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神福对待俘虏的那些事儿都是故意演出来的,战场之上各为其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儿来的那么多慈悲仗义心肠?
李神福故意让俘虏随意走动,然后制造出士兵伤亡惨重的假象,然后趁机与副将演了一出粮草稀缺想要撤退的假戏,又故意让他们逃走。
当然,那群逃走的钱军看到的他们真的撤退的队伍是真的,只不过,那都是一些老弱病残,是为了让这处戏看起来更加逼真更加可信罢了。
真正的大部队正等着顾全武自投罗网呢!
这一次顾全武算是彻底栽了,在敌人的前后夹击下手下的士兵死伤超过五千人,顾全武本人也被生擒活捉。
有幸死里逃生的士兵前来报信,钱镠抬头一番,只见此人浑身是血,看样子十分疲惫。顿时大惊道:“为何会搞得如此狼狈?顾将军他们呢?”
那报信者哽咽道:“回禀吴王,我军中了李神福的奸计几乎全军覆没,顾将军他……”说到这儿,报信之人如同突然被调成静音的电视机一般,一下子没了声响。
钱镠听完后十分惊讶,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急切地问道:“快说!顾将军他怎么了?”
那报信者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见钱镠正急切地等待答案,于是摇了摇满是鲜血的嘴唇小声说道:“敌人人多势众前后夹击,顾将军难以抵抗,被李神福活捉了!”
钱镠闻言后悲痛不已,哭着说:“丧我良将啊!”
说罢,随手抓起眼前的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入面前的案几,随着一声闷响,只见一把一尺多长的匕首只剩下了个刀柄光秃秃地竖在案几上。
但顾和尚已经被抓,临安城还需好好守护。于是,钱镠忍着悲痛调重兵守卫临安城。
因为临安营垒十分坚固,李神福久攻不克,这就如同一条狗盯着一块挂在城墙上的狗骨头,闻得到香味却吃不到,而且每次想方设法地想要吃到嘴结果每一次不是擦破皮就是摔断腿,久而久之,便对那块骨头没了兴趣。
李神福此时就是那条狗,而临安城就是那块喷香喷香的肉骨头,李神福如今损兵折将了不少人,结果那块骨头依然完好无损地挂在自己够不着的地方。
再加上当时那一年的寒冬腊月天气异常寒冷,江海全都冰冻。将士们实在是冻得受不了了。
这天有多冷呢?在外面撒泡尿一不小心就会冻成冰棍,流滴眼泪会直接冻成透明的珍珠,谁家这时候要死了人都不敢在外面哭丧,只能躲在家里头哭,要不那泪珠子冻在脸上一时半会儿地拽不下来。
这天寒地冻的,李神福守在营帐里是着实不好受,而且这天气还不是一天两天的,是越来越冷,一出门手就冻麻了,哪儿还抓的起武器呀?
如此这般,时间一久,全军上上下下都扛不住了,尤其是得知钱镠并没死,李神福便有意撤兵。
但是,两军对阵,拼的就是气势。
一旦你露出怯意,那对方的士气便会蹭蹭蹭地往上涨。因为你跑证明你兵力不足信心不足各方面条件都不足明摆着认怂了,认怂了当然要追着往死里打。
他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上次才巧妙地利用了钱军想要痛打落水狗的心态,活捉了顾全武。
所以,此时李神福的心态是这样的,既想撤兵,又怕被钱镠追杀,想撤又不敢撤,不撤又攻不破,心里很是纠结。
后来,有人告诉李神福:“据属下钱镠比较重感情!”此人是杭州临安人,此时在李神福身边做个跟班,因为经常与家里人通信,所以对钱镠的事情比较了解。
“当真?”李神福问。
“千真万确!将军,属下听说钱镠少年时为了给阿婆治病直接辍学贩私盐赚钱给阿婆治病!”属下说道。
“这个本将军倒是听说过,那是因为他本身就不爱读书,找个理由退学罢了!这不能算是重情义!还有吗?”李神福是个谨慎之人,他觉得光靠这一点的话好像无法证明钱镠算是重情义。
“属下还听说,钱镠刚生下来那会儿他父亲嫌他长得丑差点儿把他扔进井里淹死,后来虽然被阿婆劝下了,但他的父亲好像也不待见他,一生都从未与他亲近,但他却是从无怨言,对父亲是言听计从啊!他父亲刚死那会儿他几次哭晕过去呢!”那小跟班接着说。
“这有可能是假装的呢!演戏给别人看也说不定啊!还有吗?”李神福又问。
“还有就是他母亲,将军没听说吧?大才子吴仁壁博学多才精通天象,钱镠对此人十分赏识,曾经多次请他出山都没请得动,但钱镠也从未计较!但就是因为前阵子钱镠的母亲死了,钱镠请他给他的母亲写一篇墓志铭遭到拒绝后,钱镠直接命人将他沉了江!怎么样?有孝心吧?”
