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了!现在兄弟们可以好好睡一觉了!留下几名值班的,其他人撤!”钱镠十分确定地说。
“可是,万一他们并没有走远,还躲在暗处监视着我们,一旦我们真撤了,他们又回来怎么办?”随从不放心地问。
钱镠被这一句话逗得哑然失笑,他轻轻地拍了拍随从的肩膀说:“你是不是被吓破胆了?放心吧!他今晚绝对不会再来了!兄弟们撤!”
看到钱镠态度如此坚决,随从这才招呼兄弟们撤退。
其实,随从说得没错,田頵带着带人跑出了一段路,越想越窝囊越想越不甘心,他又带人重新折了回来,再次躲在刚才的暗处仔细地观察城楼上的动静。
只见城楼上静悄悄的,跟刚才他们攻城之前一般无二。借着淡淡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城楼上稀稀落落地站着一两名值班的士兵。
“大人,他们好像真的撤了!我们要不要再攻一次?”为了怕被发现,随从几乎是用鼻音哼唧出来的这几个字。
“你错了!越是这样越证明有问题!没准这又是那盐贩子耍的花招!如果上面人稍微多一点的话,我们倒是可以相信其他人撤了,现在就留这么几个人看着,这不符合常理!算了,撤吧,不冒险了,我们改日再来!”
田頵想走又不甘心,不走又怕再遭算计,这样磨磨蹭蹭了半天,最后还是认了怂,带着一群非残即伤的士兵一瘸一拐地撤离了。
如果说之前田頵对钱镠还尚存一份愧疚,觉得自己是无端端地前来掠夺别人的东西心里不安,那么此时自己的兄弟成片都死在了钱镠的手下,田頵的心里彻底发了狠。
回去后田頵与几名部将连夜开了个会,大家一致认为钱镠的城池太过坚固,加上钱镠本人的箭术精准,无论白天黑夜去攻打都无异于送上门去找死。
最后,几个人一合计,决定不攻城了,改为派兵截断他的来往通道,不准任何人进入杭州城,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不分男女不管老少,手段极其残忍。
这一招可真狠,直接将杭州与世隔绝开来。
起初,钱镠以为田頵是因为那夜前来攻城受了挫暂时休了兵,但是,接连几天都不见他的人影,钱镠这才觉得不对劲,派人出城打探后才知,原来进入杭州的所有通道都被田頵的人封锁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钱镠立刻将城中的将士们召集在一起,说道:“如今,田頵派人杜绝了进入杭州的通道,他是想让我们杭州城孤立无援,最后粮草断绝而亡!我们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不愧是王者,无须长篇大论,短短的几句话,便将利弊分析得一目了然。
钱镠话音刚落,部将陈璋便振臂怒喊道:“主公!既然田頵封了我们的路,那我们就带兄弟们出城杀出一条血路!”
“好气魄!本王现在宣布,愿意出城解困者,赏!出城解困成功者,立刻提升为衢州刺史!是愿往?”钱镠的声音又粗又野,自带一种激励人心的磁性魅力,让人感觉踏实有力量。
“末将愿往!”陈璋第一个接话道。
“那还等什么?立刻出城,衢州刺史的位子在等着你!”钱镠声音依旧高昂。
“是!”
陈璋领命后,迅速带领三百名勇士打开城门杀了出去。
这陈璋也很会说话,临出城之前,他对三百名勇士说:“我们此番杀出去要么死,要么活着,没有其他选择,所以必须以命相搏!如果我们能够活着回来,一旦我当了衢州刺史,绝对不会亏待兄弟!”
“放心吧陈将军!兄弟们豁出去命,也要保你当上衢州刺史!”三百名勇士齐声说道。
“好!兄弟们!有你们这句话,我陈璋如果今日能活着回来,一定不会亏待了你们!一会儿出了城,大家都要听我命令,绝不要擅自行动,大家只需要记住一句话,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达到目的,明白吗?”陈璋说。
“明白!”三百名勇士毫不犹豫地应道。
“那么,请大家把头盔摘了!”陈璋说道。
“将军,摘了头盔不是很容易受伤吗?”勇士们面面相觑,半晌,才不解得问道。
“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只有区区的三百人,今天就是要抱着不胜就死的信念才有机会击垮敌人!既是如此,还要头盔作甚?摘了!”陈璋说着,便以身作则地将头盔摘下来,挥舞着利剑直接将头盔砍碎。
勇士们见状,纷纷学着陈璋的样子摘下头盔,直接击碎。
“好!兄弟们跟我来!”说完,陈璋便握紧手里的利剑,奔跑着冲了出去。
“杀啊!”三百名勇士如群狼一般骑着骏马窜了出去。
就当他们距离田頵还有一百米的距离时,勇士们杀气腾腾地想要出去与敌军决一死战之际,跑在前面的陈璋突然勒紧马缰将手一扬,示意大家都停下来。
勇士们不知道陈璋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不过,既然他是将军,大家临出城时也都信誓旦旦地答应了要一切听取他的指挥,于是便配合地勒紧缰绳,强迫奔跑中的马儿停下了脚步。
田頵见突然从城内杀出三百名精兵来,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兄弟们!你们快看哪!那盐贩子拍了这么多人来反击啊!哈哈哈!勇气可嘉啊!”
随从紧跟着说道:“大人!跟他废什么话?灭了他们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也顺便杀杀那盐贩子的威风!”
田頵将手一挥,说道:“兄弟们!给我上!”
话音刚落,还没等田頵的人马开始动弹,陈璋突然说了一声:“等等!”
