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篱嘱咐魑魅半个时辰后要喂景晔喝点东西,“这次的药我亲自去煎,等时辰到了我再过来。”景晔已经筋疲力尽昏睡过去了,重明与魑魅对视一眼,“求雨的事比我们计划的要顺利,可却没想到景晔的伤居然这么严重……你在这里守着,我去仙界答复一声。”
明月一直等到求雨结束才下令带兵回去,虽然景晔看起来并不仅仅是过度劳累,可这是青丘的事情他也不好过问。刚入仙界就看见魏文林等在那里,明月扔下一句“一切顺利”往朝云殿的方向去了。
“师父说青丘一切顺利,你们不要再担心了。”千瞳又问:“他没说点别的?景晔呢?景晔怎么样啊?”
“他应该是有事要找旭尧上仙,没来的及说太多就去朝云殿了。你们放心好了,既然说一切顺利就应该没有什么事。”两人只好作罢。
明月来到朝云殿,旭尧正坐着喝茶,一壶淡茶却被他泡的色泽鲜亮香气袭人,明月看见桌上空着的茶杯和地上铺的垫子,叹了口气,“你早知道我要来了。”“也不是很确定,所以才在这里边喝茶边等你。”
“你感应到什么了?”
旭尧喝完杯中的茶,“感应到了一些,还想听一听你是怎么想的。”明月坐了下来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缓了片刻才说道:“景晔似乎有伤在身,可却不愿意让我们知道。”旭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狐王受伤并非小事,不方便告诉我们也是正常。”
“可求雨的事他们应该早有安排,为何偏偏在这时候受伤?”明月接着说:“还有,上次见到青丘的大祭司神乐不过是三年前,她的法力不可能在三年的时间内就有这么大的提升。”
“神乐……我也有印象,在占卜师中她绝对不是个小角色,但法力却不是多么了得。”旭尧知道既然明月说她法力长进惊人,那实际上的增进一定要比明月看到的还要多,这让他也觉得十分奇怪。
“求雨并不需要十分强大的法力,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明月回想了一下方才的场景,“虽然对法力没有过高的要求,可青丘此次参与求雨的仙道大约有近百人,其余修行之人更是不在少数。以她三年前的功力要将这么多人的灵力汇聚于求雨天珠上一定不会这么容易,而且当求雨天珠蓄满灵力后爆发出的威力也相当惊人,我粗略估计她现在的法力至少是三年前的两倍。”
“能在短时间内有这么的大的提升要么是得到了什么宝物,要么就是抄了近路。要说抄近路没有狐王的允许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有了他的允许,那他们之间应该是达成了某种约定。”明月说完看着旭尧。
“如果是得了宝物呢?”旭尧问他。
“青丘的宝物是有不少,可能让一个人的法力有这么大的增进却只有一样——狐王的心头血,如果景晔愿意以自己的心头血为代价让神乐主持求雨那未免也太不值当了。”
明月说的确实有道理,旭尧不能否认只好将他心里的感应说了出来,“大祭司只负责占卜卦象和收集百姓的朝奉,这些都是她分内之事,狐王也无需给她好处。若说狐王的心头血,按照现在的情形似乎是最合理的,为了让求雨顺利进行,狐王才让神乐饮下自己的心头之血。可就只有求雨这一件事的话似乎有些荒唐,所以说……最有可能的就是青丘今日不仅是在求雨。”
“可就刚才我看到的,他们确实在求雨。”
旭尧沉吟片刻,“青丘修炼金灵,连年大旱对他们来说根本无力抵抗,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求助于灵木族。灵木族虽说将要与青丘联姻,但实则并不想让青丘再次壮大起来,要让他们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一定会提出比较过分的要求。”
明月接着他的话说:“景晔刚刚即位,如果这次向灵木族妥协朝中应该有不少人反对,而且要再重振青丘就是难上加难,所以他想借此次求雨改善现在的局面。今日青丘的雪下的再大也无法保证明年的收成,没有了粮食老百姓只会投奔灵木族,那么山上的灵力就会日渐单薄,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他们应该……如果一切顺利不仅可以摆脱困境,说不定还能让局势逆转对。”说到这里明月停了下来,他看着旭尧似有些不愿相信。
“自从先狐王走后,青丘就不再是原来的青丘了。”旭尧叹了口气,“他愿意这样做我们也无权干涉,还是静观其变吧。”
景晔喝完药之后伤口的疼痛暂时缓解了一些,“外面的雨停了没有?”魑魅替他掖好被子,“山上也下雪了,我问过神乐,她说这场大雪至少要下四天,现在地上的雪已经快有半寸来厚了。”
“可有派兵去山下照应?”
