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的验收,还是比较顺利的,秦老板不负众望,及时赶到,一举解除了武臣男他们三人的心头大患。反倒是马文涛,不断的接待新董事长一批又一批的客人,一直忙到了七点多,新董事长和他的朋友们打起了麻将,他才放心的出来。
路上,武臣男坐在车里还问马文涛:“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不怕董事长找你?”
马文涛一脸的得意:“没事,我跟董事长说我来市里接我表姐出院,董事长二话没说就把车钥匙扔给我了。”
虽然武臣男相信这个理由会让今晚他们不受打扰,但是却对马文涛提高了戒备。
到了市里,找到了唐坚订好的黄金餐厅。唐坚订这个餐厅倒不是觉得这个餐厅的名字有什么好兆头,毕竟他还被蒙在鼓里。只不过是因为黄金餐厅的地下一层是黄金夜总会,那个比较对武臣男的胃口,而且马文涛单身这么多年,说不定也需要呢?
当武臣男和马文涛赶到的时候,已经比约定的时间,迟了整整一个半小时,两个人用笑脸掩盖着羞愧走进包间的时候,却发现唐坚还在看书。
唐坚注意到进来的是他们,才舍得把书放在一边,起身相迎。“好久不见啊!”
本来一句无心的问候,却让武臣男更加的愧疚。还记得唐坚走的那一天,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来市里看他,一眨眼,多久过去了,自己还是因为一些目的,才来找他。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没有一天好过,不由得放纵自己的眼睛,任由两滴热泪滑落。
唐坚却没想到那个玩世不恭的浪子居然会如此的不淡定,反而窘迫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唉,老武,有点过了啊,都是大老爷们,不至于的啊。”
马文涛也试着用他笨拙的方式圆场:“就是,你这是进门的时候被风迷了眼了?还是看服务员看的眼花了?”
也不知为何,仅仅两滴泪,就让武臣男一腔的郁结,化作无形,呼吸吐那间,烟消云散,等待着他的,是苦尽甘来才是。“来来来,咱都坐,今儿我还特意从库房拿了瓶好酒,这可是以前老董事长买的,我偷偷藏了一瓶,今天这大日子才舍得拿出来。”
马文涛嘴里嚷着“我看看”一把就抢了过去。
唐坚淡淡的笑着:“就是你所在抽屉里那瓶?”
“嗯。”武臣男刚回答完就瞪着唐坚:“好家伙!你怎么什么也知道?”
唐坚一脸的不屑:“切,我可没偷看,是你自己老是装神秘,一喝多了就说自己藏着一瓶好酒。我心想你家也没地藏,去你家几回也没拿出来。估计是放单位了,单位你就抽屉有个锁,还能放哪?”
武臣男看着还在把玩酒瓶的马文涛:“看见没有!这才是兄弟!知我者,莫如老唐也!快别看了,看能看出个好坏了?赶紧打开尝尝!”
唐坚见马文涛开了酒,这才问:“没叫小郭和张科长?”
“张科长现在是大忙人,忙完单位的事还得下乡扶贫,抽不开身。小郭嘛。”以前的小磕碰,武臣男虽然偶尔不悦,但不至于放在心上。但是这次,郭宁那么好的家境,居然舍不得这几十万,让他的心里留下一道疤。而昔日的种种瞬间化作盐与辣椒,洒在伤口上激出了更大的痛。“没叫他,咱们的事,不足为外人道哉。”
唐坚倒也不觉得怎样,倒是被武臣男这不伦不类的白话捣鼓的大笑连连。“我走了以后,你是不是泡了个语文老师,没事干的时候还给你补补课?”
武臣男自己也笑了:“没有,没有!语文老师那得留给你,我喜欢日文老师!”
马文涛已经把酒分好,给两人一人一大杯:“行啦,行啦,别吹牛不要脸了。来,一起先走一个!”
马文涛把酒分进了三个喝水用的大口杯里,确实分的很公平,只不过走了一个后,差距就体现出来了。马文涛喝的最多,武臣男喝的最少。
马文涛:“我说我咋老喝不过你,你这家伙,太能装!”
“这叫技术!”武臣男开心的笑着,已经忘记了今晚的目的。但是,有人会提醒他。
“说吧,今天来看我,不是单纯的为了喝酒吧?遇到什么难事了?只不过没想到提醒他的人正是他有事相求的人。”
如果论交情,马文涛和唐坚的交情,要比武臣男差一截,怎么说他们俩人也是一间屋檐下朝夕相处的人。说白了,那几年,人在清醒的时候,见同事比见老婆多。所以,今晚马文涛只想当个配角,话,留给武臣男去说。
武臣男是信心十足,唐坚能把自己全部家当不问缘由的借给自己,还会在乎当个业务员。何况,自己是决计不会亏待他的。“那个老唐啊,有个事估计你还没听说,于科长,让新来的董事长给撸了。现在供货这块,我暂时代理的呢。”
唐坚一听有了精神:“好事啊!是得喝一个!来,走第二个!”
