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玄京之始至洛阳,行程两千公里,说长不长,江中鱼若是愿意不过是一两天脚程甚至更短;说短不短,快马加鞭不足一个月步行两个月左右。
有驴子这位觉醒了前世血脉的大妖为坐骑,江中鱼,青花和江愁一行人不过三天时间便到达了豫州之地,为避免打草惊蛇,随后改为步行。
第四天时到达洛阳七十二镇之一的三柳镇,洛阳七十二镇,以洛阳七十二处古迹而得名,其中有半数曾经是西蜀时期的军镇,三柳镇,因镇子之外三颗千年柳树而得名,在五百年前,太祖曾经在此驻军,留下了一千伤员和三千战俘,这些人也就成为了三柳镇最初的先民。
过三柳镇约四十公里便是洛阳城,三柳镇算是进入洛阳城的最后一站。
当江中鱼远远见到这古镇之时便不觉感慨道:“不愧是曾经的军镇,太祖驻军之地,哪怕五百年以后,依旧可以感受到那军威气息。”随后对身边人道:“今晚小心,估计不会太平,这里民风不输塞外。”
青花玲珑细嫩苍翠可以看到血管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剑柄,不语却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犯我者死!
驴子大爷正在拿一根枪头当牙签,听到江中鱼的话,吐出了一截骨头丢在了地上,似乎是说“侵犯驴子大爷的人已经成了口粮”。
江愁一身居家小姐打扮,牵着江中鱼的袖口,神色平静,不知道她的人以为她实力高深,实则确是最胆小的一个,深居后宫少与人接触,空有过人之资却不谙世事。
看江愁的心事时不该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始终是宁静的,顶级的天赋和才华全部融入进她的眼睛,而心事只会通过她自己的手表现出来:比如现在,她抓着江中鱼的袖口便表示她心中的紧张和害怕,如果遇到坏人她需要江中鱼的帮助。
青花见状冷哼一声,走在第一个;江中鱼苦笑看现在青花和江愁的关系,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指望他们两个可以帮助自己。
一行人进入小镇之后便觉察出小镇的诡异,来往之间虽然有行人络绎不绝,却没有发现一名女子!卖布的,挑柴的,行脚的......没有一个女子!
怪,怪?怪!
每一个人见到江中鱼等人时,眼色复杂诡异,按照江中鱼的理解,小镇里来了女子,绝色的女子他们应该露出的是那种迷恋贪婪和性欲的目光,但是江中鱼没有在一个人眼中看到!江中鱼见到的是同情怜悯恐惧,或者还有幸灾乐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这不合理!
这时青花抓住了一人道:“附近有没有居住的客栈?”
那人见到青花抓住自己,疯了一般挣脱青花,好像抓住他的不是一只青葱嫩嫩的手,而是一只魔鬼的爪子!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来找我,不要,不要啊!”
本来安静的小镇,仅仅是因为青花问路,彻底乱了,一个个人疯了一般远离江中鱼一行人,青花想要伸手抓最近的一个,结果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姑奶奶,饶了我吧,放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青花这一刻真真正正是恼羞成怒,自己不过是打听道路而已,这些人何故如此害怕她!
青花烦躁地挥了挥手,那人如临大赦逃跑了。
小镇安静了。
不,还有声音,饭碗敲击的声音。
青花和江中鱼眉头紧皱,寻着声音看去,那是一个老人,只是这个老人断了一双腿,少了一只手臂,一双眼睛被人以丝线缝合,一只耳朵被咬去一般,脸上烙印着一个“罪”字。
声音来自这唯一没有逃跑的人,来自他左手的铁碗,见到这人时,江愁哇一声吓得躲进江中鱼怀抱,只用余角偷偷看着这老人。
青花玲珑下意识想要靠前,但几乎就是在她有了这个想法的一刻,那老人抬起了头颅!虽然老人的眼皮已经长在一起,但是这一刻无论是青花玲珑还是江中鱼,都以为自己见到了一怒目四射的老人,这老人双眼种目光犹如利剑,直刺人心口。
老人那抬头一刻,宛如幽谷深泉里的幽龙抬头,周身无形的气势好像泉水一般肆意,在这股气势出现的一刻,江中鱼眉头紧皱,而青花却好像并没有发现老人的不同,继续向前。
江中鱼抓住了青花手臂道:“还没看出来吗?镇里的人怕的不是你的实力,是怕的你本人,他们害怕与你接触,人家不希望你上前,就不要再逼人家了,你若再上前,也许这最后一位朋友也要吓得逃跑了。”
青花玲珑眉头紧皱,表示不解,但是见到江中鱼攥着自己的手臂,确是露出一丝喜色,这一丝喜色被她脸上的恼怒所掩饰,不过无论是江中鱼还是江愁,都看到了掩饰之下的真相。
江愁若有所思,江中鱼心中长叹,自己不该抓的......
青花退到江中鱼身后,让江中鱼上前行礼道:“请问先生,附近可有行脚的客栈?”
