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取亡字!”
此言一出,宴席上的部将们纷纷交头接耳,他们显然已经知道了何饶的用意。
只有罗隐面不改色,一如既往地微笑着说:“喔?请何大人继续!”
何饶洋洋得意地说道:“亡字上加草,为芒!下加心,为忘。左加心为忙,右加邑,为邙。”
说完,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的何饶便一副你们等死的神态趾高气昂地杠着脖子半带嘲笑地看着钱镠。
钱镠说道:“何先生,你好像没听明白刚才的要求啊!”
本来还洋洋得意的何饶听到这句话时略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皱着眉头说:“怎么会?我分明是按照罗大人他们说的要求来做的啊!一个字上下左右分别加一个字,我刚才已经做到了!越王,你该不会是因为卑职无疑间触碰到了你的痛处所以故意刁难吧?”
何饶话音刚落,整个大殿上传来一阵哈哈大笑。
罗隐说:“何大人!你也太小瞧了我家主公的度量了!你说的这个亡字,却是是不符合游戏规则,不信的话,让我来把刚才的规则再说一次给你听!”
何饶一心以为钱镠的人是在联手刁难于他,于是板着脸说道:“那就烦请罗大人再将游戏的规则对一遍吧!我听听到底是哪里违反了规则!”
罗隐清了清嗓子重新把游戏规则重复了一遍说:“一个字上下左右各加一字仍能不是本音,嗯哼!仍能不是本音,何大人你的四个字好像有两个不符合游戏规则吧?”
“哈哈哈!原来田頵所谓的人才就是这个水平啊!这算什么人才啊!分明是个蠢材!”大殿上顿时传来一阵嘲笑声。
“多谢越王盛情款待!何某告辞!”说着,何饶便红着脸匆匆地走出了大殿,回去向主子田頵复命去了。
回去后,何饶便添油加醋地将钱镠的话添油加醋地重新加工了一遍转述给田頵,田頵一听哈哈大笑道:“好你个钱镠!给你个台阶你部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便带人直奔杭州北门外,在外筑营垒,战旗密集。
钱镠临城而立,用粗野的嗓音喊道田頵道:“田頵!你作为一城之主,竟然跑来跟一个反贼同流合污!你不觉得丢脸吗?”
田頵无话可辩,便假装没听见,缄口不言。继续命人扛着大旗挥舞着向城上的钱镠示威。
钱镠见田頵装聋作哑顿时没了耐性,随手取出劲弩,对准执旗者猛射过去,距离半里之外,弓箭不偏不倚地刺中执旗帜人,随着噗通一声,连人带旗倒了下去。
“越王威武!”
“越王天下无敌!”
“越王好箭法!”
城中顿时传来一片叫好声。
“田頵!你的人连个旗都拿不稳还想来来跟钱镠较量?”
钱镠哈哈大笑完之后,再次拉起弓弩漫无目标地挨个瞄了一下,田頵见状轻哼了一声说:“兄弟们撤!”
于是,他们又继而转移到西北处的清波门。
为了出了刚才的那口恶气,田頵派专人在门外大骂钱镠,企图激怒他开城门出兵大战一场。
这一次,他们汲取了刚才的经验,故意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自以为在钱镠射不中的位置上开始骂阵。
钱镠在二十余年来身经百战什么阵势没见过怎能轻易上当?他不气不恼十分淡定地任由那骂阵之人骂得口干舌燥直到词穷。
那田頵的人从钱镠一出生骂道他大半辈子。诸如你个有娘生没爹爱的丑东西,长这么丑可以直接挂门上当门神了,你个胆小如鼠的盐贩子有种下来较量一番,别做缩头乌龟啊等等什么难听的都吐出来了。
这些都没激怒钱镠,当时,当他骂道钱镠忘恩负义先是暗害周宝后又暗杀董昌时,钱镠的脸色骤变。
为什么?
因为前面他们骂的都是事实,他钱镠是长得丑没爹疼是穷的没钱给阿婆治病的盐贩子,这些他从来没有否认过。他觉得那没什么丢人的,事实就是事实,随便别人如何评论。
但是,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那群王八羔子随便篡改历史,居然把周宝和董昌之死都怪到了自己的头上来。
这是诬陷!是信口雌黄!是居心叵测!是不可原谅的!
想到这儿,钱镠再次举起劲弩眼睛微微一眯缝,对着正骂得起劲儿之人猛然一拉弓,然后轻轻一手松,顿时,利剑便如同长了翅膀一般,直接刺入那人的胸口。
鲜血汩汩地往外涌,流了一地。
田頵的人马见状后,吓得纷纷后退,钱镠的人则在城内再次高呼。
这时,他身边的一位谋士提醒他说;“大人!这盐贩子的箭法实在是太精准了!不如我们改在晚上前来进攻,到时候黑灯瞎火的我就不信他还能瞄准咯!”
田頵闻言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嗯!这个办法好!那就暂且饶了他,我们晚上再来!撤!”说罢,便带人迅速撤退。
钱镠的人在城墙上齐声高喊道:“有本事别跑啊!继续骂呀!我们家主公还没听够呢!”
田頵的人哪儿还顾得上回话,生怕钱镠的一支箭不小心再飞过来,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部下说:“主公,末将看这田頵也不过如此,稍微一吓唬就撒丫子跑路了,肯定再也不敢来犯了!”
钱镠摇了摇头说:“不!你错了!这田頵跟随杨柳条子多年,此人不仅勇猛而且甚是交换,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通知将士们,准备矢石以备晚上招呼田頵!”
