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转眼便是一月过后。
一月内,承欢跟随盐君习得骑马、射箭与几招无足轻重的防身之术,企图在今日大喜之日逃出升天。
翠竹满脸喜气,就连胭脂都多施了几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铜镜之前,翠竹执着木梳轻轻滑过承欢乌黑顺发的秀发。
红色细纱缠绵在梳妆台前,清明铜镜中映衬着美人的倩影,面似芙蓉眉似柳,肤如白雪唇似樱,堪比桃花媚三分,一笑一眸撩人心。
翠竹将一旁的大红盖头轻轻盖在了承欢的头上,承欢一语未发,若有所思。
“夫人...该赏。”翠竹俯下身子,在一旁轻轻提点承欢。
承欢猛地回过神来,焉地想起自己今日是要嫁人了,眼帘已被红绸挡住,她只好轻声问道:“什么?”
“祝将军与夫人百年好合、举案齐眉。”屋内,婢女跪成一排,出声贺喜。
“夫人...应打赏她们。”翠竹眉头紧皱,轻声提醒,她总觉得今日的承欢有些异样。
承欢嘴唇上扬轻笑,扬起红袖风风韵韵地说道:“赏。”
听女子说出此字翠竹才将悬着的心放下,她将早已置在桌案上的钱袋拎起,一个一个发放给身前跪地的女婢。
婢女们领过钱袋满心欢心,连忙再谢:“谢夫人赏赐,祝夫人与将军早生贵子。”
一瞬后,原本热闹非凡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承欢独自坐在床榻之上感受一屋冷清。
便在这时,芝芝不知从何处钻了进来,“吱吱吱...”它唤叫了两声。
承欢一把掀开自己的盖头,将芝芝捧在掌心,苦涩问道:“你觉得我不该走吗?”
“吱吱...吱..”小仓鼠的额头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丛红色毛发,此刻正转悠着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承欢。
“我知道大婚大日逃跑不对,但是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承欢满脸烦躁,若非无可奈何她自然也不愿意做那落跑新娘。
芝芝难过地垂下脑袋,自承欢生病后盐君照顾着它,它便对盐君有了眷恋之情。
“好啦,别难过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们就是出去走走顺便报仇,等报了仇,还是会回来的。”她伸手轻轻抚摸着芝芝的脑袋,宽慰着。
此时,承欢突然发现芝芝今日有些不同:“芝芝,你的脑袋上怎么会有一撮红毛,她们给你染的吗?”
“吱...”小仓鼠摇头否认,承欢只觉惊奇,但并未再问。
片刻后,芝芝轻踮脚尖,诉说着什么:“吱吱吱...”
“你怕他难过啊,其实我也怕...”承欢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然我们给他留一封书信吧,他看到应该就会明白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拎起红裙匆匆向着书案而去,一瞬后,纯白的宣纸之上落下几个简体大字——等我回来。
便在这时,翠竹笑着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景象吓得她立马将门合上。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啊,你怎么不好好在榻上坐着,竟擅自掀开盖头在这画画了呢?”她迅速上前一把将红盖头重新盖在承欢的脑袋之上。
眨眼之间,承欢便被拽回榻上乖坐。
承欢呶呶嘴,解释着:“我刚才在写字,不是在画画。”
翠竹拎起脑袋向外一探,那桌案之上分明就是画了一幅她看不懂的画,哪里是什么字,但在大喜之日她也不好惹承欢生气,只好顺从地说:“姑娘的字写的可正好看呢。”
语毕,她捂嘴偷笑,盖着喜盖的承欢并未瞧见她在偷笑,便以为她能看懂自己写的内容,那么寒盐君自然也能看懂。
“一拜天地。”
寒盐君转过身来,叶承欢也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转过身子,两面相对,同时低下脑袋,俯身拜天。
“二拜高堂。”
因为盐君之父战死沙场,而盐君之母重回故里,承欢又父母双亡,这场婚宴没有两家长辈祝福,无奈之下李思只好充当两人的长辈,接受两人的跪拜。
“夫妻交拜。”
听闻四字,盐君心中狂喜难忍,笑意直接挂在脸上,从今日起他便不再孤身一人游荡人间,他咬唇忍笑,两人半躬身子,两头相接,已行大礼。
“礼成,送入洞房。”媒婆满脸喜气,她是淮城最有名的媒婆,今日受邀来给寒盐君主持婚礼,只觉荣幸之至。
按理说,以盐君的身份,他的婚礼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世俗百姓来操办,奈何将军着急娶妻,便连宾客都还未到齐,便匆忙将婚宴给办了。
从兰城而至的宾客,如今纷纷还在路上,有些高官贵人直接托家中小厮将礼物带上,人影未见。
大将军娶妻怎么娶个山野女子,自当要娶朝中重臣之女,或由女帝赐婚。
此番婚礼,大家只当他娶了个妾室玩弄,并未放在心上,所以只是送礼以表祝贺。
礼尽,翠竹牵着承欢回到屋中,而盐君则是被众人团团围住,他的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笑容,与平日一脸阴郁的他截然不同。
“将军...”辛悠端起一杯酒,朝着盐君而去。
盐君一身红色喜袍,头束金冠,伸出左手一把接过辛悠递来的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辛副将,今日可有哪些大臣是礼到人未到的?”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浅浅的笑意,可笑意之中却夹杂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温怒。
辛悠俯身浅笑,瞬间明白盐君心意,忙道:“礼部尚书胡悦,兵部尚书秦三汉,刑部尚书张飞,户部尚书白羽皆未到,但礼到。”
“那吏部尚书聪大人与工部尚书蔡大人呢?”
“皆在路上,还未至。”
盐君点了点头,冷笑道:“哪些人该记在黑账上,想必辛副将已经心知肚明了吧。”
辛悠起身浅笑,劝阻:“大喜之日,忌讳见血,将军还是快快去安抚好哪些已至的宾客吧,其他的事情交给辛悠便是。”
“哈哈哈...”盐君狂傲一笑,羞涩地开口:“我得先去看看夫人,若是被人狸猫换太子的可如何是好?”
他迈着流星大步,全然不顾风俗与喜娘的阻拦,冒冒失失地向着喜卧而去。
“欢儿...”男子一把将门推开,看到女子一身红衣坐在榻上之后悬着的心也就此落下。
男子的脸颊和耳朵都已通红,漆黑的瞳孔中闪着热情的光芒,他疾步来到女子身旁坐下,像个登徒浪子一般说道:“好在美人还在,我匆匆而来,只怕你这朵娇艳的花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