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息怒!吴夫人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儿子准备找一位德高望重的郎中来传授他们医学知识,免得那些孩子太过愚笨学不会,不知父王意下如何?”传瓘善解人意地说。
“好好好!瓘儿,你不愧是父王的好儿子!父王没有看错你!”见自己的儿子没有丝毫怨言极度自信而且又如此有主见,钱镠感到十分欣慰。
“儿子多谢父王夸奖!”传瓘像阳光一般暖暖地笑着。
“嗯!说吧,想要父王给你什么赏赐?只要你开了口,父王一定答应你!”不难看出,吴夫人走后钱镠心情很不错。
“为父王分忧是儿子分内的事,儿子不需要什么赏赐,如果父王一定要赏的话,儿子想跟父王求个人情!”传瓘想着法地替六哥求情。
“你是想替你六哥求情吗?”钱镠一眼便看穿了传瓘的心事,故意板着脸问。
“六哥此次外出也是想替父王分忧,虽然个性莽撞了一点儿,但他的出发点跟儿子是一样的,希望父王饶了他这一次,毕竟六哥身上带着伤,如果不及时诊治万一留下病根父王也会心疼的!再者说…”
说到这儿,传瓘稍微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钱镠。
“有什么话就说!为何吞吞吐吐的?”钱镠是个痛快人,最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吊人胃口让人干着急!
“再者说,六嫂还怀着身孕,听母亲说下个月六嫂就要生了,这事儿原本是六哥气不过想替她出头才一个没忍住让手下打了人,要是让六嫂知道了,她难过加上自责,会不会对胎儿不利呀父王!”
传瓘劝起人来一套一套的,看似慢条斯理的,其实句句都说到了要害,让人不得不随着他的逻辑去思考,比那求胜心切的吴夫人似乎更胜一筹。
没错,这才是重点。
要说这传镣被人打了不及时疗伤会有什么后遗症,这个是唬不住钱镠的!
他从小就摸爬滚打受伤无数,比传镣的这点儿小伤可狠多了,但他从来也没喝药医治过,也没见落下什么后遗症,传镣作为他钱镠的儿子,怎么地也得遗传他抗揍的这点儿基因吧?
所以说,刚才吴夫人提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不就被揍了一顿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钱镠的儿子不仅要能打,还得抗揍!
但是,传瓘用传镣有孕在身的雪儿夫人这一点来劝,他却不得不好好思量一下了。
毕竟,雪儿不仅是他钱家的儿媳妇,肚子里怀的也是他钱家的命根子,此事虽然雪儿没有参与也毫不知情,但是,究其原因却是因她而起,若是让她知道了,一激动一着急一难过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糟了!
原本正在气头上的钱镠被他这么一说,也觉得不放他好像说不过去。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生气归生气,总不能眼巴巴的瞅着他遭罪吧?
正好传瓘这么一说,他也乐得个顺水推舟,便点了点头说:“既然这是你要的赏赐,那父王就依了你!你去让人放了他吧!”
“儿子替六哥谢父王隆恩!”传瓘虔诚地将头贴在地板上,以示感谢。
“嗯!还有让那些孩子学医术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父王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先跪安吧!”钱镠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那父王好生休息,儿子告退!”传瓘叩了一个头,便轻手轻脚地推出了寝室,又轻轻地将门关上后,便直奔大殿,去解救六王子传镣去了!
传瓘从钱镠的寝室出来后,便直奔大殿去。
大殿的侍卫正准备拦他,他沉下脸来呵斥道:“传父王口谕,立刻解除对六王子的禁足!还不闪开!”
