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脚步声踩在树叶上沙沙作响,屋里的人在移动。万岩竖起耳朵听着,沙沙沙沙沙杀杀杀杀杀,脚步声停止了,尽管大家都看不见,但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屋里的那人已经停在了林依然的身边。万岩骤然攥紧了拳。无边的黑暗和寂静,时间仿佛停顿了下来,谁也不知道在林依然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万岩忍不住又叫了起来:“林依然、林依然。”
火光亮起,光亮开始朝四王扩散,三个人又恢复了视觉。眼睛一齐朝火光来源处看去。
林依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那人背对着万岩他们蹲在林依然身边,手里燃烧着一团火焰,那光亮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他披着一件兜头的斗篷,加上背对着万岩,谁也看不到他的脸。火焰还在继续燃烧,那是一张灵符,已经快要烧到了那人的手指。那人却仍然沉思着。三个人的心一下就揪了起来,如果那是一张长生符的话,而且种到了林依然的身上,那以后只有大罗金仙才可以破除了。张可可掩口发出了一声尖叫:“不要!!!”
那人的肩膀猛地一震,似乎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然后他就毫不迟疑地将那团火焰塞入了林依然的嘴里。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万岩完全绝望了,他伸开双手殉难一般趴在了地上,清晰地听到地下有人在嘶声轻笑,有人在痛苦哀号,中间似乎还夹杂着林依然的呻吟声。是的,那是林依然的呻吟声,不过不是从地下的亡灵中传上来的,而是躺在那里的林依然嘴里发出的。万岩一旦确定这点就跳起身,朝刚才林依然那里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人已经离去了,晨曦透过树木的缝隙飘了进来,刚才那包围一切的黑暗已经荡然无存了。林依然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里呻吟着,突然坐了起来,抑制不住地开始呕吐。万岩心里一动,拔脚朝林依然跑了过去,才走了两步,他就惊喜地发现,这里已经不受缩地成寸术的影响。很快他就赶到了林依然的身边。一把将林依然扶了起来。林依然仔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跑过来的张可可和郭三水,再看看王围的环境,疑惑地问:“万岩,我怎么在这里啊?我记得我在学校的水房啊!”
张可可伸手按上林依然的寸脉,仔细号了一下点头对万岩说:“三丹田已经被打通了,她的真魂已经释放了出来,你给她写的假魂也被逼出来了。现在她完全清醒了!”万岩激动地一把就将还在莫名其妙的林依然抱住。张可可和郭三水识趣地站到了一边,张可可看看地上林依然的呕吐物,那里面还混合着符纸燃尽的黑灰。张可可轻轻对郭三水说:“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人为什么要救林依然啊?”
郭三水摇摇头,经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夜,他已经很累了,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身朝汽车走去。路过万岩身边时,朝他一笑说:“走吧,哥哥,家里有床有被子的,干嘛在这幕天席地啊?”张可可却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
回到家,三个人二话不说,倒头就睡。因为不敢告诉林依然真相,怕她一惊之下再将魂给吓回去,万岩和郭三水都言语含糊地解释。林依然自然是不大乐意,隔一会就推醒一个问问题,有了新问题时就再推醒一个,把两个人折磨得痛苦不堪。到了后来连做的恶梦都是被林依然推醒,经常一个翻身坐起,恐惧地大叫一声:“别推我,求求你让我睡觉吧!”还好她不敢怎么招惹张可可,以为她仍然要陷害万岩,张可可也没有精力解释,一个人裹着毛毯睡个不亦乐乎。直到黄昏三个人才依次醒来,吃完林依然买回来的夜宵,这才有点清醒。围坐到桌旁,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夜晚已经降临了,林依然过去拉亮了灯。过来发现自己在张可可身边坐,连忙站了起来,躲到万岩的那面,万岩苦笑了一下说:“我的林大小姐,你怕什么呀?张可可现在是咱们的人了!你昏迷的那几天,我们两个大男人伸不上手,都是人家给你换洗的。瞧你现在人好了就忘了别人的恩情了?”
