迭起身,抹了抹冒出的鼻涕泡,关切地想去看北陌寻的伤势。
北陌寻虚弱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父皇没事,你也是个小小的男子汉了,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多难看。”
看见北栗黎破涕为笑,北陌寻抬眼看了眼御医,对北栗黎说道:“听闻这几日你一直陪在父皇身边,想必你也累了吧,你先去一旁休息吧。”
北栗黎乖巧地走到轿子的另一边侧身躺下了。
御医急忙上前,轻手轻脚地替北陌寻处理伤口。
偏过头去看了眼北栗黎,确定他已经安慰入睡之后,北陌寻将自己贴身的将士喊了进来。为了避免吵醒北栗黎,北陌寻压低了声音,问道:“朕昏迷了几天了?”
将士毕恭毕敬地回答道:“皇上昏迷了已经两日有余了。”
两日?北陌寻皱了皱眉头,接着问道:“那这几日我们一直都是停军休息的吗?”
将士摇了摇头,悄悄指了指正在睡梦中的北栗黎说道:“小皇子吩咐了,这几日只是稍作休息,其余时间一直在赶路。”
北陌寻点了点头,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知父莫若子啊。照此速度来看,我们大约还有多久才可以到苍穹国?”
将士沉默着略微一思考,说道:“莫约不出三日即可到达苍穹国了。”
北陌寻闭上眼睛,满意地说:“如此甚好,你先下去吧。”
将士拱了拱手,诺了一声:“望皇上好生休息,养好伤。微臣先行退下了。”说着掀开了轿子的帘子,退了出去。
北陌寻觉得伤口疼痛难忍,但是听着耳边北栗黎浅浅的呼吸声,莫名觉得十分心安,没过多久,安静地睡去了。
这边,秦木宝一直处于心神不宁之中,强烈的不安感快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在这不安感的包围中,秦木宝感觉自己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这个时候秦木宝不由得万分怀念起以前在商阳王朝当丽妃的日子。虽说在皇宫里总有水如烟那一帮人与自己处处为敌,但总体上,秦木宝的小日子过得还是十分轻松愉快的。毕竟,国家大事有北陌寻扛着,用不着秦木宝来担忧。可是自从回到了苍穹国当皇上之后,朝中的大小事宜皆要由她过问,现在的她可谓是分身乏术。
一想到水如烟,秦木宝突然灵光乍现,不知水如烟和齐瑞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算算时日,应该也好了大半了。近日来,秦木宝为得西荒国联军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如今她已派出袁逸率军作战,虽然不知能否胜利,但也总能抵挡一阵。现在这样空下来,秦木宝觉得自己得去探望一下他们。
自从上次秦木宝偷溜出宫去,遇刺险些受害的情况发生之后,春儿对秦木宝是一百个不放心。尽管秦木宝已经向春儿解释了无数遍,那只是个意外,至于武功高强的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积极反抗,秦木宝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归结于当时情况紧急,而自己被吓傻了。但是春儿对于这个答案显然不是很满意,她对秦木宝严加看管,严防她再溜出宫去,遭遇到什么不测。
按照这样的情况来看,知会春儿一声再溜出宫去,是不可能了。
“看来凡是还是得靠自己呀。”秦木宝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麻利地换上衣柜最底层压着的一件男装,利索地扎了个马尾辫。刚想出门,秦木宝思考片刻,又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提笔写了张纸条留在桌子,以免春儿回来找不着自己而担忧。
做完这一切之后,秦木宝这才偷偷摸摸地准备溜出宫去。临出门之前,她还不忘带上了一根细鞭子,作为防身的工具。秦木宝将鞭子缠在自己的腰上,因为鞭子比较细软的缘故,看起来就好似扎了根腰带,没有那么的惹人注意。
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秦木宝认识了路。轻车熟路地就来到了赌坊。赌坊里依旧那么热闹非凡。似乎每一个来到赌坊的人总是执拗地相信,幸运女神总会站在自己的这一方,不赌到翻盘决不罢休,当然这样做的最终结果也只能是输得倾家荡产。