“早就派人去了,刚才还有人回来传话说百姓们都高兴的不得了,也已经准备好了过寒冬要用的东西,不会出什么事的。”魑魅见他还是一脸担忧,“我跟苏毅将军还有张忠大人说过了,这几日会派几小股兵力在山下巡逻,等雪停了以后就会组织百姓们将空地上的雪都收集起来,备着明年再用。”
景晔摇摇头,“这几天应重明的请求带兵支援的可是明月上仙?”魑魅答了声“是”。“我们的目的仙界应该已经知道了,就看他们是什么态度了,等重明回来以后你让他来见我。”
魑魅想起另一件事,起身从桌上拿来一封信,“这是昨天下午灵木族王姬丘楚楚派人送来的。”景晔却并不打算看,“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先不必理会。”魑魅犹豫了一下问道,“您与灵木族王姬一直有书信往来吗?那信使来的时候卫士们只是通传了一声……”
“对,是一直有书信往来。”景晔也不准备瞒她,“上次的比武大会你可知道?”“略有耳闻”
“那日以后她找借口在青丘逗留了一段时日,曾设计离间我与千瞳,后来我干脆将计就计与她多来往了些,好打消她心中的疑虑。”魑魅知道景晔有多么重视千瞳,就算丘楚楚是灵木族的王姬,以景晔的性子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原谅她。
她没有多说准备将信放回去等景晔修养以后再回,可景晔却又叫住她,“替我写一封信给丘楚楚,就说求雨之后身体还未恢复,等过些时日再与她联络。”魑魅一直跟在景晔身边他的笔迹魑魅十分熟悉,她照着景晔的意思写了一封,拿给他看。
“写的太多了,重写,而且不用模仿我的笔迹。”魑魅只好重新写了一封信,他这才让送出去。
景晔自嘲似得笑了笑,“身在帝王家连妻子也成为了棋子,实在是可悲。”魑魅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走到窗前开了一扇窗户,让外面的冷风吹进来,“做你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好。”景晔没再说话,闭着眼睛看不出来他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魑魅走到屋外将刚才写好的信递给门外的侍卫,她站在屋檐下,山上的灵力稀薄了许多连温度都降了下来,雪花纷纷挡住了视线,宫殿上鎏金的琉璃瓦和砖红色的石墙都像是笼在画中,美的不真实。虽然要冷一些,可她却着实喜欢这样的景象,青丘瞬间多了许多凡间的烟火气息,让人觉得安逸又舒服。
山上那些年岁小的宫人恐怕是第一次见到下雪的场景,这会子趁着没事都在雪地里嬉戏打闹,还有几人将周围的雪扫在一起说要堆个雪人来。年轻的无忧无虑的欢笑声隔着厚重的雪做的帘子从不远处传来,在寂静祥和的广场中回荡。
这叫她想起那个叫千瞳的女子,总是笑的一脸灿烂,而且敢爱敢恨十分洒脱。初到昆仑山的时候,景晔与他们并不要好,时常闷在屋内看书练功,就算关上窗户也总是能听见白狼和千瞳的嬉笑声,景晔虽然一脸不悦但却不让她设下禁制。后来他时常会立在窗口往外看,窗外明媚的阳光照在他眉目俊朗的脸上,偶尔她能看见景晔的侧脸,他听着屋外的笑声居然也是满脸笑意。
再后来他喜欢开着窗户,千瞳偶尔从外面经过,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就会飘进来,这时候景晔总会往窗口的方向望上一眼。时常到了傍晚,院子里就飘满了他们烤肉的香味跟浓重的酒气,魑魅不禁讶异,原来青云殿里的生活和这里如此不同。
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年与景晔第二次回到昆仑山时候的情景。虽然没有给院里设下结界,可一落地就发现有人来过,九尾狐一族是妖族中对气味为最敏感的一族,所以十分介意外人私闯自己的领地。
可景晔却似有些期待笑盈盈走进屋内,进到房间里面她才闻出来这是千瞳的味道。景晔沿着千瞳的足迹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来到衣柜前,他将衣柜打开伸手取出一件穿过的紫色衣袍,看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
魑魅也走上前来,“这件衣服不是你以前常穿的那件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那件袍子被人剪破了,又压在柜子里这么多天,早就皱皱巴巴不成样子了。可景晔却将衣服递给她,说了声:“收起来。”后来景晔最后一次离开昆仑山的时候也只带回来了那件衣服。从那时候她就知道,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这样默默无闻地喜欢着一个人,也再也不会有人像千瞳那样被景晔在意着。
寒意越来越重,魑魅却不愿用灵力保暖,从虚空中取出一件灰色毛绒斗篷披在身上。她轻轻呵了一口气,面前便多出一团白雾来,魑魅心下一松,只盼着每年冬天都能有这样一场大雪。听见屋里景晔咳嗽的声音,她便转身走进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