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老夫人问道。
站着的男人抱了下拳,踢了踢脚边的男子。“他是药门叛徒,竟私自把秘药已高价卖给贵府二夫人,在下此次前来就是奉大师兄严君卓之命来说清楚的,以免有什么误会。”
闻言,甄杰彻底噤了声,怕保不住娘亲,还把自己牵连了。而老夫人点点头,“这事不怨药门,还请回去禀报吧。”
“那在下就告退了,这叛徒,在下要带回门惩治。”
药门人走了后,晏连浦朝甄仪看过去,甄仪对他眨眨眼,的确,是她曾找时机与严君卓达成的协议。以晏家帮助他们的名头,她这叫防患于未然。
晏连浦好笑的摇摇头,看老夫人派人送走了甄杰,或许因为是自己的亲孙子,所以不怨追究怀疑吧。
这事一解决,老夫人对甄仪的脸色是好了些,甄商也是听到了晏连浦那一番话,所以,看着甄仪的目光有些复杂,也有些微愧疚。
这听说甄商无恙了,甄风也让论德搀扶了来。
“风儿,你身子虚弱,怎地来了?论德,赶紧扶少爷回去。”甄商一见,忙道。
甄仪一回头,见来人,便想离开。却不料,甄风竟然晕倒在路过他旁边的甄仪身上。这下,急了老夫人和甄商。
“商,你慢点。”那边苗青然赶紧扶着,甄商一半身子已在床踏外沿。
晏连浦从甄仪身边,扶过甄风,他看向甄仪。
甄商被苗青然扶下床,忙道,“快把风儿扶到床上来,赶紧请大夫,快点。”
老夫人极是担忧,不由大声,对着甄仪道,“你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救救甄风。”
甄仪闲淡的看着,身子一动不动,老夫人瞪了她一眼。这下人很快请来了大夫,大夫越过众人,拿着药箱就过去了。
一片寂静,甄商的神情很是紧张,手握的紧紧的。
半晌,大夫松开甄风的手腕,摸一摸胡子,叹了口气,道,“甄老爷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
甄商大震,后退了一步,捂着胸口,急急道,“大夫,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大夫缓缓摇摇头,“风少爷的命本来就是那株七香草吊着的,如今,如今就要灯尽油枯了,老夫也没法子啊。”
待送走了大夫,甄商一步步,并不稳当的走到床前,似是甄风随时都会命归西天的样子刺激到了他,他竟猛的吐出一口血。
苗青然忙拿出手绢,给他擦拭,嘴里担忧道,“商,你不要这样,风儿定会度过这难关的。”
老夫人亦是愁眉苦脸,就这几天,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的样子。
甄商坚决的看着床上满脸苍白,嘴唇发干的甄风,下定决心,一转脸,对上甄仪。“甄仪,就当为父求你了,你一定能救风儿的。只要你救风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要甄家,我也给你。”
“商儿,”老夫人大声道,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娘,甄仪也是甄家的人,甄家交给她也没什么不妥,眼下,最重要的是风儿的命啊。”甄商对老夫人道,老夫人哑了声。
甄仪嗤笑一声,“谁说我想要甄家了?”对他们而言重要的甄家,她根本就不在乎。
这次开口的是老夫人,“那你要什么?只要甄家有的,都可以给你拿去。”
甄仪沉默了下,才有些自嘲的道,“你们真以为我是活神仙在世啊,什么都能救活,没了七香草,我也束手无策。”
“一定还有别的神药,你要什么,我都可以去找给你。”甄商迫不及待道,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爹……”极虚弱的声音响起,甄商忙转头看过去,一脸担心。
“风儿,你怎么样了?”
甄风慢慢道,“爹,别,别为难甄仪。我命中注定,您,您别强求了。”
甄商不说话,脸上都是伤痛。
“爹,我,我想,想和甄仪说说话。”他强撑着笑了下,眼力有抹渴求。
甄商回头看了下甄仪,点了点头,让苗青然搀扶着他出去。
老夫人及一直沉默着的甄杰,也一起离开了。
晏连浦复杂的看了眼甄风,又握了握甄仪的手,柔声道,“我出去等你。”
待房中只有甄风和甄仪时,甄仪没有别的情绪,甄风却眼都不眨的凝视着她。
好几年了,从没有细细看过她,她变了,更美了。不变的是,她眉捎的清冷,和周身的淡然。
良久,两人都沉默着,直到甄风艰难的开口,“你过得,可好?”