说这话的时候,那小跟班神气十足的,仿佛说的是他自己一样。
“如此说来,这钱镠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哪!”李神福感叹道。
既然知道了这一点,所以,他决定打打感情牌。
他先是让顾全武给钱镠写信保平安,随后,又派人前去守护钱镠的祖坟,钱镠见到顾和尚的亲笔信,百感交集无以言语,不过,从字里行间看得出来李神福对顾和尚还算不错,心中十分宽慰,于是,派使者前往表示慰问感谢。
让钱镠知道了自己的善意之后,下一部李神福准备抖威风。
常言道,天不可以不刚,不刚则三光不明,王不可以不强,不强则宰牧纵横。同样道理,作为别人的对手,更不可以不刚,不刚则必死无疑。
为了表示自己并不弱,李神福在要道插上旗帜,虚设营帐,营造出一种大军将至的假象。
虽然潜力不知道李神福唱的是一出空城计,但他知道李神福的用意,无非就是先表示善意,如果谈不拢就硬干,那一年的腊月实在冷地无法形容,钱镠跟部将们商量了一番,觉得连顾全武都能被他活捉,可见此人不可小觑。
另外再加上这天寒地冻的握个兵器都费劲,出个门腿都直接冻僵了,实在不宜打仗,于是,钱镠便派人请和,这正中李神福的下怀。
于是他借坡下驴,撤了营帐,大摇大摆地退兵了。
回去后,得知钱镠的死讯竟然是假的,杨行密十分恼怒,但看到顾全武和方密都被生擒活捉,倒是心里略微平衡了一些。
这一年的冬天出奇地冷,直到902年三月份,天气还是没有丝毫的暖意。三月六日那一天,多年不曾感冒的钱镠竟然感染了风寒,头昏脑涨的浑身发烫,感觉很不舒服。
因为天气寒冷,也没有什么要紧的军务要处理,戴芙蓉便劝他借机在家修养两天。钱镠也因为发烧身子实在太困乏便索性在家里躺了两天,一直迷迷糊糊的不曾下过床。
这期间每日喝些汤药调养,一直到三月九日总算是退了烧,感觉好了些,便下床出去走走。刚一推开门,只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几个下人正在拿着笤帚扫雪,钱镠忍不住说道:“好大的雪啊!”
此时,正在清扫台阶下面的一个年约十六七岁,长得十分清秀却不太懂规矩的女婢说:“吴王,这雪不算大了,我们一群下人一直在扫着呢!这要是不扫啊,估计连门都给堵上了!你哪儿还走得出来啊?”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老奴走过来,深深地给钱镠道了个万福,满脸堆笑地说:“主子,这小丫头新来没几天不懂规矩,您可千万别怪罪她!奴才会好好管教的!”
“不妨不妨!”钱镠呵呵笑道。
那奴才见钱镠并未怪罪,这才举着扫帚便吓唬那女婢道:“你这没大没小的小蹄子!怎么跟主子说话的?不好好学点儿规矩小心割了你的舌头!还不赶紧扫你的雪去!再不扫可真要堵住门了!”
那女婢被平白无故地呵斥了一顿,自然也不敢怠慢,举着扫帚跑到墙角处弯下腰来继续清扫。
两位女婢的话让钱镠十分好奇,自己只不过卧床几日,怎么就下了这么大的雪?还需要一直扫?倘若不扫就能堵住门走不出来?
他一边儿想着,便一路溜达着走出了大门。
这一出门才发现,整个世界都是白的,没有一点儿的杂色,钱镠问守门的:“这雪下了几天?有多深?”
守门的回道:“回禀主子,这雪已经接连下了三日了,从未停止过,咱府上的下人们一直在安排人打扫都不赶趟,卑职听说昨日里有人喝醉了骑马赶路,结果不小心掉进沟里连人带马一起被雪埋了!”
钱镠闻言后大惊:“骑着马都能被埋了?”
守门的说:“没错!据说那最深的地方有一丈多呢!”
钱镠一拍脑袋道:“哎呀!我才昏睡了两天怎么就遭此天灾了呢?”
为啥钱镠会说是遭了天灾呢?要知道,这一丈就是三米多啊,等于两个十岁发育正常的孩子摞起来那么高,你想想那雪得有多大? 若是这雪是下在冬天,那对庄稼是有益的,但别忘了当时是春天,来了这么一场瀑布雪,无疑对庄稼是致命一击。
正打算生长的时候你给他压住了,这能有好吗?
结果便是,春花作物严重受损。
钱镠顾不得自己尚在感冒康复期,找人备马亲自绕着杭州城转悠了一圈,只见整个山野都是白茫茫的跟盖了好几床白色锦缎被子一般,丝毫找不到第二个颜色,路上行人也寥寥无几。
黑白色够搭调了吧?这比黑白色还单调,整个世界就一个颜色,看上去倒是挺美,就是庄稼看起来挺冤的,隔着季都要穿越过来欺负它们。
钱镠看着这眼前的景象有种莫名的伤感,庄稼长不好,老百姓的日子可咋过呢?回去后,他迅速起草了一份奏折,派人送到朝廷。
皇上一看,这奏折是钱镠写的,内容是杭州遭遇了百年来最大的一次雪灾,请求朝廷为杭州的百姓减免赋税。
唐昭宗派人去调查了一下,钱镠讲得果然属实,于是便同意了钱镠的奏请,减免了老百姓的赋税。
他不仅吩咐下人要节俭,自己也以声作责厉行节约,日常内衣,被褥都用细布,总之能省则省,绝不浪费。
一日,戴芙蓉见他的帐子坏了,便想给他换一顶新的都被钱镠拦住了。下人见堂堂吴王尚且如此节俭,于是纷纷效仿。
就这样,在钱镠的带领下,杭州人民上下一心,安安稳稳地度过了这一次雪灾之年。
902年4月份,杨行密与李神福下棋,结果李神福心思缜密为人小心,能赢而故意不赢,还假装使出浑身解数的样子让杨行密觉得自己确实是靠实力赢的。
几盘过后,每每如此,杨行密便不想再玩了,于是假装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困了,李神福是个懂得察言观色之人,见杨行密困了,立刻起身告辞。
身边的一位心腹目送着李神福的背影低声说道;“主子,这李神福果然是个伶俐之人!懂得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很会来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