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被打的人,一边护着头,一边大喊:“知道我等是什么人吗?哎哟,先别打…等着说完啊…我等都是...哎呦…都是进士…嘶,别打啦!”
李琪一听,顿时忍不住了,冲上前去狠狠连踢带踹,边踢边低声说:“老子叫你是进士!打的就是进士!”
酒楼掌柜也被惊动了,他见李弘益一行人虽然身穿便装,但是自有一股气度,连忙上前劝说:“这位客官,本店虽小,可是一向没有斗殴的!快快请你的手下住手吧!”远处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有人通知了武侯,有两名武侯迅速地朝酒楼跑来。
李弘益见动手的几个人都打累了,说:“先歇一歇,别把这几个娘们儿打坏了!”冯七宝安然无恙,因为众人都觉得,打一个女人,实在是说不过去。
冯七宝虽然逃过一劫,又气又怒,嘴里不住地骂着,只说要找他爹来报仇。李弘益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闭了嘴,不敢再说半个字。
李弘益随意地对俞长元说:“报一下我的名号,你们若想报复,老子随时候着!”俞长元大声说:“河西节度使、凉国公、凉州刺史、甘凉兰渭等州管内观察处置押蕃落营田等使、守定远将军、检校工部尚书、兼御史中丞在此!”
被打的诸人都吓得蹲在地上,把头埋得低低的。有两名武侯刚从人群中挤出来,听到“凉国公”三个字,立刻又挤回了人群。
李弘益好歹是此次平定王行瑜的功臣,而且他一路从肃州打来,功劳是实打实的,杀人也是实打实的。李茂贞为了污蔑李弘益的名声,四处传扬他在凉州等地杀人无算,也算是替李弘益扬了一回名。
百姓或许不知道其他,但是李弘益屠杀吐蕃的消息可是传遍了。那些进士、官员子弟们消息灵通些,自然知道更多。
如今藩镇节度使,哪个不是手握重权,拥兵自恃的。李弘益又是现如今唯一一个在长安的实权节度使,想一想曾经的王行瑜,现在的李茂贞,怎不叫人害怕?
李弘益看着冯七宝,说:“你爹是不是兵部尚书?算起来还是我的上官呢,回去告诉你爹,我很害怕他!记得,一定要说哦!”冯七宝双腿颤抖了起来。谁都知道,现如今长安的兵部尚书,还不如一个摆设。
李弘益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对着蹲在地上的众人说:“国家有难,尔辈不知为国家出力,却学化外小国,装扮什么女人。我大唐的煌煌气概,难道都是像你们这样学女子做出来的吗?若有心思,便当做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他懒得与这些娘炮们多废口舌,冷冷地说:“老子早晚有一天灭了新罗国!看你们还去学什么!”转身带着众人离去。
看到李弘益等人上马,围观的百姓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目送着这个年轻的国公离去,待看到李弘益等人走的远了,才三三两两地散去。
等与温宪等人分别后,曹用行问:“十一郎说要灭新罗国,可是真的?”李弘益笑了起来:“高宗朝曾设安东都护府,我不但要灭了新罗,还想灭了倭国呢!”
阴继武在一旁热血沸腾:“普天之下,莫非唐土!我愿随十一郎一道,为天子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域,重现太宗、高宗时的盛况!”
李弘益朝着普宁坊的方向望去,那里也是姑臧城的方向,说:“咱们也该回去了!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啊!”
回到普宁坊时,天空渐渐落起了小雪,愈发大了起来。眼看天色昏暗,李弘益被凉风吹着,酒气愈重,他今天心里高兴,因为河西镇又招揽了数位人才。
回到院子,看到窗户映着红色的烛光,李弘益轻轻咳嗽了一声,推开屋门,看到康妙妙穿一身红衣,白皙的皮肤愈发显得胜雪。
康妙妙正坐在几案后读书,身边放着银丝炭火盆,怀里揣着暖手香炉,抬头看到李弘益走进来,眼睛顿时笑成了两弯月牙,长长的睫毛微颤。
李弘益走近了,坐了下来,盯着康妙妙的小脸看。康妙妙被他看得脸红,轻声说:“郎君,奴家脸上的妆可是花了么?”
李弘益突然开口唱了起来:“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美得无处藏
人在身旁如沐春光
宁死也无憾
国色天香任由纠缠
哪怕人生短
你情我愿你来我往
何等有幸配成双
啊~~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
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
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啊~~今朝有你今朝醉啊
爱不释手你的美啊
莫等闲白了发才后悔
啊~~今朝有你今朝醉啊
爱不释手你的美啊
让我抱得美人归!”
