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脱了羊绒大衣，把那件厚重的军装大衣穿上，确实又厚又重，那种质感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下暖和了！非常有安全感！

“这样多好，又暖又好看，关键是跟我般配啊！”江明澈满意了，“走吧！”

凌曦怒道：“就是为了让我配合你的风格吗？好不容易去逛个街还得穿军装！”

“挺好看的，你穿着真好看，英姿飒爽说的就是你这样的，真的！”江明澈笑着拉她的手，两人一同出门。

出了门果然感觉风不小，凌曦却兴奋起来，终于能跟他一起上街了！“我们去大明湖吧！不过大概湖面已经结冰了！”

“好，今天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全听你的！”江明澈一点头，他也十年没逛过街了，没人陪，没心情。大明湖还是他们当年一起逛过，后来就再也没去了。

江明澈开车，穿过济南的城市街道，虽不是春节，但街上还是有一些过节的气氛，商家也挂上灯笼，拉出条幅，写着欢度元旦之类的，红火热闹，很好。凌曦一直偏头望着窗外，时不时跟江明澈聊两句天，对比一下如今与当年，很愉快。

车开到大明湖路，行人与车辆都不多，江明澈便找了个地方停车，两人打算沿着湖走走，自在又不赶时间，简单放松！

今天虽然冷亦有风，但太阳很好，阳光灿烂，天上也有云朵时时飘过，算是不错的天气。江明澈带着凌曦顺着大明湖路向湖边走，一路手牵手，信步悠然，是多年没有的自由与舒适。凌曦的目光时时落在江明澈的身上，流转在他的脸上，让江明澈不禁失笑：“宝贝，你看湖，多美！”

凌曦浅笑着转头望向名满天下的大明湖，是美。隆冬时节，湖水不再一碧万倾，临近岸边的水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冰冻得太脆弱，早已四处断裂，于是或成片，或碎冰漂浮，映了阳光，晶莹剔透，竟也有一种极干净清爽的美感。湖心是不冻的，水波依然，远处有小桥，近处是超然楼，岸上垂柳已枯黄，几方汇聚，竟产生了奇异的美感，犹如一幅绝世的画卷，带着历史的厚重感与尘烟，美丽而动人心魄！

“真美啊队长！”凌曦扭头看着江明澈，目光中是直白的惊喜，“竟比春夏之时的繁盛更有韵味！虽是隆冬，不见凋敝，色彩虽淡，却更多深邃宁静。”

江明澈也望着湖面，古旧的建筑，远处岸边结了冰的残荷林立，斑驳的船影，反射着阳光的碎冰，他收回视线看向身畔，如娇花般美好的爱人。大明湖自此与往日不同，是他心里最美的一幅画。

“凌曦，只有与你在一起，我才能看到生活里的美丽。”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

凌曦伸手与他交握，脸上挂着笑意，眼中是敛尽一湖泉水的润泽与灵动，她说：“队长，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如果有来生，我也要和你重逢，我们永不分离。”

“好！”江明澈执起她的手，送到唇边一吻，两人目光交汇，深情流转，此时无声胜有声。

沿着湖边慢慢的走，两人一路谈笑，看着一路的亭台楼阁，回忆上次来时的情景，继而聊起当年的往事，那一幕幕或有趣，或可气，或深情，或荡气回肠的回忆此时想来就只剩了刻骨铭心。

凌曦看着江明澈，说道：“当年你那样欺负我，后来有没有后悔？”

“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从我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只想为了你好。以后无论何时何地，我也没改过初心。你是那么好的一棵小苗，我还指望你长成参天大树呢，怎么可能欺负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只知道记仇！”江明澈白她一眼，到现在她也没明白他的苦心。

“……”凌曦怎么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她死也追不上他的时候，她还不明白，可后来她就知道了。“你也真是，我就算不跟你在一个部队，难道还不能恋爱了吗？你拒绝我那多次，是不是特有成就感？看我追着你跑，你是不是天天在心里偷笑？”

“行了啊你，每次看你那么伤心，我自己心都碎了，谁知道你能那么傻？伤了一回不够，还能再来一回又一回？你呀，让我也心疼了一回又一回，后来疼得实在受不了，就只好答应你了！”江明澈露出笑容，看着她，“你真是执着，连我也自愧不如。”

“哼！我看上的，自然不能放弃，放弃了就怕以后再也没有能看上的了，怎么办？幸好，我没有放弃，咱们还有今天！”凌曦握紧了他的手，并肩前行。

前方就是遐园，他们登上浩然亭，望着一览无余的湖光山色，凌曦想像着盛夏之时这里“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的佳景，说道：“队长，我们夏天的时候再来一次吧！一定很美很美！”