部下问:“主公的意思是,田頵会改为夜晚来袭?”
钱镠顺着城楼目送着田頵军队的背影点了点头说:“没错!因为晚上黑灯瞎火的不利于瞄准,我的弓弩到时候便派不上用场,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利用云梯趁着天黑往城墙上爬,你通知下去,晚上准备好大量火把和矢石备用!”
属下见钱镠分析得头头是道,心里十分佩服,说了声遵命,便迅速下去命人准备作战所需的火把和矢石去了。
此时正值九月,刮着微风的夜晚有些许的凉意。钱镠抬头看了看天,今夜皓月当空繁星点点,照着火把应该可以看得清敌人的位置。
也就是说,倘若田頵的人想要借助云梯趁着黑爬上城墙的话还是不太容易的。
那一夜,钱镠早早就带人守候在城楼之上,这城楼当时建地十分严密,十步一楼,当时为的就是有人攻城的这一天。
到了半夜的时候,田頵的人还没来。一部将问钱镠:“主公,夜深了,田頵是不是不会来了?”
钱镠看了看天,拧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摇了摇头说:“这田頵诡得很,大家千万别掉以轻心,他这是故意让我们等乏了以为他不会来了才会出现,没准,他现在正在某个角落里盯着我们,告诉兄弟们,把火把撤了,蹲下去别让敌人发现,他们马上就会出现!”
“那我们该怎么办?”部将问。
钱镠故意抬高了声音说道:“本王觉得田頵那只胆小鬼今晚八成是不敢露面了,夜已经深了,兄弟们也都乏了,大家早点儿回去休息吧!”说罢,对着部将使了个眼色。
部将会意后,也紧跟着很大声地说:“越王有名,田頵的部队受了惊吓不敢来攻城了,只留下几名值班的将士守城即可,其他的兄弟们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
士兵们领命后纷纷退下,说是退下,其实并未真正退下,而是撤了火把猫着腰躲在了城墙后面。
其实,田頵早就带着随从埋伏在周围的一棵大树后面,看到钱镠带着那么多将士守在城楼上没敢轻举妄动,见钱镠的人纷纷撤离,田頵的随从大喜:“大人,盐贩子的人都撤走了!咱们可以攻城了吧?”
岂止那田頵是谨慎之人,生怕钱镠使诈,依旧躲在角落里不出动静。
钱镠的人弓着腰躲在城墙后顺着城墙上预留的窟窿眼查看外面的动静,却见外面静悄悄的,除了低沉的风声,并没有其他声响。
随从轻声问钱镠:“主公,会不会是我们多虑了?外面根本没有动静啊!”
钱镠将右手的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他别出声,眼睛一刻不离那个窟窿眼,一直在观察着外面。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候,田頵见城墙上并无异常,便吩咐随从道:“看来他们真的走了,你现在去通知弟兄们马上过来,你动作轻一点儿,尽量别搞出太大动静惊动了盐贩子。”
随从说了一声是,便猫着腰轻手轻脚地走出几步,然后学着野猫的样子喵喵叫了两声。
不远处的士兵听到暗号后,直接带着云梯迅速往城墙上爬。
钱镠等人正猫着腰擎着脖子等得心焦,突然看到下面有一片黑影朝着城墙这边冲过来,有动作迅速的已经踩着云梯开始往上爬了。
“主公,他们来了!我们要不要现在就让兄弟们动手?”随从猫着腰一只眼睛紧紧地贴在粗糙的城墙上,一边儿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儿压低了声音问。
“先别急!现在动手的话恐怕会把他们吓退,等他们爬到半中腰的时候再砸,到时候砸不死他们也摔得活活摔死!”钱镠经验老道地说。
“是!”属下说。
再说城下的田頵此时此刻看着兄弟们一个接一个地迅速往上爬不知道心里有多欢畅,就仿佛那城池马上就要改名姓田了!
正在高兴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往死里砸!”
话音刚落,便听到城墙上一片喧闹,很快,便有无数支火把齐刷刷地被点亮,田頵借着皎洁的月光和火把的光一看,只见钱镠如天神一般举着火把临城而立。
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钱军一片呼声,紧接着,便看到自己那些已经爬到了半中腰的兄弟们被城墙上如雨点一般降落的矢石不由分说地砸下来。
刹那间,惨叫声不绝于耳,一声比一声凄厉。
因为方才并不知道钱镠埋伏在城墙上,而田頵又想尽快让兄弟们进行突袭,所以田军的人如串蚂蚱一般一个梯子上爬满了十几人,结果可想而知,田頵坠入沟洫者不计其数。
“大人!看来钱镠是早就知道我们今晚回来攻城啊!”随从看着从云梯上跌落下来的兄弟们忍不住面部抽搐起来。
田頵骂了一声:“盐贩子算你狠!”便带领部队迅速撤离。
刚一转身,就听到身后响起了钱镠那粗野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田頵,什么时候想来攻城随时可以来,我钱镠随时恭候!”
“哼!盐贩子!你别嚣张!我田頵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兄弟们!咱们走!”田頵恨恨地说。
“撤!快走!”随从紧跟着招呼道。
这一来一走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钱镠却不费一兵一卒就连砸带摔地收拾了数百明田頵,真是大快人心!
此时已是三更天,按说应该是人体最困顿之时,但城墙上的将士们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异常地兴奋,丝毫没有困意。
不得不说,将敌人置于死地,是将士们最有效的兴奋剂。
“主公,今晚他们还会来吗?”随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