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仙女
我说了声好，走出房间，在房间与蛇房之间有一个小门，是可以通往蛙池的。
走过小道，很快就到了那几个蛙池，蛙池上覆有护网，防止林蛙跳出。
其中一个蛙池有点乱，就是前天晚上有蛇爬进去的那个。
现在的白天，这些林蛙看起来更是清楚，黄黑的背部，上面有些黑斑点，赤红的肚皮，一个个长得圆鼓鼓的，小的有两指大小，大的有半掌之大。
“养这么多！”小如不解。
“按我看到的资料来说，雪蛤是雌蛙下部的脂肪团，得要是养了有好几年才能用，加上那些蛇也要吃，应该差不多这样吧。”其实我也弄不明白蛇的食量有多大。
“你为什么会吃雪蛤？里面一定有重要的原因！这是补品，你身体强壮，根本不适合，是不是跟你前段时间精神萎靡有关？这里面又是怎么回事？！”小如敏感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地躲避她的眼光。
“这、这……我前几个月大病了一场，就买了来吃。”我装作镇定。
“这么巧？！我看你跟凌辰光很象，胡言乱语，口不对心，果然是同一个师傅出来的！”小如斜了我一眼，侧身就走。
“小如，不是这样的！”我急忙道。
她头也不回，走回房屋那边。
我摇了摇头，看着她的背景，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小如，等等！”
我高叫一声。
小如没有应我。
“你看看，那边还有一个门口！”
小如听到这话，马上停了下来。
我冲过去，指着刚才看过的左侧房间说：“在这个房间后半部，是另有一个小房间的，门开在外面，所以我们一直没看到！”
是的，在房间的后半部，应该是间隔出来一个小房间，看上去大约有十多平方米左右，门口开在外侧。
我们贴着墙边走过去，这里原来应该是有一条路的，现在都长满了人一样高的杂草，非常难走。
如果不是特别留意，是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小房间的。
门用很厚实的杂木制成，上面的锁已经长满了铁锈，我拾起一块石头，一敲就断了。
推开厚实的木门，一阵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等腐味过去后，我们走进里面。
里面很简洁，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子和一张木椅子。
小如四下看了看，眼光落在桌子上面，那里有一个铁质白漆的杯子，上面的漆掉了部分，露出来那部分锈蚀成黄黑色。
她全身一震，慢慢走过去，拿起了杯子。
那是一个圆柱形的杯子，杯子的把手都几乎锈得断开了。
“这是我妈妈的杯子，她当时就住在一起这里！”她抖颤着说。
我走到桌子前面，将窗户打开，外面的清新空气吹了进来。
“很明显，你妈妈问周二驼要了个房间，平时在这里休息，她在研究那些林蛙。”我说。
小如点点头，深吸了口气。
“现在，就等周二驼回来问清楚了！凌辰光，你这个衰人！” 衰人在广东话里，就是王八蛋的意思。
我听得一惊，但心里一想说明白，她是恨凌辰光当年任由冯婕一人在龙湖水库进出，竟然连冯婕曾在这里住过也不知道。
小如的情绪忽然波动起来，扭头走出了房间。
我却觉得这个房间是冯婕住过的，可能有些什么线索留下，便没有追出去，而在房间里上上下下查看起来。
这一看，在桌子底下，发现了一些霉黑色的小块状东西，拿起来一看，怀疑是雪蛤的碎片。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真不好判断，但有些骨头，虽然也变得腐败不堪，但还能知道是林蛙的。
“冯婕当年在这里取过林蛙油，她吃过雪蛤？！”我心里顿时冒出这个想法。
凌辰光说她那时候身体忽然出了状态，莫非就是因为这样？
这样一想，心里大惊，这雪蛤吃了不是能提神壮身的吗？为何会这样？
想起昨天才买了十多斤这里的雪蛤，以后是不是要吃？
心中懊恼不已。
房中除了一个杯子，就没有任何东西了，相信是冯婕离开时全带走了，可能因为杯子太旧，才没有带走。
就是周二驼藏起来那件的确良上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小如呼喝之声。
“周二驼回来了！”
我马上冲回去。
——
果然，刚走过那个小门，就叫到了小如的声音，说得很响的声音。
……
“你知道我是谁吗？！”小如厉声喝问。
“你、你是……”这是周二驼的声音。
“我是冯婕的女儿！”
“你、你是冯、冯……的女儿？”周二驼的声音有点发抖。
“你前天晚上看到我，就知道了，是不是？见到你那时的神色，我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小如放缓了声音。