“怎么?怕了?”田頵问道。
“我们不是来跟你们打仗的!”陈璋转动着眼珠子说。
“将军!你则么……”旁边的一位勇士一听这话不对,准备提醒陈璋一句,咱是出来清场的,不是来认亲戚的,但是却被陈璋一个利剑般寒光凛凛的眼神给硬生生逼了回去。
“笑话!你们不是来跟我们打仗的,难道是出来认祖归宗的吗?来!给爷爷磕几个响头,爷爷这就带你回家!啊?哈哈哈!”田頵说罢,便仰头大笑。
“哈哈哈哈!”田頵的将士们一阵哄笑。
“我是奉了我们家越王之命前来跟你谈投降的!”陈璋不卑不亢地说。三百多名勇士一听这台词不对啊!不过,既然陈璋出门前说他自由安排,大家决定听从他的安排。
大不了一死,这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比死更严重的事儿呢?
“你们大家都听到了吗?那盐贩子终于撑不住了!派人来投降了!哈哈哈!”田頵得意地说。
“没错!虽然你拦住了我们的通道这很不厚道,不过我们家主公让我问问你,当初所说的只要他自动离开杭州城去往越州的话,你是否还会履行之前兵不血刃的承诺?”陈璋问。
不得不说,陈璋的脑子真的很灵活,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记得先前的这个梗。
还没等田頵答复,他的随从便气急败坏地说道:“笑话!当初让你们自动滚的时候你们不滚,现在你们走投无路了才想起来兵不血刃了?告诉你们!晚了!我们的兄弟死伤无数,你们得偿命!”
随从正说得起劲儿,突然被田頵打断道:“住口!退下!”
“是!”随从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到了后面。
“我田某人向来说话算话!告诉你们家主公,只要他现在退出杭州城,我田頵之前的承诺照样算数!”
“好!那我就回去回复我们家主公了!今晚就搬走!哦对了,我们家主公还说让我交给你一样东西!”陈璋说着,便跳下马牵着缰绳往前走了几步,与此同时,将手伸进了怀里在摸索着什么。
不得不说,这陈璋真是个演技很赞的戏精,连他身后的那三百多名勇士都直接看傻眼了,这什么跟什么呀?
越王啥时候说过要投降了?越王啥时候有东西要给田頵了?
搞什么呀?
所有人完全搞不明白,这陈璋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安眠药?迷魂药?催情药?还是毒药!
“喔?是什么东西?”田頵说着,便伸出右手准备上前去接。
“不会是忏悔书吧?啊?哈哈哈!”田頵的士兵们在身后起着哄。
“哎,那可不一定!没准是贿赂咱们家大人的银票呢!哈哈哈哈!”刚刚被呵退的随从又开始嘴贱地活跃起来。
“兄弟们,你们想多了吧?一个盐贩子一胆一胆靠着挑盐出力赚回来的血汗钱哪儿那么容易拱手想让啊?”有人嘲讽道。
“他不想让不行啊!这杭州城他不是也不想让吗?再不让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不让能行吗?”田頵的随从继续起着哄。
“说得对!不让不成啊!哈哈哈哈!”众人再一次哄笑起来。
陈璋身后的三百多名勇士气得怒目圆瞪脸色铁青,作为钱镠的兵他们什么时候容忍过自己的主公受过此番侮辱?
一个个手里紧紧地攥着刀柄,随时等着割掉这群杂碎们的舌头。
“行了!都给我住嘴,”此时田頵已经徒步走到了陈璋面前,伸出手来说,“你们家主公想给我什么东西?”
“是这个,你自己看!”陈璋说着,很自然地将手从胸前掏出来,将手用力朝着田頵的眼睛一扬,只见一把白色的粉末状东西便迷了田頵的眼睛。
田頵随着一声刺耳的嚎叫便双手不断地搓揉着眼睛在原地团团转。
“大人!你怎么了大人?”随从看情形不对,赶紧跑过来问。
“兄弟们!给我杀!”陈璋迅速跳到马背,顺手拔出背后的利剑,朝着田頵的胸口刺去。随从见状,直接扑过来为田頵挡了一剑,随着啊地一声,鲜血顺着他的嘴巴,胸前如泉水一般一起往外涌。
“大人!快走!”临倒下之前,随从还不忘提醒田頵一句。田頵得知自己上了当,顿时气得直跺脚,但是因为眼睛不知道被什么药物伤到了,根本无法睁开,什么都看不见。
陈璋挥舞着利剑再次朝着在原地团团转的田頵刺过去,田頵的随从从怀里掏出一枚暗器用尽全力朝着陈璋扔过来。
不得已,陈璋只能用剑去抵挡暗器,田頵捂着眼睛踉踉跄跄地逃回了自己人的队伍中。
“大人!你怎么了大人?”
“你没事儿吧大人?”田頵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给惊得舌头发直,说话都不如先前那般利索了。
此时,身后的那三百多名勇士才彻底知道陈璋的这磨蹭了半天的用意。
“杀啊!”刚才就已经被激怒的勇士们挥舞着手中的钢刀,纷纷扑向了田頵的士兵。
田頵的人并没想到钱镠会来这一出,刚刚还说要投降,因为他们只带了三百个人,所以田頵并没有放到心上,将士们也纷纷放下了戒备心,整个部队十分松散。
而陈璋与三百名勇士个个是带着开出一条血路的使命冲出城的,个个充满了斗志。
要么生,要么死!与其一辈子平平淡淡地在人屋檐下低头做人,不如活出性命博一个锦绣前程。
这便是此时此刻这群人的想法。
只见他们目光如冷剑一般凌厉,见人便杀,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利剑,把面前的这一群敌军当成了阻碍自己攀升的垫脚石般一一踢除。
尤其是那陈璋,因为心中怀着要做衢州的梦想,所以,手起剑落间,浑身都充满了使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