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己可以自私一点,会否便可以处之泰然的承受这些爱意?不过是短短的两天,顾清婳已经可以切身感受到属于这位父亲的无微不至,她怎能变得如此自私丑陋?
她占用了别人的身体,又怎能去剥夺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关爱?
顾清婳终于克制不住,用力的吞咽着口水后,终于说:“父亲,你可有发现,这次沉睡过后,婳儿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婳儿了!而且是截然不同的那一种!”
顾清婳小心地诉说透露着,她不愿一下便将所有的话说个明白,她怕是彻底伤了这位慈父的心。怎料,顾言祁却并不惊奇,只是一脸意料之中。
他负手笑着说:“人都是要变的,婳儿长大了,自然要变!”
“可是,父亲……”
“父亲知道婳儿变了,婳儿从前最喜欢这张梨木香床,婳儿从前从不肯出府半步,婳儿从前不喜梨花,婳儿从前不懂医术……父亲的婳儿如今确然是变了!”
顾清婳失措的踉跄两步,商人的眼是有多么的精明,原来从一开始,她已经破绽百出。顾清婳疑虑的看着顾言祁,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早已看穿却从不戳破呢?
顾清婳只觉得自己此刻像是演砸了的小丑,只能轻碰双唇发出“我……我……”的断续句子。顾言祁深深的望了顾清婳一眼,关爱没有削减半分,他说:“婳儿,你无需介怀。”
“你只要记得,无论你变成何种模样,你永远都是顾清婳!是我顾言祁的女儿!父亲知道将来的路也许会很难走,但是只要是你想要的,父亲一定舍命护你得到。”
顾清婳的泪已经不受控制的从眼角蜿蜒流下,她故意低头去看落花,可再一抬头,顾言祁已经挥着他那宽大的衣袍,慢慢地向远方走去。
顾清婳好像隐约地听到,顾言祁用最平常不过的语调慢条斯理的时移的说:“时移世易,各安天命。凤栖梧桐,命格无双……”
顾清婳看着顾言祁渐渐远去的背影,冰壳埋藏下的心也好像隐隐有了复苏的痕迹。她喃喃道:“我这人一贯爱恨分明,父亲你这般护我,我便豁出命也会保护顾家上下平安。”
流云舒卷,花开遍地,安逸的日子总是漫长,惬意。也许是受了太多的疾苦,顾清婳却半刻也不曾清闲,在耐心等待着枪械制造的同时,她也没有松懈过对自身机能的训练。
现世十几载的生活,她选择去做一名特工。不为旁的,只为自保。既然父亲已经知道自己别有目的,那她便更没理由遮遮掩掩。
是以顾府出了一道奇景,一个绝世佳人穿着别人看不懂的衣裳,要么在门口对着一个高高吊起装满沙子的布袋“上蹿下跳”,要么拿着一柄长剑飞沙走石。
“叮”的一声,长剑划破气流微微轻颤,发出淡淡的哀鸣。顾清婳手里的长剑在阳光下泛着银芒,剑走偏锋,下一刻她的剑已经陡转急下,直直奔向身后凝视于己的男子。
男子显然没有料到顾清婳突然调转的剑尖,虽然有些讶然,但是应对起来仍然有条不紊,毫不吃力。
飞花落叶间,顾清婳的长剑已经脱手而出,男子足尖轻点,借力后旋,堪堪闪身。这最后一击虽然胜负未定,但是两人再无半分力气应战。
顾清婳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若不是这一场实战。她还真不知自己的这副身子竟如此力不从心。而男子也紧紧咬住苍白的嘴唇,不过他不容自己喘息半刻,直接跪倒在地。
他双手抱拳,十分恭敬诚服的说:“西秋多谢主人救命之恩!”顾清婳这才打量起眼前的男子,没有了脸上的污泥,褪去了破旧的衣衫,竟也是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的俊美男子。
不过,这并没有让顾清婳提起多少好感,她自顾自的拾起自己的长剑,不徐不慢的说:“我并非是你的主人,你是个自由人!”
“可是你把我买了不是吗?”
顾清婳用鼻子轻哼一声,然后直接说道:“我听那铁匠铺的老板说,你十分向往自由,明知逃跑会遍体鳞伤,遭到毒打,可是却依旧坚定不移。”
“我本以为你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可没想到你竟也有骨子里的奴性,我救你不是为了你效忠于我,更不是为了你报答于我,我只是觉得你与我一个故人颇为相似。”
“当年她也曾陷入你这般境地,她也曾像你这样不肯服输。只是用我那故人当年却并没人能帮她一把,所以我才救了你。不过如今这般看来,你倒是很让我失望,也许我是救错了。”
说完,顾清婳头也不回的转身。看着她在风中飞扬而起的发丝,西秋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正悄然而动,他急忙冲着她的背影说:“顾小姐,我是可以帮你的!”
“你身形步法诡异,虽然干净利落,但却没有内力相持。短兵相接,你固然可以取胜,可若是以一敌十,我敢肯定你占不到半点便宜。”
这话说完,顾清婳的身形果然一顿,西秋心里一喜,连忙继续说道:“所以我可以帮助你修炼内力,在东云国内我虽不敢称之独步,但若不是围而攻之也是难逢敌手。”
“你很聪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我必须提醒你,错过了这一次,你便再没有了自由,需要处处受命于我。而且跟在我的身边,随时有可能跌落万丈深渊。”
顾清婳终于转身,她的眼干净且清明,唇边那一缕笑容在西秋眼里竟比阳光还要灿烂。西秋笑着答道:“哪怕是跌落深渊,西秋也会为主子垫背。”
“好!只是我需要的是绝对的忠诚,若是你背叛了我,我定然不会饶过你。”顾清婳的眉眼稍有冷意,在现世她受用最大的就是团队与忠诚。
“西秋明白!”
“西风多恨,秋自惆怅,你这名字实在太过苍凉。秦始皇一统六国,焚书坑儒,天地为之蒙尘色变,今后我唤你焚书可好?”
男人细细的在嘴里念了几遍,复又重重点头,道:“焚书多谢主子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