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呢喃,“渡河节?他们一起去?不行,我也要去。”说罢,就站起来,可惜他刚痊愈,速度并跟不上甄仪他们。
绿芬见状,忙问,“陆公子也要去?您的身子……”
“无碍,”他打断。
绿芬想起小姐嘱咐她的好好照顾陆公子,不放心的跟上,对着陆翊道,“陆公子,我与您一道去,您等等我。”
吴鹰一出现便看见绿芬正紧紧跟着那陆翊,不禁眉头微皱,脚步一抬,也跟了上去。
水镇人口并不算多,可在今日却好像是全部出来了,都是成群结伴,一时间水桥两边人潮拥挤。
甄仪不喜与人太接近,本来是想出来见识一下这水镇闻名的渡河节,现下却是微微有些不耐烦。
跟在她身后的晏连浦,见她蹙起眉头,便猜出了她的情绪,于是一步迈向前去,隔开了甄仪身边的路人。
甄仪抬头看见晏连浦用他的身躯护住她,为她辟出一方空间,她一怔,看向他眼眸,却被吸引到那片漩涡中,一时无法回神。
他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索性大掌拉住她的小手,往前走去。
甄仪被那温热的触感惊了心神,用力想要抽回,却撼动不了分毫,她望着他坚韧的背,目光挪到两人之间那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他的小麦色交织她的白皙,宽厚交织着纤细,她感觉心好像颤动了下。她轻声的,以为他听不到的呢喃道,“晏连浦……”
他似是心有灵犀,回眸与她的目光对上,“人多,我护着你,等人少了,我在放开你。”如果她愿意,他更想一直不放开她。
人来人往,他们之间却像被定格了一样,他拉着她,她看着他。
似是过了很久,她才浅笑着道,“走吧,渡河节开始了。”她望向不远处,已有人陆续坐到船只上,开始渡河了。
晏连浦拉着她向前走,只不过这次不是一前一后,而是并肩,他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
走到桥头上,桥下有船夫吆喝道,“公子小姐,要不要乘船啊?”
晏连浦看了看甄仪,甄仪却摇了摇头,他想象着与甄仪依偎坐在船上的场景,不由劝说道,“水镇渡河节最出名的便是乘船渡过这横贯三江的水河,若是不试试,便是可惜了。”
桥下那船夫似是听到了晏连浦所言,跟着对甄仪道,“这位公子说的是,而且若能渡过水河,可保一年无忧呢。”
“那明年呢?”甄仪继而问道。
那船夫咧开嘴笑了,“自然是,明年和这位公子再来咯。”
晏连浦听了这话,倒是升起了一丝渴望,看着甄仪,明年再一起来?多美好的字眼。他牵着她,竟不由分说的下了桥,率先踏上船,然后回身看着甄仪。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借了他手上的力,走上了船。
船夫见这二人上来,吆喝了一声,“二位坐稳咯,”便撑了桨,船只离开了桥岸。
刚寻到甄仪的陆翊,只来得及在桥上呼唤,可惜甄仪并未看向他,陆翊只得在桥下寻找着空船。待他和绿芬,吴鹰上了船,早不见了甄仪他们的身影。
甄仪看着船下的水波荡漾,忽而想起自己跳海的那一幕,当时的窒息,她记得那般深刻。深刻到即便不畏惧水,却总有些惆怅。
这时船一个微晃,出了神的甄仪一个不觉察,身子便向旁倾去。晏连浦急忙一手捞着她的腰肢,跟着向那倾去,两人相视,他一个用力揽回她,紧紧圈在了怀里,沉声道,“怎这般不小心。”以甄仪的武功,绝不会因船的晃动而差点摔下河去,明显是她分了心。
甄仪推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的气息让她略有些慌,“不碍事。”
他拧起眉头,她看见,顿时冷起脸道,“晏连浦,你还没有可以训我的资格。”
他反倒松了眉头,“谁要训你了。”不可否认,故作冷漠的甄仪可爱极了。
“你那脸色,明显就是……”她指责。
低沉的笑意从他喉咙间溢出,飘到甄仪的耳中,让她恼羞成怒。在她没开口前,他直言道,“甄仪,你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她明显不信,“你这是在怪我蛮不讲理。”
他无奈的苦笑,“你在跟我耍性子。”
甄仪怔住,听着他继续道,“可是我很开心,你对我,终于不再只是冷漠了。我喜欢你对我蛮不讲理,喜欢你对我任性妄为,喜欢你对我耍性子。”
甄仪反倒敛去了刚才所有的神色,恢复平静,“谁对你耍性子了。”那可不是她会做的事情,她不再理他,转过身背着他,看着周围船只上的年轻男女,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有些迷茫。
看见旁边船上的女子拿出一张彩纸,叠成仙鹤,轻轻弯腰放进水中,双手合十,笑着许下愿,然后看仙鹤流走。
晏连浦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从船夫那借来彩纸,递给甄仪。
甄仪瞅了一眼,便转开,淡淡的道,“我不会,也不信这些玩意。”
晏连浦低下头,认真的叠起仙鹤,或许是他的沉默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奇怪的回眸看他,却看见他低头仔细的折着纸。船上的灯笼衬着他如玉的脸,显得格外蛊惑人心,甄仪竟看得有些着迷,她从不知,晏连浦是这么吸引人的,像漩涡一样。
他折好后,看向甄仪,浅笑了一下,递给她,“试试吧。”
她诧异的问,“你怎么会折这种女儿家的玩意?”一边问着,却也接过了他手中的蓝色仙鹤。
晏连浦没言语,他会折这玩意,是因为在她忙着医治陆翊的时候,他打听着水镇的风土人情。知道了渡河节有折鹤许愿这一习俗,便跟客栈掌柜小女儿学了来,他知道甄仪定是不会的。
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甄仪也不在意,倒真的也像刚刚那女子一样,弯腰把仙鹤放进了水中,静静看着。
“不许愿吗?”
