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丁有

我们买了吃的东西，到了龙湖水库，也不进去，就在北侧的堤坝边上，找了棵大树坐下。

此时刚过中午，天气暑热，幸好大树枝叶茂密，附近又有一大片的竹林，凉风吹过，很是凉爽。

冯小如还穿着牛仔套裙，曲线优美，我打量着她，心想，丁有要是见到她，一定会掉了魂的。

见我望着她，她有点脸红的样子，也不说话，低头吃东西。

我扬头看着湖面，心中想的都是凌辰光关于龙湖水库那些说法，不由得掏出他塞给我的那些纸条，一一看了起来。

“你还真相信他？”冯小如哼了一声。

我觉得，无论如何，凌辰光也不会伤害自己女儿的，他郑重将冯小如托付给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在想，如果真如他所说，你母亲当年要是将铜柱插进了水中，这里的卦气是否真的就能发生改变？还有，这里真有水鬼吗？”我很疑惑。

“你怎不算一算，你不是能知过去未来吗？”她衣服领口很低，袖也短，不由得整理了一下。

我只好侧过了头。

“又要流鼻血了吧？！”她掩嘴笑道。

我顿时尴尬得很，也不好接话。你穿着性感，还怕人看？真不明白女人的心态。

“你这人，看来色色的，常爱占女人的便宜，现在倒是正经起来了？真怪！”冯小如奇怪道。

你才怪，我不占你便宜，你还觉得不正常。

我躺在地上，仰首向天，说：“你调查过我，知道我底细，当然知道我家里算是书香之家，父母都是受人尊敬的人，从小家教极严。但你不知道，我大学那间学校，是侨校，里面很多境外留学生，这些人，风格与我们不同，大胆开放，肆无忌惮，我可能受了些影响，说话也没遮拦。在这里，向你道个歉了！”

冯小如笑道：“这有什么的，我在警校、在所里，男男女女互相调笑，只要不过份，也不当回事。”

她说得对，她的确很爽直的，所以适合丁有，丁有这人，就是胆小，喜欢跟着强势而有主见的人做事。

“嗯，你跟丁有会很配的，你见到他就知道了，他不错的。”我说。

“你怎么总是说起这个丁有，还要带我跟他吃饭？”冯小如感到了些什么。

“老实说，我很喜欢你，觉得你跟他很相衬，所以有心……”我知道跟她说话，也不用多转弯。

当然，我说的喜欢，不是爱的都种，广东人口中的“喜欢”跟“爱”，是两回事。

冯小如叫了起来：“你喜欢我，然后要将我介绍给你朋友？”

“是啊，你很好，他也不错，不就应该认识一下吗？”我看她反应挺大的，知道自己也太心急了点，才认识没几天。

但她的确令我很有好感。

冯小如哼了一声：“你还真太自以为是了！”

我低低的说了一句：“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

冯小如直接将口里的东西喷了出来：“他将我托付给你？！天啊，想不到你有这么天真！”

我顿时又摸不着头脑了。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这张老脸也挂不住了，你留在这里，我先走了！”说完，站了起来。

“雷方山，！你还真当自己是位大叔吗？你比我大不了几年，咱们只是同辈！想不到你口花花的，脑里却古板如此！好了，我就认识一下你那位朋友，要是合适，就将自己嫁出去了，好不？”冯小如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忽然眼里一转：“你是不是有心爱之人了？”

我心里顿时一空，作声不得。

“我也有交往过男孩，只是找不到所爱之人，你一把年纪，又一副色样，估计也有过不少女人……”她用不可捉摸的表情看着我。

我心中一痛，笑了笑：“有过，已嫁为人妇了！”

冯小如顿时不说什么了。

“我爸说得对，应该忘掉以前的事，找一个温柔可人的女人，过下半辈子。你要是有这类朋友，可以介绍我认识，正如我介绍你与丁有认识一样。”我叹道。

冯小如眼中一闪，站了起来，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大叔，你是喜欢这类吧？”

我转过头去，“这也太恶心了吧！”