传瓘不由分说,用力地将几名拦住他的侍卫推到了一旁,然后一脚踹开了大殿的门,大步流星地径自走了进去。
跪在地上的传镣听到开门声扭过头开,受不了突如其来射进来的阳光,赶紧抬起一只胳膊挡住光线,仔细打量着一下眼前的人。
“六哥!是我!我是七弟呀!让你受委屈了,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来,快起来!”传瓘快步走过去,躬下身子双手搀扶传镣起身。
“七弟,你别管我!父王罚跪十二个时辰,如今连两个时辰都不到,没有父王的命令我怎敢擅自起来?”传镣轻轻挣脱了传瓘的手说。
他身着一件下人的衣服,身上有几处破洞,还沾满了泥土,脸上手臂处全是伤,看来下手之人挺狠的。
“六哥,父王已经同意将你解除禁足了!快起来吧别跪了!我带你去找军医!”见自己的亲兄弟遭到如此毒手,传瓘心疼地伸出手来再次去搀扶。
“此话当真?父王真的答应解除对我的禁足了?”传镣听到这话的时候,带着血迹的脸上洋溢着难掩的激动。
“当真当真!你七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快起来吧!”传瓘不由分说地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拖着他便往外走。
那门口的侍卫见二人大摇大摆地出来,不敢加以阻拦,喊了声六王子七王子,便识趣地退下了。
“七弟!六哥欠你个人情!以后一定还你!”传镣抬起满是伤痕的手拍了拍传瓘的肩膀语气诚恳地说。
“六哥!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俩是亲兄弟,这不都是应当应分的吗?别说了,快去疗伤吧!”传瓘笑着说。
“嗯!那我先回了!改日一起喝酒!”传镣说着,便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甬路的尽头,拐了一个弯儿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刚一进门,便发现生母吴夫人与他的妻子雪儿二人正在抹眼泪。
“母亲!雪儿!你们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们了?”传镣瘸着退走了进去。
“六王子!你可算是回来了!奴家正担心你呢!”雪儿夫人挺着个大肚子一摇一晃地走过来,哭着趴在传镣的肩头上吧嗒吧嗒地流眼泪。
她的肚子像是扣了一个盆一般高高地凸起,看样子怀孕已经足足有七八个月的光景。
官僚轻轻拍打着他的肩头,然后将她从自己的肩头上扶起来,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滴,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没事!这点儿小伤算什么?皮厚实着呢!夫人,娘还在这儿呢!别让娘笑话!乖昂,不哭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在这儿卿卿我我的?还不赶紧去传郎中疗伤?”吴夫人叹了口气心疼地埋怨道。
“娘,这点儿小伤不打紧!”传镣强作欢颜道。
“好了!跪了那么久了好好休息吧!娘先走了!”吴夫人说着,便在女婢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间。
临走时,她回头与雪儿交换了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神,传镣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反正就是觉得这眼神很怪异。
虽说如此,但是毕竟这二人一个是自己的生母,一个是自己挚爱的女人,所以传镣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一闪而过,便再也没放在心上。
对雪儿一番安慰后,便自个儿找郎中上药去了。
但是,他不知道,刚才他的母亲吴夫人对雪儿说了些什么,更不会知道,雪儿此时正在酝酿着一个对他七弟不利的阴谋。
她作为杨行密的女儿,一直都是高高在上说一不二无人可以跟她媲美的杨家大小姐,她深爱传镣,爱到骨子里,所以,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但是,刚刚母亲吴夫人过来告诉他,传镣本来是未来的接班人,但是,方才传瓘却在他们的父王面前甜言蜜语哄得父王大喜,强烈的对比下,传镣在父王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听到了吴夫人的话,雪儿夫人便开始想办法收拾一下传瓘,为传镣争回这一口气。
但是,用什么办法呢?她始终没有想出一个好主意来。
再说钱镠,见七王子如此出色十分欣慰。
自此以后,原本在钱镠心里无论是功劳还是德行都很难分高下的两个儿子,如今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他开始将心中的天平倾向了有勇有谋有智慧有担当的七王子传瓘。
当然,传瓘也没有让他失望,帮那几十名在雪灾中失去了父母痛不欲生的孩子找了一名老郎中。
不仅为他们找到了一条谋生的出路,而且以后也将为钱镠的部队带来了极大的方便与好处。
就算是部队用不了那么多的医务人员,让他们开一个诊所为诊脉治病也算是造福百姓了。可谓是悬壶济世的一大功德。
人就是这样,本来是因为太过操劳病倒的,如今,见儿子如此有出息,一高兴,病也去得差不多了。
他原本就是闲不住的人,病一好,便立刻忙东忙西,谁都劝不住。
这一忙,就到了十一月中旬。
农历十一月十五这一天,阳光明媚,厚厚的积雪也开始逐渐融化,阳光暖暖的洒在庭院里,让人倍觉慵懒。
雪儿静静地偎依在门旁,听到两个下人在闲聊。
“大王和戴夫人感情可真好!都几十年的夫妻了,还那么恩爱!真是羡慕死人了!”一个小丫头说。
“可不是怎地?天气才刚刚转好,大王就准备跟戴夫人去赏景呢!”另外一个小丫头说。
“去哪儿赏景?”
