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饿得浑身乏力眼冒金星,再也无力支撑下去了,所以台濛准备当夜便行动,他按照原有的计划派两队人马出城,第一队出城后果然被钱军盯上了,迅速在后面追赶,另外一队人见钱军被引开后,朝着相反的方向逃走了。
台濛派了一个小队去求援,就是怕万一派一个人出去路上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消息传不到杨行密那里,人多点可以增加一点成功率,毕竟,此时粮草稀缺,留在城里的人越多越难办。
而这一招果然有用,那一小队人马拿出了逃荒的劲头顺利把消息传给了杨行密。
杨行密见这一群营养不良的士兵们赤手空拳狼狈不堪地逃了回来,知道大事不好,果然,一番询问之下得知刚刚拿下来的苏州城又被钱镠的人给团团围住了。
一名送信的士兵有气无力地说:“城里的兄弟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钱军的人烧毁了我们的粮草,又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根本出不来,这次我们是牺牲了数百人的性命才护送我们出的城!”
另外一名士兵紧接着说:“求大人快快派人救援,否则我们好不容易以夺过来的苏州城很快就要落到钱军的手里了!”
听完送信人的哭诉,杨行密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了一个凄凉的画面,他仿佛看到了苏州城内的将士们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浑身无力,因为杨行密本人小时候吃过苦,所以他对这种情景很能感同身受。
想到这儿,他顿时痛骂道:“好你个盐贩子!本王才刚刚拿下苏州城几天啊,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抢!来人啊!去给我准备铜钱!”
下人以为杨行密要打赏这群饿得面黄肌瘦的兄弟们呢,便迅速端来一盒子铜钱:“大人,铜钱来了!”
杨行密看了一眼那盒子里的铜钱又说:“去给我拿针和线来!”
下人这下就搞不明白了,这要钱可以理解为打赏将士们,要针线做啥?但做下人有做下人的规矩,那就是主子让干啥就干啥,耳朵要多听嘴巴要少问少说,这样才能不惹祸端。
所谓的沉默是金,其实就是身份卑贱的下人们用来明哲保身的至理名言。
很快,下人不声不响地将针线一起拿来了。
杨行密将铜钱针线往地上一扔,顿时,铜钱洒落一地。报信的那一群人一看这些东西以为是杨行密要惩罚他们,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果然,杨行密看着地上的铜钱说道:“既然你们守不住苏州城,那一定要重重地责罚你们!”
“小的有罪,求大人责罚!”这群人自知理亏,不敢有半句狡辩,只好乖乖领罪。他们心里琢磨着,这针线恐怕是用来缝嘴的吧?再不说恐怕以后都没机会说话了!就是不知道那铜钱有何用处?难道是要在嘴上挂俩铜钱?哎!那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当然要责罚,”杨行密高高在上地坐着,用犀利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几位报信者说,“就罚你们把这些钱眼给我穿起来!”