这时候，我从小门中走进去时，看到小如正站在右侧房间前面，而周二驼就在她面前数米，他身上的衣服整洁多了，头上的帽子也换成新的，虽然还是驼着背弯着腰，但看起来顺眼很多。
他一见到我出现，吓得倒退几步，指着我连声的说：“你、你是邵夫子的……”
有一件事我觉得很不解，整个过程中，这三人好象都没有提到过陈尧博，或者说，陈尧博并没有找邵夫子的三个徒弟，也没有找周二驼等三人，反而找上了我，然后将邵夫子带走。
“既然知道我是谁，你就老老实实将冯妈妈的事说出来，她女儿现在是警察，你自己看着办！”我冷哼一声。
“我知道，我知道……”周二驼擦着脸上的汗。
“小如，我们进房间再说。”我对小如说。
“还是这里比较好！”小如盯着周二驼。我知道，她是嫌房里太脏乱。
“你、你跟她一样的爱干净。”周二驼喃喃道。
他说完，脚步一拐一拐走进房中，搬出三张椅子，我也没有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我们三人，就坐在院子中间，周二驼慢慢地说着以前的事。
——
他沙哑着声音说：
“我家里穷，自小父母双亡，天生残疾，我哥哥周大福，很小就卖给了别人。我孤苦伶仃，一直跟着别人，做点散工渡日，一直到了将近四十岁，好运终于来了。那天，久已未见的哥哥周大福忽然找到我，说有人出钱帮我承包龙湖水库的一块地，在那里养蛇，刚好我就会养蛇，于是，我就跟着他，到了不远处的南山村，这才知道，原来是大地主陈家找上我的，我还知道，原来我哥曾经跟那里的邵夫子学过算命，会测字。陈家的老奶奶给了我钱，还写上了字据，又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蛇场的布置……才是，我就养上了蛇。他们有个要求，就是要我养一种青蛙喂蛇，同时，要将青蛙烘干晒干，定期送给他们。”
他说到这里，我跟小如对望一眼，知道所料不差。
“因为养蛇的原因，我赚了很多钱，可是、可是外面的人嫌我长得丑陋，又身有残疾，一直娶不到老婆，后来，花了很多钱，娶上一个越南老婆，但很快就跑掉了……”周二驼嚅嚅道。
我心中感叹，这也是很无奈的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忽然有一日，蛇场里来了一个女人，这女人，就是冯、冯女士。”他用语一直粗简，忽然冒出“冯女士”的称呼，令我颇觉意外。
周二驼偷偷望了小如一眼，说：“你跟你妈很象。”
小如一直冷冰着脸，此时盯着他，也不作声。
周二驼吓得缩了缩，眼睛望着地下，继续说下去。
“冯女士对这里的一切很好奇，特别是对我养的青蛙更是奇怪，她对我说，那是一种本应在北方的林蛙，可以制成林蛙油出售，价格昂贵。那时候，陈家老奶奶和那个小孙子已经出国了，林蛙也不再送去，想不到除了可以喂蛇，还可以出售，才是，我哥便了解一下，知道真有此事，雪蛤就是那时候开始在古街那边卖起来的，收入非常好。”
“我妈问过你关于陈家的事没有？”小如盯着他的眼神一样没变。
“有、有的，我都说了。”周二驼一紧张，便口吃起来。
“你望着我！”小如忽然低喝一声，翻出了那把军刀！
周二驼吓得望着她，紧张得直吞口水，脸上冒出了汗水。
“我下面问你的每一句话，你要是说得不对，我会用这把刀割了你的喉咙，替我妈报仇！”
“你妈的事与我无关！我当她是心中的仙女，决不会伤害她的！”周二驼忽然跪在地上，指着天发起誓来。
“她在研究那些林蛙，我知道她喜欢干净，就专门隔了个小房间给她用，也决不打扰她。”
小如冷笑了两下，问他：
“你知道多少陈家的事？跟我妈说过什么？”
“我、我只知道我哥定期到这里取雪蛤到陈家，关于陈家的事，就知道那是大地主，以前很有钱，现在都在外国……还有个厉害的邵夫子……”
这些，我们都知道。
小如“呼”的站起来，用刀指着他鼻子，大声喝道：
“你为何藏着我妈的衣服，是不是对她有不轨企图？！”
我知道她会有此一问，连我心里也有过这样的疑问。
周二驼吓得直往地上叩头：“她是我心中的仙女，我怎会、怎会对她有肮脏的念头……那衣服，是有一次她差点跌进蛙池之中，将衣服弄湿了，就换下了，后来她忽然不来了，那件衣服却还在，我本来要扔掉的，但又舍不得，所以就顺手装起来，放在阁楼上。”
小如恨得牙痒痒的样子，怒喝道：“我妈的衣服，是你能藏着的吗？！”
周二驼此时只知叩头，什么也说不出来，或许是不敢说。
小如又厉声道：“我妈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周二驼哭着说：“或许是跟我有关的，她要是不到这里，可能也不会死……”
我见小如太激动了，令这周二驼有些失常，便示意她先坐下。
小如咬着牙坐下了，手中的刀都还握得紧紧的，我真怕她一时冲动，真的割了周二驼的喉咙。
“周二驼，你起来，坐下，我有些事要问你。”我平静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