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律上认定的高利贷是指超过银行同期基准利率的4倍，也就是产生法律纠纷时支持同期基准利率四倍及以内的利率水平，超过银行同期基准利率的4倍，即为高利贷，不受法律保护。例如2017年中国人民银行规定一年期贷款基准利率为4.35%，则民间贷款利率不得高于17.4%。假设商业贷款十万元一年十二期还，利息共计2371.88。但如果是民间贷款，利率可能高达16%，利息则为8877.03）

武臣男没想到，这个表面上看上去玩世不恭的“大傻子”，背后竟然还干着这样的买卖。他虽然没有接触过这个行当，但是此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再回头向老丈人哭诉自己“连个朋友都没有”吧？于是试探着问问：“小冯，那哥要是借五十万呢，能优惠点不？”

没想到冯思惰谈到钱的问题，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样子，完全变了个人，“那可不行啊哥，这都是要承担风险呢，万一都借了钱不还，我们可怎么办。我们投进去的，也都是血汗钱啊！你借的越多，我们风险也越大。”

武臣男心里一阵恶心，血汗钱？放贷的人，钱沾血是不假，汗？糊弄谁呢！“那你帮我算算，要是我借五十万，借一个月，是多少钱？到时候我每个月还多少？”

冯思惰：“那可不行，哥，行有行规，最少你也得借六个月。”

“什么？还有这规定？”武臣男确实不知道，本来还想着，自己借出来用一下，渡过难关以后，立刻再还回去，也没什么损失，能行的话，恨不得只借三五天。“那就按你们的算法，六个月，那是多少钱？”

“你等一下啊。”电话那头传来冯思惰用计算器敲击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说道：“哥，咱都是自己人，我和公司说一声，到时候尽量给你低点，现在按照15%给你算，最后你连本带利得还522101，都是自己人，零头抹了，五十二万两千一百元整，行不？”

武臣男听的恨不得在冯思惰脸上吐一口，抹了一块钱还好意思说？还口口声声自己人，这他妈还不如外人呢！而且这也太黑了，周转一下，就要挣自己两万块钱，这可是好几个月的工资啊。“那个，小冯啊，容哥再想想啊。”

冯思惰：“没事，哥，不着急，你看吧，你要是着急了就说，我们这放钱快，协议签了，当天钱就能到位，你考虑一下。”

武臣男挂了电话，却陷入深深的痛苦，当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钱到用时方恨少。难道自己真的要借“高利贷”，万一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才好，电影里可都演过，那可都是一帮亡命之徒啊。

武臣男向库房走去，不自觉想的有点出神，迎头撞到了一个人，赶忙说：“对不起啊！”抬头一看，不是外人，马文涛。

“武科长，咱不要这样吧？”马文涛笑呵呵的说道：“升了科长就美成这样？这样是当了矿长还把魂丢了呀。”

武臣男胸中的苦闷却不知该向何人说，胡乱答应着：“你去哪啊？”

马文涛：“去县城转一圈，我家的房子不是拆了，昨天政府把钱打到帐了，我爹的意思让我去看看，咱单位的小区合适不，能行就在单位买啊。我爹已经被这二年的开放商吓唬住了，还是觉得咱这公家单位的家属楼靠谱。”

武臣男一听到钱，马上又恢复了清醒：“你家拆了？赔了多钱？”

“没多少，咱这小县城，比不上人家市里头，都靠拆迁发家致富了。咱们这，够了本就行。”马文涛答非所问。“你买不买，一块去看看？本来还说让郭宁带咱转转，这货休息了。”

这可急坏了武臣男，他现在是饥饿的狼，每一只猎物都不想放过。“到底赔了多钱？”

“你瞧你怕不怕？”马文涛虽然觉得武臣男不会惦记自己的钱，但是他眼里的渴望怪吓人的。“说了没多少，二层楼，连上前后院，一共赔了不到四十万。这，也就够在县城买套房，简单装修一下。”

武臣男的心里打起了算盘，四十万，加上自己的，那就凑够了。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马文涛再“飞走”。“你不是在宿舍住的呢，给你爹妈租的房子？房租多会儿到期呢？”

“你可不知道，卫县要搞什么卫生县城的评选，把半个城的小平房都拆了，弄得人租房子都找不上地。这还是认识个亲戚，好说歹说才把人家的旧房给租下来。人家不好意思多收钱，但是又不想吃亏，直接租了一年。”马文涛叹了一口气，“唉，一年就一年吧，宽松点，也好。赶紧拿钱买了房，简单装修一下，再晾晾，时间差不多。”