这是李丽芬唱的《爱不释手》。李弘益的嗓音虽然不好听,康妙妙听了几句,顿时听得痴了,一张小脸更加通红,待等到“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一句,吓了一跳,直愣愣地看着李弘益。
李弘益唱完,还未察觉,手轻轻托起康妙妙的下巴,然后狠狠地吻了下去。待两人喘着粗气分开,康妙妙惊恐地说:“郎君方才唱‘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是不是…是不是…?”
她突然不敢往下说了,李弘益一愣,他刚才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一句歌词,连忙说:“这是我听到的一首曲子,据说是太宗皇帝写给杨妃的!我觉得好听,就学来给你唱啦!”
康妙妙啐了一口:“太宗皇帝怎么会写出如此粗俚不文的词儿来!我虽然读书少,郎君却骗不了我!”杨妃是李世民四妃之一,吴王李恪的生母。唐太宗李世民虽然文采不及他的武功,却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名宫体诗人,至少比李弘益强多了,这种后世歌词,李世民还真是写不出来。
李弘益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啦!便不是太宗皇帝写的,也是后人假托太宗之名,编纂出来的!好听就成!”
夜里,康妙妙枕在李弘益并不健硕的肩膀上,李弘益摸着她的及腰长发,忍不住又唱了起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康妙妙害羞了,伸手按在他的嘴巴上:“郎君还是不要唱了!”李弘益哈哈大笑。
他突然叹了口气,说:“妙妙,咱们回河西吧!”康妙妙轻轻点了点头,她到长安这些日子,曾坐着马车,李弘益陪伴,在长安游览了一番,还去了长安南六十余里的终南山古观音禅寺,上了一炷香,看到了那颗太宗皇帝亲手所植的银杏树。
只是她始终觉得,长安城透露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破败气息,阴沉沉的天气,让人觉得很是压抑,远没有姑臧城那样有一番灵动的活力。
第二天,李弘益的两次上表终于被天子李晔记起,于是再次被召入宫中。李晔依旧穿着很是随意,只是气色还起来有些好了,大约是李克用回师,他没有了那么大的压力。
李弘益对李晔说:“臣远离姑臧已有大半年,思念家中母亲,欲领兵返回凉州,还请陛下恩准。”李晔犹豫了一下,李弘益带来的八千玉门军驻扎在正阳驿,官员和探子回报,说玉门军军纪甚好,每日里只在营地内,从不外出扰民。
而张琏带来的原州兵马,受玉门军影响,军纪也甚严格,因此他对李弘益更加有好感。他的本意,是想留李弘益过完春节,这样就可以暂时拱卫京师,等到他重新招纳新兵组建禁军,李弘益就可以返回了。
只是玉门军和原州军加在一起超过万人,眼看元日愈近,作为天子,总得犒赏全军,安抚这些为国家效力的士兵。一想到这里,李晔就有些肉疼。他上任以来,国库空虚,都被他的哥哥唐僖宗耗用殆尽了。
若不赏赐,恐寒了将士的心,若要赏赐,这一笔钱财又该从哪里出呢?李晔犹豫了一下,说:“本欲与李卿在长安共度春节,既然李卿思念母亲,朕这里也就不挽留了!”
李弘益谢过,又说:“河西镇初立,各州胡汉交错,汉人只有十之三四,臣那里缺乏人手,特从长安征辟了数位贤才,请陛下恩准。”
李晔可是一直想派遣朝廷官员前往河西的,只是被李茂贞和王行瑜作乱耽误,一直未能够成行。李弘益和徐彦若等又介绍了河西的情况,他得知河西汉人太少,也就暂时收起了心思,深怕自己派出了官员,把河西搞得一团糟,那可就亏大了。
于是问:“都有哪些贤才被李卿看中了?”李弘益将温宪、郑谷、翁承赞的名字报了出来,李晔一听,都是些微末的小官,顿时放下心来,说:“朕同意了!爱卿可去吏部报备一下。”
李弘益大喜,躬身下拜:“微臣谢圣明天子!”李晔突然有些动情,李弘益不避险阻,不远千里两次来救,手下无人可用,竟挑了几个八九品的小官,实在是难得啊。他温声说:“既如此,河西大小事务,朕就托付给李爱卿了!”
辞别了天子,李弘益又拜见了徐彦若,然后会合了张琏,带着诸人,朝正阳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