“这?大人,你是说,让我们几个穿钱眼?”众人不解地问。
“当然是穿钱的眼,不穿钱眼难道要穿你们的眼吗?”杨行密气愤的说。
说到这儿,众人顿时明白了,原来,杨行密要穿的是钱的眼,也就是钱镠的眼,很明显,这种把戏跟扎小人一样,不同的是扎小人是咒对方早点儿挂,而穿钱眼等于咒钱镠早点儿瞎。
可见杨行密对钱镠的憎恨程度,连这种骗小孩子的伎俩都使出来了,看来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众人一听乐呵了,就这样的惩罚可比待在苏州城里挨饿强多了,领命后便一屁股坐到地上,拿起针线很认真地将针线穿到铜钱中间的那个窟窿眼里,一会儿工夫,便没人穿了一大串儿。
杨行密看了还不解恨,便让人将铜钱挂到外面的城楼上。
此后,杨行密每次想报复钱镠的时候,便会找来针线铜钱穿钱眼,那一针针的下去仿佛真的戳投了钱镠的眼睛一样痛快,这几乎成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爱好。
出了心中的恶气之后,杨行密让这群人下去吃了一顿饱饭,随后派大将周本率领大军前去救援。
这周本可不是个普通的小将,他是周瑜的后人,少年时便英勇无比。
此人长得十分英俊,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子令人胆寒的英气,可以说,生来就是做武将的好料子。武松打虎的故事如今已经家喻户晓童叟皆知,但别忘了,当初武松是借着几碗酒壮胆才打死了老虎。
而这周本也曾经在山上打死过一只老虎,不过他可滴酒未沾,也没带任何武器,只用了一双拳头便将老虎活活打死。可见他的英勇和胆魄果断在武松之上。
有着如此高超的武艺和胆魄,就决定了他绝非泛泛之辈,果然,周本在26岁时便在池州节度使赵犨帐下为将,因为武艺超群胆识过人再加那股子上了战场就不要命的拼劲,受到杨行密的赏识。
在杨行密进入杨州受封为淮南节度使时,年纪轻轻的周本便被授予淮南马步使之职,协助掌管兵权。
此次,杨行密派周本出战,可见他想要夺回苏州城的决心。
当然,这世界就是这样,周瑜聪明,聪明不过诸葛亮,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周本再牛,别忘了钱军还有个狠角色叫顾全武。
这一次与周本大战的正是顾全武。
要说这两人都是人中龙凤将中精英,但是,如果非要比划一番分个高下的话,那就要综合各方面的情况了。
周本是骁勇善战勇猛无比,顾和尚浑身是胆自然也不比他差。
但值得一提的是,顾全武脑子活泛,按我们的话说就是有有勇有谋,这打仗有时候比的不仅仅是身上的武艺和手中的武器,更不是比谁的人马壮粮草多,更多时候比的是智谋,而这一点儿或许周本要略微逊色于顾全武。
那一日,顾全武正在练刀法,突然有人来报:“将军!杨行密派人来支援台濛了!”
顾全武将刀一收,眉头深深地一锁,声音低沉地问道:“这老贼是如何得知苏州城被困消息的?我们的人不是已经把苏州城围得水泄不通了吗?莫非,他曾派人出过城?”
探子说:“将军,您还记得前天晚上有人出城被我们截杀的事吗?”
顾全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豁出去几百人的性命特意把我们的人引开,然后趁机派另外一路人出城报信?嗯!有这个可能,看来,我们还是大意了。”
探子问道:“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顾全武将刀往旁边的一张桌子上轻轻一放,语气坚定地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来杀人,鬼来杀鬼!这一次拿不下苏州城,我顾全武决不罢休!知不知道这次来的是什么人?总共带了多少人马?”
“来的好像是淮南军特别有名的一员猛将,好像叫周什么,周……”探子一时想不起来名字,急得一个劲儿地摸脑袋瓜子。
“周本?”还是顾全武见多识广,将对方的名字脱口而出。
顾全武起初以为这一次杨行密派来的还是台濛那种泛泛之辈,所以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但听这探子的口气,这次是下了血本派了重兵了。
“对对对!正是此人!”探子说。
“将军!这一次派的人本事大着呢!我们不可小看了他!”探子说。
虽然钱镠从未亲自与周本交过手,但对于周本的名气还是早有耳闻的,周本年纪轻轻就徒手打死老虎的事情被传得神乎其神,这事儿几乎世人皆知。
“怕什么?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何必涨了别人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顾全武底气十足地说。
钱镠那边,得知顾全武将苏州城围困的消息后十分高兴,正与身边的人谈论着,成及朝着这边儿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人还没走近先扯着嗓子喊道:“主公!听说杨行密派了他的大将周本前来援助台濛了!”
钱镠哈哈大笑道:“这周本虽说能打,但也照样是血肉之躯,只要是血肉之躯,就没有个永远不输的道理!本王相信顾和尚一定能拿下他!”
旁边的一位战将说:“主公好眼光!顾和尚一定能拿下周本,灭一灭那姓杨的威风!听说那家伙打不过我们背地里竟然穿钱眼来解恨!哼!真是卑鄙无耻!”