武臣男小小抿了一口:“咱慢慢的,不着急,菜还没上呢。所以现在是个啥情况呢?可能你还不知道,现在煤炭市场,都不好做,不像以前,送货的,一句话,就把货给你送到了。为啥啊,都不差钱!现在不行了,煤价一直跌,好多矿甚至都没有供应科了,为啥啊?买不起、付不起!你说这情势,怕不怕,这才几年,怕不怕!”
唐坚像一块石头稳稳的坐着,静静的听:“所以呢?”
武臣男继续说:“但是咱不管别的矿,咱的矿还是有钱的,领导们一直拿着高工资,说明煤炭还是有市场,不然不早就倒闭了?你说不是?”说着说着看向马文涛。
马文涛就像个捧哏演员一样:“那是、那是,不说别人,现在这位董事长,我见过人家的工资条,哪个月不领几万块奖金。”
武臣男赶紧接过来继续:“所以啊,趁着咱现在有这个机会,你看,我在供应这边,文涛在领导那边,咱互相还有个照应,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咱也能警觉点不是?”
唐坚听出了点眉目:“意思是,你也想插一脚?”
武臣男虽然不满唐坚的这个比喻,但归根结底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也就不计较了:“你看,咱这些老百姓,活了一辈子,到头来,啥也没挣着,你说你亏不亏?咱真的是没本事?也不见得吧!我觉得上面那帮家伙放到咱这个位置,做的不一定比咱好,咱去了他们的那个位置,干的也不一定差!难道不是?只是咱出身不好!”
武臣男的话也说到了马文涛的心里:“可不是,咱不说别人啊,就说老刘。不一样是个没上过学的老粗,凭啥当科长,还不是沾咱老董事长的光,你真以为他有啥能耐?狗屁!”
唐坚把两只胳膊趴在桌子上,从桌上拿起一根筷子在手上生疏的转起来:“什么意思吧,你俩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武臣男觉得唐坚已经有了兴趣,自己则更有兴趣,“来,咱再喝一个,酒过三巡才上路,这是规矩。”
三个人又各自喝了一口,而武臣男这一口,因着高兴,不免喝多了点。“咱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说什么,没外人!你看,我也是经人指点,现在呢,我和文涛合伙,注册了个公司,现在呢,我打算把一部分的采购计划,交给咱们的公司来做。但是,我和文涛还都上着班,出面还是不太方便。可是你能行啊!你反正辞职了,说闲话说到你头上,只当听不见不就好了。而且你说你现在,连个工作也没有,咱一起干,不少挣钱,多好啊!”
唐坚恍然大悟:“噢,你前两天找我借钱就是为了这事?怪不得你说不够呢,我这点钱,确实不够!”
武臣男以为唐坚因为钱的事自卑,赶紧安慰:“说啥呢!不够咋了,老唐你是真心拿我当兄弟,有多少都肯借我。不像有的人,倒是有钱,不借你,有什么用?是不是,这就是兄弟和朋友的差距!”
唐坚嘿嘿一笑:“意思就是你俩当老板,我给你们当业务员,就和以前那些送货的一样,咱自己跑自己干,是这个意思吧?然后我再挣个工资。”
武臣男听出了唐坚话里有话,但是他自己在来时的路上,也已经商量好了,跟马文涛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解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这人心气高,哪能说我俩当老板你当员工的道理。我俩商量好了,你也是老板,咱们三个,均分!我也知道你暂时没钱,你就当技术入股吧,你觉得行不行?”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服务员推开门,说话的声音都学着港台腔那种嗲劲儿:“先生您好,可以上菜了吗?”
唐坚:“上吧!”
服务员端盘子的功夫,唐坚向武臣男隆重介绍:“这家店的烤羊腿不错,听说用的是宁夏的小羔羊,我特意给你俩点的,趁热吃,吃完再说。”
武臣男夹了一块,轻轻沾了一点椒盐,放进嘴里,只觉得肉质酥香、焦脆、不膻不腻,心情顿时大好,就好象看到了自己的光明未来。看到唐坚也是一脸的喜悦,不由得举起酒杯,大喊:“来,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