秦木宝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看着这赌坊中的众人。“人呐,总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永远都学不会什么叫做见好就收。”秦木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叹息着摇了摇头。她趁人不注意,自顾自地走上了赌坊二楼。
走到了熟悉的门口,秦木宝抬手敲了敲房门,门内脆生生地喊一句:“进来。”
秦木宝听闻这话,推门而入。
水如烟半倚在床榻上,衣衫单薄,白色的纱状内衬,堪堪遮住水如烟的玲珑曲线,甚至连一件外衣都没有加上。水如烟面色潮红,那红并非是寻常姑娘的气色好,由内而外透露出来的红,而是一种病态的、异样的红。水如烟以一方丝帕捂着嘴,咳嗽连连。秦木宝眼尖地看到,那丝帕上沾染着点点血色,好似盛开的朵朵梅花。
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秦木宝,水如烟勉力绽开了一个笑容。强压住喉头翻涌的阵阵血腥之气,强忍着咳嗽,水如烟对秦木宝说道:“你来了。齐瑞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如今也可以下床自如走动了,今日也便随着你一起回宫去吧。”
水如烟这幅样子,我见犹怜。秦木宝心中顿时满满都是对水如烟的怜惜。她快步走上前去,从桌子上取来一只杯子,倒了杯热水。走到水如烟身边,小心翼翼地扶起水如烟,喂她喝下几口热水。秦木宝拍了拍水如烟的背,替她舒缓一下咳嗽。
水如烟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感激地看了眼秦木宝,轻声说道:“多谢。”
秦木宝放下杯子,关切地问道:“你怎么病成这样,你丈夫怎么也不过来过问一下?”话音刚落,秦木宝就暗自懊悔,她怎么能忘了水如烟的丈夫稍有不顺心便会对水如烟拳脚相加,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会关心水如烟的身体是否抱恙呢。
果然,水如烟听了秦木宝的话,眼角泛起几滴晶莹的泪花,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又怎会来过问。自我受伤以来,他一共也就来看过我两次,还是因为瞧上了我身边伺候的丫鬟。第二次来看我,他便将我身边的丫鬟收作了通房小妾。如今他温香软玉在怀,更是只闻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了。”
“原来如此,难怪我这次前来,不见你上次身边的贴身丫鬟,那你丈夫怎么也没派个别的丫鬟来伺候你。”秦木宝不满地说道。
“他是巴不得我死了呢。”水如烟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一旦死了,他便可将小妾扶为正房。我病了好几日,连个大夫也不见替我请来,又怎会在找人连伺候我。”
秦木宝愤愤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说道:“真是岂有此理,简直太过分了。”说着她拉起水如烟的手说道:“既然如此,这个破地方不待也罢。你随齐瑞一起回宫去吧。在我宫里待着怎么样都比待在这儿强。”
水如烟听了秦木宝的话,泪水更是大滴大滴地往下落。她紧紧握住秦木宝的手说道:“也许是我之前对你做了太多的亏心事,天道好轮回,如今我现在遭报应了。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秦木宝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取过自己随身携带着的丝帕,轻轻地替水如烟抹去泪水,安慰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也不必介怀。再说了,之前你不也是救了我一命嘛。救命之恩,我也必定会放在心上。”
水如烟哭得抽抽噎噎的,秦木宝只得小声地不停安抚着她的情绪。
许久,待水如烟的情绪稍稍稳定些后,秦木宝说道:“好了,我先让齐瑞找抬轿子,送你入宫去,找给太医来给你好好瞧瞧,免得时间拖得久了,好好的人落下个病根子来可就不好了。”
水如烟点了点头。
秦木宝挑了挑眉说道:“我先去找齐瑞安排下。你走之前,留下一封休书给你丈夫,让他知道是你休了他。”说着,秦木宝往门外走去。
水如烟看着秦木宝关上了房门,;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