冯小如哈哈大笑。

我们两人，从认识时互相试探，到了现在，就象朋友一样自然交谈，而冯小如的形象，在我心中，也变成一个正常的活泼女孩。

世事的变化真快，每每出人意料。

——

“你说，当日那铜柱要是真的插下去，这里的一切，是不是不同了？”我又想着这个问题，这可是龙湖水库最重要之处。

“我倒是觉得一定插不下去的。那邵夫子如果真如你们认为那么厉害，石柱炸了，他必定会因此另外设局，你忘记湖侧两边那些水下的岩石了吗？那才是他后来设计的。既然这样，就不会让湖中心之地再插上东西，这才符合逻辑！说不定，他还想出办法，阻止湖中心之处有物插入呢！”冯小如道。

她说得也没错，很有道理，但是，玄学的道理跟逻辑推理是不同的。

“那水鬼之说，可能就是邵夫子设下，要阻止外人接近湖中心的一种幻象。”冯小如继续猜测着。

这点我有点同意，水鬼之说，多数是一般人看到水中没法解释的事，才笼统概括出来的。

“若于卦理来说，不管湖中水下是怎样的设置，只需将上面的先天八卦卦气出口封住了，陈家老宅那边的气也就消了，这是最直接的方法，虽然有些暴力，但却最直接见效。”我说。

冯小如也是熟悉易理之人，马上便道：“那得要有能将龙湖水库所有卦气挡住的力量，你认为有吗？”

我承认只是一种想法，那种力量，是没有的。

“要是那大小白姐妹在，或者会有些办法，她们在这方面的修为，真的很高！”冯小如说，又加上一句：“能令你色迷迷的女人，一定不简单。”

她指的可能是我以前那个嫁作人妇的女朋友。

“没有，她已经嫁了，我也不想了。”

冯小如哑然失笑。

我无心理会她的意思，此时心里，想的却是“借命转世”这种更为神秘的方法。

——

我与冯小如是在龙湖水库里睡了一个下午才醒过来的，手机响起来时，我才知道到了傍晚。

“方山，你不是要带个绝色美女来找我吃饭吗？我怎么没等到你的电话，你是信口开河的？！”丁有在那边怒气冲冲。

我连忙道：“这不是在路上吗？半小时就到！”

“你路上怎么这样静？”

“不就关窗开空调了吗！”

“你那小货车，隔音有这么好吗？”

……

半小时后，我跟冯小如出现在三门镇古街附近，这里是这一带最热闹的地方。

眼前这个男人，比我年轻三个月，叫做丁有，身高174.5CM，比我矮上两公分，身形消瘦，留着长发，神情总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却也长得鼻挺额宽，眉目细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一见到丁有，我就上火：“你就不能象个人样，就在这大排档招待我跟着位美女？！”

丁有看了冯小如一眼，将我拉过一旁，压下声音说：“警察哪有美女的，你的眼光也太特别了！口味也太重了！再说，警察的作风不是很粗犷吗？在这里吃饭，正好对上口味！”

我只能说，活该你一辈子打光棍！

不过，这小子倒是个人精，高声的加上一句：“只是，这女警还真是美得不可方物，我见犹怜！”

“不可方物是对的，我见犹怜不合适！”我踢了他一下。

但扭过头一看，此时的冯小如，还穿着那套牛仔套裙，还真的一副温柔模样，有点我见犹怜的意思。

“老板，你这地方太粗鲁了，我就不帮衬了！”丁有高叫一声，走出了这家大排档。

“美女，我带你去这里最高雅的地方，那里才配合你的气质！”他对冯小如说。

冯小如还真又是一副含羞答答的模样。

“方山，我的大哥，我有触电的感觉了！这感觉，比你们当年不穿衣服抱睡在一起还要来电！”丁有用力捏了我大腿一下。

“我去！你还真敢提这事，要不是你那时冷得要死，我才不抱着你睡！”我怒火冲天。

“我就知道你最怕提这事……嘻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幸福，带上这么一个美人让我认识……她是女警吗？倒是挺温柔的，我喜欢！”丁有一直盯着冯小如，我感觉他们两人有眼神的互动，要是他有心易的修为，完全能感知冯小如此刻的心理活动。

