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封阁内天字一号房间有一男子身躯高大,体型匀称,可身子便如同弱柳扶风一般,摇摇欲坠。
只见他清咳了两声:“咳咳...”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
承欢望见他嘴角边滑出的黑血,皱了皱眉,满腔黑血,乃是中毒的征兆。
“你怎么回事?怎么吐血了,还吐黑血?”她满脸烦躁地望着西辞,眼眶之中闪过一丝心疼,心中却道自己这一锭金子花得不值。
初遇西辞,便被他脖颈之上的方形图腾所吸引,她见西辞长得身强体壮、五大三粗,便想给自己寻个健硕的保镖。
万万没想到,一锭金子买回来的却是个需要人照料的病恹子。
西辞抬手抹干嘴角的血迹,低头沉默不语。
“到现在你都还不说实话,亏我好心好意地照顾了你那么久!”承欢扬袖而起,似嗔似怨地说道。
听闻尖酸刻薄一言,西辞紧皱眉头,依旧一言不发。
“哼!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应该在贾青天手中救下你,还有那天大夫来给你看病的时候,我就应该直接让他毒死你,省得我还要搭上一大笔医药费!”
如此便罢,可惜女子怒发冲冠,并未停下口中恶言。
“浪费我一锭金子就算了,如今还多了一个累赘,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事情贾青天现在正满世界找我呢!”
语毕,她扬手狠狠拍打桌案,一股疼痛从指间蔓延开来,遍布全身。
她强忍疼痛,故作云淡风轻。
“我可以信任姑娘吗?”西辞缓缓抬起自己的脑袋,四目相对之时承欢点了点头。
“我的本名叫做穆拉帝力,家父本是北疆亲王,一年前因被人以卖国之罪告发,家族之中男人充奴,女人充妓,几番辗转,无奈之下来到南游。”
承欢抬眸用悲悯的眼神望了辛悠一眼,却还是没好气地问道:“所以说你爸是卖国贼,你是卖国贼的儿子?”
“家父...”他张了张嘴欲要解释,一瞬后缓缓开口:“真相早已不重要,那人害的父亲命丧黄泉,还派人以毒废去我一身内力,使我完完全全成了个废人...”
“若我内力尚在,定要亲手斩下那人首级,替亡父报仇!”他的眼神之中闪烁着仇恨的火苗,那火苗愈来愈大,似要燃尽世间一切。
惺惺相惜之情在承欢心中泛滥成灾,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有着同样的命运,只是命运安排各不相同。
但她坚信,上天之所以令他们苟活于世,必有使命安排。
女子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万千感慨溢于心腔:“其实我和你差不多...来到兰城就是为了报血海深仇。”
西辞迷惑地挑了挑眉,轻笑:“姑娘何出此言?若是姑娘有所苦恼,直接将心中烦忧告知寒盐君,寒盐君定会一怒冲冠为红颜。”
“你不懂,有些事情他不能知道,如果他知道,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她呆呆地坐在木椅之上,双手搭在身前,眉宇直接充斥着悲伤与思念。
“所以,姑娘要报仇之人...”
“南游国所有皇室!是他们屠尽我的族人,斩杀我的家人,这样的血海深仇,怎么可以不报!”
仇恨似猛兽一般吞噬着承欢的心,此刻的她仿佛不再是来自未来的叶承欢,而是身负血海深仇的燕婷。
满腔的怒火与愤恨时时刻刻煎熬着她,每每想起合族尸横遍野、白骨露野的荒凉场景承欢便觉得寝食难安,恨不得将南游皇族碎尸万段。
两人虽有着相识的身世,但对仇恨却有着不同的见解。
西辞清咳了一声,瞬间将迷离身外的承欢给唤了回来。
“我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言出口。”他想开口劝慰被仇恨迷失双眼的承欢,却怕承欢嫌他多管闲事。
他本就是软弱无力的将死之人,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承欢拎起脑袋猛地瞪了西辞一眼,接着说道:“别姑娘长姑娘短的,直接叫我承欢就好了。 ”
“还有,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似的。”
西辞淡淡一笑,接着说道:“是,叶姑娘,不是,承欢...”
紧接着他不紧不慢地道出了心中高见:“一个之罪不该全族来还,冤有头债有主,西辞觉得承欢若想报仇,便该找到残害合族的主谋,以他之命祭奠合族亡灵。”
承欢摇了摇头,却未将心中惆怅告知西辞,南游尚且如此之大,更何况整个赤炎。
寻找仇人便如同大海捞针,若非是因为族人身上所插的剑柄之上雕刻着南游图腾,她当真不知该寻着何处而去。
眼下,她已经有了一个几近完美的计划,只差一缕东风。
“刚才你说你自己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中毒了,你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吗?”她猛地转移话题,开始议论西辞所中之毒。
西辞瞬间明白她的心思,却不道破。
“是天蚕冰,那人在我身体里放了一只可食内脏的冰蚕,每月月初,那只冰蚕便会开始蚕食我的五脏六腑,如同万蚁噬心。”
果不其然,他的额头之上不知从何时开始渗出密汗,汗水凝结成珠,顺着他的脸颊逆流而下。
承欢有些心忧地望了西辞一眼,接着沉声问道:“这样的症状有多久了?”
“一年有余...”他苦涩一笑,深知自己这身残躯纵使神仙下凡也已经无力回天。
那冰蚕本就是合族之物,虽不知它是如何传到北疆,但承欢知晓杀死它的办法。
杀死一只冰蚕对于承欢而言便如同闲庭信步,但她不知该如何治愈那已被蚕食的五脏六腑。
脑海之中所学甚广甚多,但大多是关于御蛊、养蛊、杀蛊之术。
关于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之事她倒是真的不怎么擅长。
“毒不难解,只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治疗你的身体,冰蚕在身体之中一年,若是寻常身子早就已经去见阎王,你比较强壮,所以扛到了今天。”
西辞满眼震惊,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诧异,一瞬之后恢复平静。
恰好这似诧异被承欢尽收眼底,承欢撅着嘴傲娇地说道:“你别不信,什么冰蚕,那虫子在我们合族不过是拿来吐丝制衣的!”
她继承了燕婷的记忆,所以通晓燕婷所擅长的一切。
西辞依旧坐在榻上轻笑,无人知晓他在笑些什么。
“我没骗你,是真的,那虫子本来就是合族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会流传到北疆。”
“如果你早点遇见我,没准现在身强力壮,还能拔山举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