武臣男又算了算，单位的房子都是现成的，交钱就能装修，给你连装修带晾家，四个月足够了。如果胶轮车配件及时到了，就算这个帐再难结，给两个月，也该处理完了。卫县拆迁的事自己也听说了，最早的那批也是年后开始的，这时间，很充裕啊！感谢苍天赐给自己一个救星，这下一定要抓紧：“我说文涛，你那房子，不着急买吧，最好还是多看看吧。”

“可不是，房子这么大的买卖，可得多操个心眼，一定要挑好的。这要是走了眼，砸手里不说，爹妈还得跟着受罪，图啥？”马文涛说话间就要走，却被武臣男一把揪了回来，不解的看着武臣男，“咋了，有事？”

武臣男四下看看，确定没人了，才说：“你瞧，今天开会你也在，你也看见了，董事长发多大的脾气。现在这个胶轮车的配件可是关系重大。”

马文涛想到了什么，安慰的拍拍武臣男的肩膀：“没事啊，我知道你心里头算计啥了。没事，董事长天天那么多事要我提醒他，有时候他忙的忙的，有的就忘了。你放心，等到了大后天，我先捡其他事提醒他，尽量给你拖一拖，不用怕。”

虽然马文涛没有猜准武臣男的心思，但是武臣男依然非常感激：“不是那样，你听我跟你说。现在厂家那边是不看见订金不发货，只要收到订金，三天之内，货肯定到。你家的钱是不是在你手上呢？”

马文涛这下可真听明白了，“你是想借我这个钱去进货？那不行，我还指望这个钱买房子将来娶媳妇了，你倒是老婆孩子热坑头齐活了，但你也不能饱汉子不管饿汉子啊。”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武臣男嘴上说不急，其实心已经紧张的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我问过人了，咱也可以自己注册个公司，相当于咱们给矿上送货。又不是白送，咱自己也能赚点钱，天天靠着这点工资，够干啥？大的咱送不起，小的咱还送得起，你说了。”武臣男死死盯住马文涛的脸，每一丝抽动背后的意义，他都想尽最大的努力解读出来。

而武臣男的话，其实也像一根引线，连接着马文涛隐藏在心中的压抑。这些年来，自己为什么娶不上媳妇，还不都是因为自己穷，被人看不起。自己从保安变成司机，立刻被人高看了一眼。现在经常站在新董事长身后，王小明见了他说话也得客气点。但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自己还是没落下钱。

回想这些年伺候领导时，遇到的那些事，在外面住个酒店，一晚上三五千不叫事；请其他公司的大领导吃饭唱歌叫小姐，一晚上花个两万多，自己掏；连自己这个跟班，吃饭赏个九头鲍都不用眨眼。自己呢，人前风光的背后，是隐藏的寒酸。好多次替领导付账，都是借的钱。

记得郑总也曾经说过，这个矿不能养他们一辈子，都要靠自己。既然现在有机会，而且武臣男这人，知根知底，又是石总的女婿，肯定不会骗自己。如果这事真的能行，说不定打开局面，趁着这两年，赶紧赚点钱就收手。反正供应科科长，没有一个干长久的，李善意和于大春，不都是一年半载的事儿吗？等武臣男一走，指不定成了什么人，那可真是想下手，也没村没店了。

“你要用多少钱？”马文涛虽然想赚钱，但是更不想赔钱。毕竟这可是全家的积蓄，要是没了这笔钱，他这辈子都得租房子过日子了。所以，还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事情，不敢做的太绝。

武臣男从马文涛的犹豫中读出了希望，赶紧解释：“我问过了，注册一个这样的公司，大概得五十万，我自己有十五万上下，还差三十五万。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要是不放心，你别入股，就当是我借你的。我给你写借据，摁上手印，把我的房产证压给你也行。房产证就在家，咱随时回家拿去。”

马文涛从武臣男的急迫中觉察到，武臣男是下定决心要这么干了。毕竟他在供应科那么久，平时供应科风言风语那么多，看来也不都是假的，说不定他早就惦记上这买卖了。看来成功的机会是很大的。如果借给他，那自己岂不是吃力不讨好？俗话说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自己怎么着也得找到个平衡才行。

“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俩合伙，你当大股东，我当小股东。我入二十万，剩下的十五万，算我借给你的，你给我写个借据，房产证就算了，都这么熟了，别闹的那么生分。”马文涛觉得不妨进一步试探一下。

武臣男似乎看到钱已经拿在手里，满口答应：“能行，你要是怕有风险，你就少担点。咱找个地方，取了钱，我把欠条给你写上。”

马文涛看武臣男这么痛快，又有点后悔，“算了！既然要做，讲究个兄弟齐心，这样吧，风险一人一半，我入二十五万，借你十万。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