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突然想起什么,问了下,“你们是夫妻吗?”
甄仪张嘴刚要驳回,晏连浦抢先一步开了口,“是的,婆婆,我们是夫妻。”
那老妪放下心,跟老人家率先进屋。
甄仪瞪了晏连浦一眼,“你为什么跟婆婆说我们是夫妻?”
晏连浦看着她道,“婆婆家里一看就只有两间房,若不说我们是夫妻,定要多生麻烦,你要是生气,我这就去跟婆婆澄清我们的关系。”
甄仪见他抬步,伸手拦了一下,“就先这样吧。”她不看他,往里走去。
那婆婆整理好房子,把甄仪晏伊推了进去,“要换得的干衣物,我给你们找出来了,就摊在床上,你们赶紧换了,要不得了风寒可就麻烦了。”老妪很体贴的帮他们带上有些破旧的木门,去煮姜汤去了。
屋内,甄仪走到另一边背着身子,“你换吧,我不用换。”
晏连浦倒也不扭捏,脱下湿衣物,穿上那有些破旧的男子衣衫。
甄仪听身后悉悉索索的穿衣声,竟有些脸红。
晏连浦拿了干布走到甄仪身后,给她擦发,“你衣裙有些潮,还是换了吧,在这个地方,要真染了风寒可就真如婆婆所说会很麻烦。”
“你别忘了我可会医术,”她躲开他擦发的动作,他一愣,然后把干布递给她,甄仪犹豫了下接过来,自己擦着头发。
“换了吧,要不婆婆会难过的,别浪费了她的一番好意。”这话说到了甄仪的弱处,她虽冷情,却也不到不识好意那地步。
晏连浦见她妥协,这才开门走了出去,给甄仪腾出换衣的空间。
花艳的衣衫,甄仪抖了抖,抚了抚额头,她偏爱素色,可……罢了,不过是一晚,将就下吧。
换上衣衫,挽了头发,甄仪把自己发潮的锦缎衣裙搭晾在大板凳上,看了看被晏连浦随意放在床边的湿袍子,她撇了撇嘴,还是拿过来和自己的一起晾着,希望明天能干才是。
推了门,甄仪有些微怔,晕黄的烛光下,晏连浦淡笑着喝着婆婆煮好的姜汤。
那老人家看见甄仪,忙招呼,“晏夫人,你也过来喝点姜汤去去寒。”
晏夫人?甄仪晃神了一下,不满的看向晏连浦,却被他无视。
对着两位老人家笑了下,走过去,接过婆婆递过来的姜汤,小口喝着,有些辛辣,更多的却是钻心的暖意。
两位老人家没发现晏连浦和甄仪的怪异之处,笑着打听,“两位哪里人士啊?公子你说姓晏,这姓氏西昇国可没听过。”
晏连浦也不隐瞒,“我们从廖州来的。”
老人家显然年轻时也是见过世面的,闻言明了,提了声音道,“廖州啊,想当年我也去过那个富庶之地,那里可堪比我们西昇国皇城呢。”
老婆婆笑打了他一下,“你这老头子,好汉不提当年勇,你怎么老是想当年,想当年。”
老头子不服的哼了一声,手中却是体贴的为老婆婆续上姜汤。
甄仪看着这一幕,突然就觉得眼帘被姜汤的热气熏热了,这便是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吗?
“晏公子,你们家中还有何人啊?”婆婆似是很有兴趣的与他们闲话着。
晏连浦沉吟了一下,道,“我还有一个年迈的爷爷,敝夫人家中尚有二老。”
婆婆哦了一声,道,“家中都有老人的话,可要记着常常去探望他们,咳咳,老人家很容易孤独的。”
晏连浦笑着点头应着,甄仪见婆婆一咳嗽,老爷爷便一脸操心,不由出声道,“婆婆平日没有吃药吗?”
老爷爷拍着婆婆后背,有些忧愁,“说实话,我们与儿子他们失了联系,近年来都是靠着自己种的粮食存活,哪有闲钱去水镇买药。”
晏连浦把手中的碗放下,看着甄仪,甄仪瞥了他一眼,“我纵是能医治,没有药材,也没法子。”说完又转向两位老人家,“待明日我二人回了水镇,我会配好婆婆需要的药材,给送过来的。”
婆婆忙着摇头,老人家刚要拒绝,就听甄仪道,“我不喜欢欠人情,婆婆你们心安理得的接受就是。”说完,放下喝了一半的碗,回了屋。
“内人性子冷,但是心肠还是好的,婆婆你们也不要婉拒了,要不她会心怀不安的。”宽慰完两位老人家,晏连浦也跟着回了屋。
他走进去,看见甄仪已经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背对着他。晏连浦温柔的勾了嘴角,看见凳子上摊开晾着的他和她的衣物,眼眸一亮。
他心中一动,绕到另一边,望着甄仪假寐的小脸,嫣红的唇娇艳欲滴,惹得他心痒难耐。
他瞧着她良久,直到甄仪不耐的睁开如水般的眸子,用手支着身子,“你瞧够了没?”
晏连浦这才微微收敛了炙热的目光,“原来,你是口硬心软的人。”
“你胡说什么?”她拧眉。
他直视着她,“你知道的,我没胡说,甄仪一直都口硬心软,那么,是不是也口是心非呢?”