“刚刚听小李子说,好像是在后花园的那片芙蓉树下!哎,你听说了吗?大王和戴夫人当初就是在一棵芙蓉树下认识的呢!可真浪漫呀!”
“怎么没听说过?这事儿咱钱府上上下下无人不知呢!”
……
两个女婢之后再说的什么雪儿夫人并没有在意听,但她记住了一个关键词,后花园的那片芙蓉树。
“哼!传瓘,是你先跟我夫君抢功劳的!既然如此,就休要怪我耍狠了!”她看着融化的积雪突然眼睛微微一眯缝,想到了一个馊主意。
她对女婢说:“今日天气不错,想要到外面走走,你扶我出去吧!”
“是!夫人!”
女婢说着,便搀扶着她缓缓地走出了寝室,沿着院子的甬路一直往前走,突然,她停下来说:“瞧,这阳光下的雪景多美!你去帮我把恭顺夫人请来,我要与她一起一起赏景!”
女婢应了一声,便一路小跑着去请恭顺夫人,也就是七王子传瓘钟爱的马家小姐。
恭顺夫人正在练字,雪儿夫人的女婢欠了下身说:“恭顺夫人,我家夫人说今日天气好,想请您一起赏雪景!”
恭顺夫人浅浅一笑,柔声说道:“想不到六嫂比我还贪玩!我正有此意,想不到还没动身六嫂倒先来了!”
说着,恭顺夫人便放下笔,起身准备往外走。
女婢见状,匆忙拿了一件披风替她披上,随后,三个人便欢欢喜喜地往外走。
拐了个弯,又往前走了几步,便与雪儿夫人碰了头。
雪儿见两个下人跟得紧,便说:“我与妹妹想说几句贴己的话,你们两个就别管我们了,自己找着玩儿去吧!”
她自己的女婢连连摆手说:“不行啊夫人!您现在有孕在身,这路上又滑,身边得有个人照应着,万一滑到了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可就糟了!奴婢哪儿都不去,一直在身边伺候夫人!”
雪儿夫人立刻说道:“不必了!我只是怀了身孕,又没眼瞎,会好生看着道的!再者说了,有妹妹在身边,她会照应着我的,对吗?妹妹?”
恭顺夫人没多想,就随口说道:“我会尽心照应着六嫂的!你们放心去玩儿吧!”说着,便将手扶住了雪儿。
两个女婢年约十五六岁,正值贪玩的年纪,见恭顺夫人如此说,便也乐得清闲,两人手牵手嬉笑着找着玩儿去了。
“妹妹,我们去后花园走走吧!听说那里的芙蓉树上挂了一层雪可漂亮了!”雪儿笑着说。
“六嫂慢点儿,小心路滑,来,我扶你!”恭顺夫人说着,便将双手过来搀扶雪儿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