甄仪点头,“很好。”
他似是欣慰,微点了下头,“甄仪,你,你以后,一定,也要过得好……”
“为何?”她真的不解,对于甄风,她是无情的,一直无视他,,但他似乎并不这样,甄风可以说的上是甄家唯一对她友善的人了。
甄风没说话,浅浅笑了,他从小就身子弱,几乎离不开床踏。可他却有幸见过被初初送到甄家的十岁的甄仪。
甄仪小时候的性子就这样,不冷不热的,跟个小大人似的,沉默寡言。他对她很好奇,知道她爱在甄家的池塘边一个人呆着。听下人说,她有时会呆上一天,也不去吃饭。
那天,他突然就很想去看看她,所以,他不顾大夫的嘱咐,让小论德扶着他过去。
她坐了许久,他也站了看了许久。直到他发病,论德急得不行,大声呼叫,惊了她。
她似乎皱了皱眉头,背着手走了过来,冷静的给他号脉,施针,才缓了情况。待他好了一些,她才冷着脸走了。
他来不及唤她,下人就都赶来了,急忙带他回房,请来大夫。
大嘴巴的论德,把刚刚那事告诉了父亲,父亲知道她会医术,便想方设法让她跟着他。
自那之后。她不跟他说一句话,除了给他看病,便不出现了。
过了很多年,他的身子更差了,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她消失了很长时间,再回来,就带了七香草,吊住了他的命。
之后,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听论德说,她与父亲达成协议,救活她,就放她自由。
过了这么多年,再见她,她身边就跟着那个男子了。甄风说不上什么感觉,只是有些失落,有些发疼发涩。
甄仪见他出神许久,有些疑惑,对于甄风,她内心是不喜的。因为甄风,她被甄商利用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解脱,如今又回到了这境地。
甄风突然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样。甄仪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喂了他一颗药丸。
许是因为药丸,也许是因为甄仪近在咫尺的清香,甄风的气息稳了下来。
“甄仪,我知道我命不久矣,可在,在临死之前能再见到你,我,我没遗憾了。”
“别说话了,”她蹙眉。
“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甄仪看他一眼,“谁说没有机会的,有我在,一时死不了。”
甄风诧异,他知道她是不愿救他的,为何……
甄仪话一说出口,也有些惊。想是救他救习惯了,要是眼睁睁看着她救了那么多年的人就这样死了,或许她会不习惯吧?其实,甄仪心里远没有她表面上的无动于衷。
甄仪一打开房门,就看见门外站着几个人,苗青然朝她点点头,陪着甄商去看甄风,晏连浦站在外面,看着她。
甄仪顿了一下,走过去,两人并肩离开甄家。
晏连浦能看出来甄仪并非无情不救甄风,而是她有心结,她不说,他自然,也不会问。
“晏连浦,其实我医术没有那么好。”她开口,难得的有些闷闷道。
他似是轻笑了下,“你是怕救不活甄风?”
她叹了口气,“甄风是宿疾,从小就这样,他的心脏五脏六腑,都很脆弱,万一用错药……”
晏连浦看见甄仪脸上的无奈,不由想到,原来再是坚强的人也有不自信无助的时候。“尽力而为,没有人会怪你的。”
“若是不救,我可以心安理得,可是若救了,却没让他活下去,我难以面对。”甄仪的眸里有着轻愁,看得晏连浦心疼不已。
甄仪愿意救甄风,最高兴的莫过于甄商,二夫人的歹毒。让甄商知道了甄风从小到大的虚弱,未必只是因为宿疾的原因。所以。不顾甄杰的求情,二夫人将终生被囚禁在甄家最冷清的一角。
对于甄风的病情,甄仪也只能暂时缓解,其实,甄仪清楚的知道,甄风的病想根治根本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注定寿命短浅。
为了方便,甄仪医治甄风,甄商命人在甄家给甄仪收拾好了厢房,然,联谊不过投以淡淡一笑,其中不难看出有些讽刺的意味。
甄仪从甄风房里走出来后,已将近半夜,甄商在门前一直等着,见甄仪出来,上前一步道,“那么晚了,就在府中休息吧,我让下人备好了房间和点心。”
“不必了,”甄仪略显冷淡。
甄商怔了一下,稍稍有些不自然的僵硬,甄仪却似没看到一般。毫不在意的绕过他,径直走了,甄商看着她的背影,神情很是复杂。
踏出甄家大门后,甄仪看着立在月光下的修长人影,有些怔然。他见到她出来,嘴角勾起弧度,眼里是满满的喜悦。
她抬步走到他身前吗“怎地来了?”
晏连浦道,“知你定不会留宿在甄家,所以过来接你。”
“我知道回酒楼的路,”她看他一眼,往前走去。
他没说话,静静跟在她身边,甄仪抬头望向夺目的弯月,那清冷的光辉像极了晏连浦给人的感觉。远看疏远冰冷,实则却总是默默陪伴在身后,似是不离不弃。
“在想什么?”他不禁开口问道。
“想你,”她不经意的脱口而出。
“啊?”他显得极是诧异,竟不自觉停下了步子。
甄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试图挽回刚刚那一口舌之快,道,“逗你呢,我累了,背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