那老人抬着头,不语,只是周身气势弱了许多,江中鱼见到老人模样,试探性道:“请问先生可知道朱家无形罡气?”
那老人在听到“无形罡气”的一刻,周身气势如大浪涛涛宣泄而出,这股气势无形无际,飘飘渺渺不可测,青花依旧茫然不解江中鱼为何如此恭敬,江愁则是低头思索。
唯独江中鱼道:“晚辈来自锦衣卫,此来没有任何恶意。”
江中鱼不满明说自己的身份是不明白对方究竟是哪一方面的人,之所以说是锦衣卫,还有一层意思,江中鱼是代表朝廷来的,绝对不可能是洛阳王的人。
当江中鱼话音落时,老人终于说话了:“锦衣卫?若锦衣卫有你这等高手,十年前怎么会风风火火来豫州尔后又狼狈离开呢?老头子眼睛瞎了但心不瞎!”
这老人说话时,腹部好像有两条虫子一般蠕动,声音好像青蛙呱呱,竟然是腹语发声!如此看来这老人不仅是瞎子还是一个哑巴!
在老人开口的一刻,江愁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表情,显然她之前一直就怀疑这个老人不简单,却不知道究竟老人在哪个方向不简单,而青花如母豹子一般警惕地盯着老人,同时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江愁。
江中鱼见到了江愁和青花的表情动作,见到青花护住江愁,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欣慰,看来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并不熟不可化解的,人却对老人道:“前辈见面明白锦衣卫当年的来意,便应该明白锦衣卫如此做的原因。”
“洛阳王触动了不该动的利益,粮仓!”老人道,随后补充道:“所以你是来自兵部或者秦家的人。”
江中鱼行礼道:“前辈不问晚辈出处,晚辈不问前辈为何会朱家无形罡气,只求一住宿之地,如何?”
“住宿之地?若是你一人还可以,但是你带着一个女子,偏偏这一个女子又没有女扮男装的话,怕是到达洛阳之前,没有任何一家客栈敢收留你们!”老人虽然是腹语开口,但是依旧可以听到其话语之中的嘲讽之意
江中鱼一怔,一个女子?怎么对方说是一个女子?随后看向江愁,若有所思,后者见江中鱼看向自己悄悄散去自己的气息。
几乎是江愁散去气息的一刻,老人警惕道:“谁?”
江中鱼解释道:“晚辈带来两位女子,其中一位会敛息术,故而前辈并不可能发现,晚辈此举是想告诉前辈我们并没有恶意。”
沉默,良久:“来了高手?也罢,我送你们一程吧,在豫州之地只有三种地方会收留女子客人,跟我来吧。”
“哪三种地方?”江中鱼下意识问道。
“青楼,洛阳王府和我的家。”老人道。
静......
青花暗中拽了拽江中鱼的手臂似乎是询问这个老人是否可信?江中鱼略微犹豫是否要跟着老人时,老人开口道:“怎么?怀疑老夫?就凭这样的胆识也想去洛阳?”
江中鱼冷笑道:“世间海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莫非洛阳王还能超过当年的东极家凶残?还能超过徐庭戈可怕?”
老人的身影一顿,叹道:“原来如此,秦家的杀神来了,洛阳王那一些手段的的确确对你无用,既然是你亲自到来,又何必如此而行呢?何不直接去洛阳城?”
“洛阳王只是笑角色,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九州为了豫州,杀人可以带来和平但不能带来繁荣,我此次前来是彻底清除一切不利益改革因素的,洛阳王只能算是龙头,但是我要把龙鳞,龙骨,龙爪龙角彻底清除掉!这个回答如何?”
“好强的气魄,单单凭你的话已经超过了当年的秦将军和白素。”
“哦?前辈见过我的父母,不知前辈究竟如何称呼?”
“秦将军和白素,天下谁没见过,我认得他们是因为他们来过洛阳,我找过他们帮助但是他们拒绝了,今天你来了,等你解决洛阳王的那一天自然会知道我的名字。”
江中鱼从对方的话语里里面听出来了,对方心底里面根本就没有对于自己父母的敬佩之意,话里话外全是反话,至于对方这样做的原因,江中鱼略知一二,解释道:“当年的秦家虽然强势,但是天人合一的高手只有三人,除去我的娘亲以外两人背叛家门,而l那时的神通帝没有建宁帝开明,那时的秦家也没有现在强大,故而在下父母并不敢动洛阳王,为了天下大局只能拉拢。”
老人继续拖着身子前行,没有对江中鱼的话语表示评价,而江中鱼则继续带着几分自言自语道:“若我当年站在父亲的角度,为了大局我拜访洛阳王时,会把先生活抓了以后送去洛阳王府当做见面礼!”
老人的身影一顿,丝毫没有因为江中鱼的无礼而生气,说出七个字:“乱世枭雄,好气魄!”
江中鱼回应道:“建宁帝胸怀开阔,励精图治,天下一统,当今唯有治世之能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