“是吗?”林依然半信半疑地问,突然又想起了问题:“我昏迷?我怎么会昏迷的?你告诉我,万岩,你告诉我!”林依然猛烈地摇动着万岩的胳膊。万岩头立刻就大了,他苦着脸看郭三水,郭三水在他说了那句话之后早就侧过头去看窗外的万家灯火了,还是张可可过来解了围,她笑了几声以后说:“好了,林小姐,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还是来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整理一下思绪,再想一想以后怎么办吧!”万岩连忙点头,同时向张可可投去感激的一瞥。
万岩这时才详细地将自己和郭三水在林中的遭遇讲了出来,张可可听得花容失色,林依然越听问题越多,看没有人理她,赌气跑到了旁边开始看电视。三个人这才舒了一口气。张可可疑惑地说:“这么说来阳山真的是一个阵地,那屋里的人很可能就是阳山主持人,不过他为什么要救林依然呢?还有那个人我好象在那里见过,而且就是近期才看到的,但是我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张可可沉思着,万岩的神情也沉重了起来,他说:“是啊,那个人真的很怪,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他?对了,你回家拿回名片夹了吗?”他问张可可。
“啊,我拿过来了,”张可可起身从自己行李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名片夹递给万岩,万岩只看了一眼就呻吟了一声:“大姐,你该不是让我在这么多人里面猜那个建筑师是谁吧?王大伟是生意场上的,这里面少说也有500张名片,难道让我一个个打电话去问!”
张可可哼了一声说:“告诉你吧,这些还是我整理出来的呢,凡是我能肯定不是的,我都已经抽出来了,里面本来还有你的名片呢!一个一个打就怎么了?我看只有这个办法了。”
万岩住口不言,随手将名片夹翻开看了看。王大伟既然是做生意的,认识的人也是三教九流,那些花花绿绿的名片上写着许多陌生的名字,安着的头衔也是五花八门,天南海北哪里的人都有。有些人的资料还比较详细,电话手机地址电邮俱全,有的却只写着一个名字,留着一个随时可以更换的手机号码。万岩匆匆翻了一遍,抬头无奈地看了一下郭三水和张可可说:“还真是没有办法,来吧,咱们一起打吧!反正就这样多,从现在开始打,明天总能打完了吧!”
郭三水眨巴着眼问:“这办法行吗?机会太渺茫了啊,万一那人没有给王大伟名片,或者他的号码变了,又或者他的名字改了,而且我不知道张小姐是根据什么标准挑选出来这些名片的,如果那人和你一样,挂着大学教师的名头,却是个阴阳师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我们这样做我总觉得象大海捞针!”
万岩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张可可却反驳道:“那也总比坐在这里等死的强,虽然我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们,但是如果我们不赶快解决掉那个十杀阵,恐怕结果比我们死还要惨。”郭三水看了看她笑了笑说:“好好好,张小姐言之有理,开工喽。”三个人各分了一摞子名片,手机电话齐上阵就开始了。
“喂,你好,请问是张先生吗?……啊,你好你好,我是张瑞隆的朋友,张瑞隆您认识吗?……对对对,就是那个张瑞隆,哦他很好,我想问一下,是您帮他设计的那个酒吧吗?……不是啊!唉,看来是张瑞隆告错我了,对不起啊,再见!”
“喂,你好,请问你是刘女士吗?……啊,她不在啊,那您知道她怎么联系吗?我有一点事情想请教她?……好的,我记一下,谢谢你,再见!”
“喂,你好,请问是王先生吗?……哦打错了,对不起了!他给我的就是这个电话,那您知道……喂,喂喂!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你所呼叫的手机已经欠费停机!您所呼叫的用户已经被取消服务!”整整一个晚上,房间里就充斥着这样的声音,凡是能打通的都否认自己曾经参与了建筑,而且也无法给出线索,打不通的一大半都无法联系,只有少部分无人接听和关机,无奈只能先记了下来等以后再打。林依然无聊地坐在一旁看电视,电视上正在播出西乡酒廊那晚倒塌的报道,有一个警察正在那里接受采访,正在接受警察盘问的万岩在屏幕上一闪而过,林依然兴奋地大叫起来,万岩却无神地看着电视屏幕。郭三水终于也完成了任务,疲倦地从地上站起(原来是盘腿坐在地上的,因为他没有手机,只能抱着座机打),瘫倒在沙发上。张可可却还没有打完,毕竟是女孩子,打电话的时候也不忘文明礼貌,不象万岩和郭三水,一听不是想要的答案,直接就挂了,连再见谢谢都懒得多说。她却彬彬有礼得很,每一个电话都要寒暄、问候、记录、道谢、辞别。结果现在手头还有一大堆名片。房间里面除了电视的声音就是她甜美的语声,郭三水看着万岩缓缓地问:“万岩,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