钱镠原本不知道这事儿,今日听别人这么一说,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什么?那杨柳条子竟然在背后这般消遣我?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那部将自知失言,赶紧打着哈哈说:“主公,末将这不是怕你知道了生气吗?气大伤身,这玩意再气出个好歹来那多不值当?是不是?末将是这么想的,以后多杀几个淮南军多俘虏他们几个部将再多夺取他们几个城池就算把这口恶气给出了!”
钱镠铁板一般的大手往桌子上一拍道;“杀人是杀人!夺城池是夺城池!一码归一码!他个杨柳条子既然想出这样的歪门邪道来,那我钱镠也绝不会手软!他不是穿我钱镠的眼吗?那我就砍他杨柳树的头!”
说着,便迅速拿起桌子上的一把钢刀,凌空一跃,只见钱镠整个人如同被旋风卷起来一般迅速窜入高空,他挥舞着手中的钢刀跃至门外的一排杨柳树处,刷刷刷对着柳树的头挥舞了几下,一道闪电的功夫便迅速双脚落地。
随着他的脚落地后,只见门前的一排柳树全部掉了头。
有人要问了,杨行密他姓杨啊,为什么钱镠砍的是柳树?这是因为柳树在古代速来被称为杨柳树,可以说柳树是姓杨的,姓杨的自然就是代表杨行密。
看到那杨柳树的头无一例外地纷纷落地,钱镠就如同看到杨行密的人头落地一样高兴。他将钢刀往桌子上重重地一放,拍了拍手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好了,现在我跟那杨柳条子算是扯平了!接下来就看顾和尚的了!”
本来那部将还在自责呢,后悔自己不该口不择言的把这话给说出来,想不到钱镠这气性来得快消得也快,砍几颗杨柳树就算报了仇了,顿时悬着的一颗心便放下了。
成及却没有钱镠这般胸襟,他不无担忧地说:“主公,那周本力大刀沉武艺高强,末将担心顾和尚一人会吃亏!末将愿意前往助阵!”
因为成及曾经被台濛暗算过,所以对台濛是深恶痛绝的,他打心眼里希望这一次顾和尚能够将他收拾的妥妥帖帖,但是,现在听说来了个周本前来救援,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这周本的名号他是知道的,毕竟自己在杨行密那里住了好几个月,他怕万一顾和尚轻了敌让周本占了上风,那台濛自然就会被解套,这是他决不允许的!
成及此言一出正合钱镠的意,他拍了拍成及的肩膀点了点头说:“去吧!打趴他,杀杀那杨柳条子的威风!”
“末将领命!”成及抱拳道。
成及在骑马赶路的这段时间,顾全武正在营长内研究如何对付周本。他觉得,一个能徒手打死老虎的人最好不要跟他硬干,那如何才能避其锋芒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设下埋伏给打他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正琢磨着,营帐的门呼啦一下被人掀了起来,此时正是农历三月初,初春的天气,依然是乍暖还寒,本来暖烘烘的屋子瞬间被冷风趁机而入,让顾全武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他抬头一看,见成及身着盔甲手里抱着头盔,一头凌乱地走到自己面前。
顾全武一脸诧异地起身道:“成大哥?你怎么来了?”
成及将头盔往桌子上轻轻一放,说:“淮南大将周本异常勇猛,主公怕你轻敌派我前来助你!”
顾全武绕过桌子拉过一把椅子给成及示意他坐,然后胸有成竹地说:“周本的名号我早就听说过,此人的确如你所言异常勇猛,而且打起仗来不要命,对于这样的勇夫我们不能跟他硬拼,要出奇制胜。”
成及不解道:“怎么个出奇制胜法?”
顾全武微微一笑,将头靠近成及,嘴附在成及的耳边轻声低语说,到时候我们这样这样这样,就算他再英勇再不要命再能打,我们也保准能够拿下他……
成及听着听着,脸上原本紧绷的神情缓缓地舒展开来,他一脸高兴地说:“这法子果然好!我这就带人去准备!”说完,成及便抓起桌子上的头盔直接戴到头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