“我跟你去买货，要是称了有十斤，你必定顺手拿走人家半斤，要是称了只有一两，你也得刮一下才走，然后，在半途下车，说是累了，要吃喝一下才走，却又出去一转，被那些站街女将身上的钱都骗走了！你说你这人！这回，我正经地给你介绍兴个女警，就是要你以后不能行差踏错，有个人管着你！你也不用发怵，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个萝卜也有个坑的！陈百强的歌也唱：‘总会找到想找那人……’”

我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数落。

“我呸！”丁有呸了一口，说：“还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个萝卜就是被坑了，大学那什么名字的女人，就是你的坑，把你坑了，到现在你还念念不忘！要是再见到个势利眼的女人，我一定给她几个巴掌，再捶上几拳，顺便在她屁股上踢上两脚！”

这丁有跟我的关系就是这样，太熟悉了，语言无忌，但他有一样好，就是每当我有什么事的时候，总会两肋插刀，毫不含糊。

那边的冯小如，早已笑得前仰后翻。

我们进了这里最高级的餐厅“平安阁”，一进厢房，丁有便捏着下巴，对着冯小如要说话，我实在忍无可忍，高声叫道：

“服务员！”

服务员进来了。

“将你这里最大的剪刀拿来，要是不够粗大，去街上买一把！”

我将百元大钞放在桌上，

服务员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道：“大哥，你真的要剪刀？”

“当然了，你看我这朋友，下巴长了几根胡须，整天都摸着，很累，我要拿剪刀给他剪掉！”

丁有一个哆嗦，将放在下巴的手收回，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大哥，你朋友……这个丁哥，这几根胡须，实在也不好剪。”服务员又小心翼翼道。

“那就将他下巴剪掉好了！”

“方山，别！我怕了你还不行吗？！”丁有的样子，都快要哭出来了。

冯小如笑出眼泪都涌了出来。

“你们两个，真有意思。”

“你才最有意思！”我与丁有异口同声说。

这其实是我们习惯了的套路……这里面，半真半假，寄托着我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

吃喝之间，我见到丁有对着冯小如一副做作的样子，便知道他跟冯小如不来电，冯小如倒是一直嘻哈笑着，也不装作温柔了。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计划失败了，这计划，他们两人早就看穿了。

不过，我们三人之间，一下子就如兄弟姐妹般的熟络，人跟人之间的微妙之处，远非笔墨能形容。

“方山，你是不是真的遇上事了？连警察也搞不定？”丁有看着我说。

“不是你想象那样，是一些玄学上的事，有些凶险，但一定安全。我这不是没见你两个月，才找你吃个饭吗，你想多了。”我笑道。

“你心里一紧张，就会找我，我也一样，你以为我不明白吗？快说，有什么事了？要是在三斗镇里，有人敢惹上你，我管他是天王老子，也要叫他在你面前认错！”丁有哼了一声。

他这话倒是真话，这一带，他算是能话得了事。

冯小如是个警察，自然不太受得这种混混的语调，但也不好发作，笑吟呤道：“我看你鼻梁挺直，必定心高气傲，却又眉毛细长，压住正气，若能将眉毛修得短一些，粗一些，才能显出男子汉的味道……最令人担忧的，是你鼻梁之上，长了一颗小痘，嘴角之下，也有一颗，说明近来运气欠佳，逢赌必输！”

丁有闻言一笑：“方山用这些玄学道理，吓了我多年，也吓不着我，你这样的说法，我能信吗！服务员！”

服务员又开门进来，小心翼翼的。

“给我来个最大的镜子……对了，你没去买剪刀吧？”丁有看着她道。

“丁哥，剪刀还真买回来了……我这有个小镜子，你看看能用不？”服务员小心翼翼的说。

“我去！你还真去买了……算了，那剪刀，就退了吧，钱归你了。镜子，拿来！”丁有看了我一眼，低声道。

服务员放下一面小小的化妆镜子，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你要镜子，问小如就可以，她是女人，一定带着的。”我没好气地说。

冯小如却说：“我从不带这些东西。”

我正不好意思，丁有却叫了起来：“真还有两颗青春痘呢，我回复青春了！但也真的输得一塌糊涂……”

我与冯小如相视一笑，同声道：“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