“晏连浦,别发神经。”她警告,语气极为不耐。
“发神经吗?”他轻声呢喃,像是自问一般,随即扬起一抹魅惑人心的笑,倾身向前,掠夺她的红唇。
甄仪一脸不敢置信,待反应过来,双手用力推离,却换来更坚固的束缚。
不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不是温柔的吸允,而是如狂风骤雨一般的霸道,紧紧缚住对方的唇,舌一举倾入,像是释放了所有的渴望。那般热切,那般炽烈,却又那般珍惜。
“啪”的一声,他松开手,毫不畏惧的对着她充满怒意的眸子,脸上火辣辣的疼。
“谁准你对我这样做?”她的声音很是冷厉,不带一丝感情。
他摸了摸唇,“情不自禁。”
“呵”她嘲讽的一笑,“情不自禁?晏连浦,你好大的胆子。”
“不能爱你吗?如果我硬要呢?如果能得到你,胆子大一些也无妨。”他紧紧摄住她的容颜,一字一句很是肯定。“我不想你忽视我的感情,不想永远只站在你身后,不想你的眼睛永远看不到我,更不想你孤独一生。所以,为了你,我会不遗余力的去爱你。”
她对他的表白一点都不感动,“你好自私,强求把我拉进情爱的深渊,你又怎知,学会情爱的我不会变得更痛苦?”
“我不会伤你,”他如此承诺。
“我凭什么相信你,更何况我并不想去爱你,也不想要你的爱。”她一点都不需要,不在乎,她不要爱,爱会让她覆灭的,会让她痛不欲生。
晏连浦低了头,敛去眼眸中的沉痛,一挥手,灭了蜡烛。声音极是冷寂,“你睡吧。”
甄仪有些怒,他凭什么自以为是的掀起她心里的浪潮,不再去管那个立在床边的人,她翻身躺下。
室内,荡漾着微微的气息,似是过了很久,甄仪翻过身,看见那人影一动不动。咬了咬唇,终还是道,“你到床上睡吧。”
那人影没有动作,正当甄仪耐心消失,打算不再管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时,晏连浦掀了被子的一角,躺了进来。
他身上的凉意传了过来,甄仪突然想起,在这寒冬冷夜的,他只着一层薄薄衣衫,站了那么久,怕是很冷吧。
“晏连浦,不要爱我,好吗?”她背着身,有些乞求的道。
过了很久,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出了声,“太想要你幸福,所以不好。”
她沉默,一室静寂。
第二日醒来,晏连浦已不在身侧,甄仪坐起身,瞧见晾在板凳上属于晏连浦的衣物也没了。她取下衣裙,换下,走出门外。
晏连浦正挽着袖子,帮两位老人家劈柴,甄仪微微晃神,阳光下的他,认真又快速的做着手中的动作。
甄仪不自觉的手指摸着唇畔,想起昨夜他的告白,这算是晏连浦第一次向她摊开他的情意,且不接受拒绝,这人何时变得那么强势?还是一直就那么强势,只不过因为三年前发生的事,致使他退缩了。
似是察觉到甄仪的目光,他回过头,对上她若有所思的眸。
婆婆见甄仪出来,忙招呼道,“晏夫人,过来先吃些东西,待会儿我让我家老头子去看看有没有要回水镇的渔船。”
甄仪点点头,走过去,她不否认听到婆婆唤她晏夫人时,她心下被撼动了。说不上来喜欢还是讨厌,只是无法再平静。
村子里的生活明显不宽裕,老人家准备了稀粥和一盘小菜。所谓稀粥,也不过是几粒米加水煮出来的,小菜也只是他们自己腌制的萝卜,甄仪尝了一口,很咸。
那婆婆还走进屋给甄仪拿了两个煮熟的鸡蛋,甄仪诧异的瞧着婆婆。“婆婆家本来养了只老母鸡的,这就是它下的蛋。”
甄仪扫了周围一圈,“我怎么没瞧见?”
婆婆叹了一口气,“那只鸡前两日死了,养了这么多年,也是不舍得,我跟老头子便给埋了。”
甄仪摸着手中的鸡蛋,不知是何滋味,这两个鸡蛋怕也是两位老人家攒下来的,如今却煮来给她吃,她想拒绝,却听婆婆接着道。“女儿家的,不比那些粗男人能吃苦,这鸡蛋多少能补补身子,婆婆见你瘦的怕是风一吹就跑了。瞧你家那口子也不像穷户,怎生还虐待你吗?”
甄仪一下子愣住了,她看起来有那么弱不禁风吗?晏连浦虐待她?甄仪难得的捂嘴笑了。
这一笑,极是真诚,眼角似乎都带了暖意。晏连浦正好瞧见,于是手中动作停了,眼角一眨不眨的瞧着甄仪。
婆婆也出声笑了,却很是打趣,甄仪顺着她目光瞧过去,看见晏连浦痴迷的目光,眼梢挑起,瞥了他一眼。
老人家拎了两条鱼干走出来,用绳子系着,递给晏连浦,“这鱼干比不上你们城里的鲜美大鱼,但别有滋味。你要不嫌弃,就带回去。”
晏连浦朝老人家笑了笑,“哪会嫌弃,这鱼是您在这河里打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