“有什么好许的,我没有愿望。”声音很是清冷,她立在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仙鹤顺着水流走。
“没有愿望吗?”他很轻声很轻声的问。
甄仪倒是对着船夫开了口,“船家,还没到岸吗?”
船夫声音很大,传了过来,“小姐莫心急,这就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便到了岸边,甄仪轻凝眉,“船家,我们直接回去吧。”她好像突然失了游玩的兴致,也许是不想在面对着晏连浦,他毫不掩饰的深情,让她想远远逃开。
“小姐要回去?我们水镇渡了河,都要在这边接受水神的洗礼的。”
“洗礼?”甄仪不解的问道。
晏连浦伸手牵住了甄仪,替船家向她解释,“所谓的水神的洗礼,就是迎接镇里人的泼水。”
“泼水?”她微讶。
甄仪刚说完,身子便感到些凉意,低头一看,衣裙上正滴落着点点水滴。抬头望去,一群人手里提着木桶,正欢快的朝身边人身上泼着水。
甄仪感到不可思议,类似于现代的泼水节,但,但在大冬天的,看起来可就不那么美好了。
晏连浦倒不会在意美不美好,他只是皱起眉头,这水如此冰冷,万一甄仪受了风寒可怎好。于是,他二话不说,把甄仪护到怀里,刹那,一大瓢泼水迎面袭来。晏忙圈着甄仪转过身子,水全一股脑落在了晏连浦的背上,激起小朵水花而下。
甄仪明显有些震惊,一时无言的任晏连浦搂着,镇里的人玩了一个时辰,这才渐渐平静。
甄仪一瞧,自己身子只是溅了些,而晏连浦,却是从头湿到脚。
他无奈的对她笑了笑,“走吧。”
回到河岸的两人,看着一艘艘坐满人的小船离开,对视了一眼,“怎么办?”甄仪难得的有些困惑,更多的却是无奈。
晏连浦想周围打量了一遍,确实没有空余的船只了,总不能,游回去吧?他朝她无奈的一笑。
甄仪重重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晏连浦一身湿透的落魄样子,倒也生不起气来。
“前面的两位,”一老人粗哑的声音传过来,甄仪晏伊两人转过头。
“老人家,怎么了?”甄仪回道。
那老人带着略蹒跚的步子走过来,甄仪和晏连浦也朝他的方向迎过去。
“你们是外乡来的吧?这个时辰是不会再有船只过来了。”他的口音带着些水镇特有的腔调,所幸还是可以听懂的。
晏连浦出声道,“老人家,我们确实是外乡来的,您是住这边吗?”
那老人家缓缓点头,扶了下腰,“我是少数没迁到对岸的人家,人老了就对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有感情了。”说罢,长吁短叹了一下,“前几年儿子儿媳一家搬去那边做生意了,我和老伴啊,不喜水镇繁华的生活,索性就留在了这边小村子。你们啊,若是不嫌弃,就去我家住一晚,明早或许会有渔家过来打渔,让他们捎你们回去就是。”
晏连浦和甄仪对视一眼,如此,自是最好不过,晏连浦忙谢过老人家。两人跟在他身后,慢慢往一方向走去。
而终于借着船的陆翊,花了重金赶来,却只见黑漆漆的岸边,哪还有人?难道是,刚刚与他们错身而过了?
陆翊又吩咐船家往回赶船,绿芬颇为无奈的看着陆翊这一番折腾。
而这厢,甄仪他们跟着老人家到了一处略破败的房子前,门前站着一老妪,见老伴回来忙迎了上去。“可见着儿子儿媳?孙子大虎呢?”
老人家摇摇头,“许是今年生意忙,没得空过来。”说罢,指着身后甄仪他们。“老婆子,这两孩子没挤上船,让他们在这住一晚吧。”
那老妪看过来,一脸慈善,朝他们笑了笑,“正好儿子房间空着,就给你们住。经过水神洗礼,都湿透了吧,我找儿子儿媳以前穿的衣服给你们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