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在宿舍里安稳的睡着他的觉。当他和冯思惰被解救出来的时候,真的整个人都虚脱了,身体里所有的水分似乎都化作汗水,流进了衣服的每一寸角落。他是被人从电梯里架出来的,更是不知不觉被人送回宿舍的。就像一根绷紧的弦,突然放松后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有人在敲门,郭宁以为是打扫卫生的,大吼一声:“不用收拾!”
谁知门却被打开了,郭宁却看到,郑总笑嘻嘻的走了进来,王小明还跟在身后。“咋样,兄弟,没事吧?”
郭宁受宠若惊,他见过郑总和张华称兄道弟,那还说的过去,自己算哪根葱?正要掀开小薄单子,才发现自己脱的就剩一条红内裤。
“躺着吧!”郑总顺势就在郭宁的床尾坐了下来,“小郭受惊了啊,还好人没事,需要的话就休息几天,让王科长给你办个出差,带薪休,休息好了再上班,不用着急。行不行王科长?”
王小明在后面却没有了以往的点头哈腰,只能僵硬的站着,“能行,能行!”
郑总又对着郭宁说:“小郭啊,你来咱矿,也有两年了,说起来也算个老员工了,平时工作,也是认真负责,几个领导都对你评价不低。像这次这个事儿吧,过去就过去了,不要乱说,尤其不要学那些现在的小年轻,动不动就发个微博啊,朋友圈什么的,影响特别不好,这是做人不成熟的表现,你懂我意思吧?”
郭宁几乎每听一句,心里就是一句苦笑,还评价不低?为啥我的工资却是越来越低?但是在领导跟前,还是不敢太放肆,只敢顺着说:“郑总,我懂,都过去了。”
郑总一拍大腿,看着王小明:“看看,咱矿就得多一点像小郭这样的人,识大体,懂大局,才有希望!那个,王科长!”
王小明用尽力气把自己的头凑到了郑总的嘴边,“郑总,您说。”
郑总:“你那个售楼处,换点别的人,培训处那么多等待分配的人了,小郭放你那就浪费了。我建议啊,咱公司不是马上就要成立工会了吗?小郭调到工会去吧,随后你和张科长再碰个头,就说是我的意思,赶紧给办了。”
郭宁的目光和王小明有那么短暂的一刹那冲叠在一起,两个人,似乎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王科长又站直了,“能行,能行。”
郑总又关注到郭宁身上:“还是说你还有更想去的地方,没事,你说,老哥能给你安排的,尽量给你安排。”
郭宁不住的感谢:“能行,能行,谢谢郑总关心。”
郑总:“唉,见外了吧,工作时候是郑总,这休息时间,都是兄弟。行了,那我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躺着吧,不用送了!”使一个眼神,王小明就打开了宿舍门,走了出去。
王小明一路引领,来到了另一间宿舍的门外。照例由王小明先敲门,“咚、咚、咚”。
里面同样传来一声“谁呀,做啥?”
王小明拿出早已从门房拿到的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冯思惰穿着裤衩、背心,正对着电视机手舞足蹈。冯思惰看见进来的是郑总,着实吓了一跳,当然了,郑总也吃惊不小。
“呀呀!郑总,您好!”也不顾及自己的仪态,伸手就去握郑总的手,“不知领导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则个。”
郑总由着自己的手被冯思惰紧紧抓着,“哟,这小冯,有阵子没见,文化水平见长啊!”
冯思惰笑呵呵的:“那可不,跟着领导,总得学点东西呢吧,是不是,王科长?”
冯思惰是矿上少数连王小明看见都慎得慌的员工,此刻尴尬的只剩下“呵呵”。
郑总依样画葫芦的说着:“小冯这次受惊了啊,还好人没事,而且看起来还挺精神。需要的话就休息几天,让王科长给你办个出差,带薪休,休息好了再上班,不用着急。行不行王科长?”
王科长还没来得及答应,冯思惰就回答:“没事!郑总,咱这身体,钢钢的!”似乎冯思惰已经忘了是怎么被人抬出来的。
郑总依旧说道,毕竟重点还没划出来:“小冯啊,你来咱矿,也快有两年了,说起来也算个老员工了,平时工作,也是认真负责,几个领导都对你评价不低。像这次这个事儿吧,过去就过去了,不要乱说。”
郑总话没说完,王小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郑总,是一张截图,截图上是冯思惰发的一条朋友圈,只有简单的一句话:电梯惊魂,他妈的屌单位,新盖的电梯就是坏的,吓死他爹了!
郑总看完把手机还给王小明,继续说:“虽然你还年轻,但是做人做事,要学着识大体、懂大局,凡事要能沉住气。像这次这个事呢,就不要乱说了。你看看你还有什么要求,我能做到的尽量帮助你。”
冯思惰惊讶的看着郑总,没想到真有“因祸得福”的事,“郑总,那您看看能不能给我换个岗位,我们科长天天就知道让我给他跑腿,烦死了。”
郑总:“能行,能行,好说,你想下井不?还是留在地面?”
冯思惰:“咱不下井,咱受不了那个罪!还是地面好,郑总给咱物色个好部门呗。”
郑总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好部门?我觉得咱矿所有的部门都是好部门啊!而且你们供应科就不错,这是董事长不让,不然我还想管供应科呢。那就还先在供应科呆着吧,有什么需要了,你直接找王科长,行吧?”
冯思惰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郑总已经说到这了,冯思惰只好保持那份热情,“能行!好的,好的。谢谢郑总,谢谢王科长。那个王科长,随后我给你打电话吧。”
王小明站在郑总的后面是真怕了,别人说这话估计就是客气,但是冯思惰可是那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的人,要是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贴在身上,那可咋办?脸上一阵抽搐,“嗯”。
郑总转身,“行了,那我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躺着吧,不用送了!”
冯思惰却不肯,就这么穿着裤衩、背心,一直把郑总送到了楼梯处。郑总看着这样一个“裸男”跟在自己后面走了这么一截,也是感觉浑身发麻。
晚上,也不知道几点,张华非常疲惫的回到宿舍,郭宁却因为睡了一天,乱了节奏,正忙着玩手机刷新闻。看见张华回来就赶紧打听:“华哥,咱矿还没成立工会呢?”
(工会,原意是指基于共同利益而自发组织的社会团体。工会组织成立的主要意图,可以与雇主谈判工资薪水、工作时限和工作条件等等。因此,雇主相对人才是成为工会会员的实质性的资格要件,不属于雇主相对人的雇主及其代表人或代理人就不应具有工会会员的资格。)
张华闷不吭声,把鞋袜一脱,把被子往身上一扇,下一秒就打起了呼噜。
郭宁又给父亲郭保军打电话:“喂,爸,你说我要是调到工会去,那个地方好不好?”
郭保军起初也是一愣,难道他的宝贝儿子又调部门了?这才两年多的时间,来来回回调了多少个部门了?老这么下去会不会让别人觉得,这孩子不踏实啊?但这些都是后话了,既然孩子问起工会,不妨照实说吧:“这个,怎么说呢,也好也不好吧。”
郭宁觉得好笑:“你瞧你,这叫什么话,什么是‘也好也不好’?”
郭保军稍微调整了一下声调:“你看啊,这要是在正规的企业,工会按理来说,应该是一个很有权力的部门。为什么呢?因为工会是有资格和用人单位谈判的。但是,在咱们这种小城市,工会几乎没什么作用,工会主席说起来应该是工人们选举,但是你上这么多年班了,应该也知道,哪有什么选举这一说,都是领导指定的。”
郭宁:“我又没想着当工会主席,我就问你,这工会是干啥呢?”
郭保军嘿嘿一笑:“干啥?能干啥?我不知道你们矿能干啥,反正爸爸单位,工会就是给大家过年过节组织组织活动,搞个晚会,发个纪念品。还有就是公司有人结婚了,帮着给张罗张罗,发发瓜子、糖什么的。说白了,就是个养老部门。你要是去了那,倒是一点风险也没有,我和你妈彻底放心了。就是怕这么早就养老,人也就没多大出息了。咋了,你调到工会了?”
郭宁:“嗯,我没跟你说,今天单位出了点事。下午的时候我们单位的一个大领导过来了,说是要给我换部门,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郭保军:“那你自己定吧,我还是想着应该找找你大伯,给你好好安排一下,你这折腾来折腾去,没什么用。”
马文涛在监控室耗了一整天,也从那里走了出来,毕竟连值班的女保安,都换了两茬人了。他觉得,还是等到明天一早,再把今天的发现向新董事长汇报吧。回到宿舍,两个人都已经打起了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