江明澈笑道：“咱家就在这儿，来看湖还不容易？以后你毕业了，咱们每周都回家来，每个周末都来湖边散步，好不好？”

“好。”凌曦笑起来，未来好值得期待啊！

此时已到中午，江明澈问道：“中午想吃什么，咱就在湖边吃吧，才转了半个湖，下午接着转！”

凌曦掏出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美食，一顿乱按之后她抬头一笑，说道：“大众点评第一名，明湖往事！鲁菜系，就在前面不远，我喜欢！”

江明澈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是真的快乐又放松，因为提到吃的，她的眼睛又冒了光，像十足的馋猫，可爱极了！

顺着地图的指引，他们依然是信步前行，渐渐离开湖边，向市区的方向走去。凌曦望着车水马龙的道路，步履匆匆的人们，感到由衷的快乐。路的前方是一片建筑群，凌曦一看建筑的式样就知道这里是政府机关，细看一眼，果然看到山东省政府XX部的牌子。她心想：位置不错，不出屋子就能看到湖光山色，开窗即可入画。

两人正走着，就发现前面省委XX部的门前一阵喧哗，很快行人们就停住脚步围了上去，中国人的一大爱好就是看热闹，全国各地都一样，不一会就围了一圈儿人。

凌曦好奇的看了一眼，对江明澈说：“队长，走，去看热闹！”

“这有什么可看的？咱去吃饭！”江明澈拉着她就想走。

“别呀，咱是中国人啊，有事必须围观，快，看看是怎么了！”凌曦不干，反手拉住江明澈，朝着人群奔去，她像一瞬间倒退了二十年，成了个孩子！江明澈宠溺的一笑，跟上了她。

挤进人群，凌曦看清了前面的情况。那个部委的大门口有个站岗的卫兵，一看就是个新兵，非常年轻的样子，站得笔直。他的面前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长卷发妆容精致，手提一只大牌手包，正在怒斥着那个小战士：“你算老几？敢查我的证件？你瞎了眼吗？不认得我是谁？给我让开！”

“对不起女士，请出示你的证件。我们有规定，不能让……”这个小兵只得又重复一遍要求，看来他们是有规定的，无证不得入内。只是他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完，就被一阵漫骂打断了：“一个臭当兵的，你算个屁！给我让开！想查我的证件，你看看你的样子，你也配！”

那个女人如同一个泼妇，当街叫骂，表情极其凶恶，言语极其低俗恶劣，脏话连篇，句句都在辱骂当兵的，就如同军人已经低贱到泥里，根本不配与她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一样，那种傲慢与蔑视令人发指！

那名小兵被气得浑身发抖，他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怎么能忍得了这样的欺辱？可是当兵的第一条，就是要守纪律！他不能违反！于是面对铺天盖地的羞辱，他红了眼眶，握紧了双拳，却一动没动。

凌曦的身体也开始发抖，她注视着那个女子，衣着那么漂亮，长相那么精致，为什么灵魂这样污浊？内心这样卑劣？大庭广众之下肆无忌惮的欺辱一个并没有伤害过她的人，毫无怜悯之心。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丑恶的人呢？凌曦简直不能再直视她嚣张扭曲到让人作呕的嘴脸，垂下目光，她轻声说：“队长，我想杀了她。”她气得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麻。

江明澈一言未发，抬腿走上前去，直视那个女子，他的目光冷冽如刀锋，带着冰凉的杀意，瞬间刺透她的心。那女子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惊慌的叫道：“你，你看什么？”她竟说不出一句整话，也抵御不住他的气势，脸色顿时煞白。江明澈冷冷吐出一个字：“滚！”那女子转身就跑，连虚张声势的一句“你等着！”都没有，转眼就跑出人群没了影儿。

江明澈走到那名小战士跟前，打量了他一眼，那种久在上位而形成的无声的气势如同山岳，小战士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身体，双腿并拢，脚跟一磕，“啪”的一个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江明澈虽然身着便装，还是习惯性的回了半礼：“你做得很好，是一个合格的军人！”

小战士又是一个立正，眼中泛起了泪花。

江明澈转身走向凌曦，看到她眼中璀璨的光华。她望向他的目光中带着崇拜、欣赏、爱慕和一点点的喜悦，让他身陷其中无法自拔。他有时会想，只为了她这样的眼神，他也要一直走在前方，领着她……

两人沿着道路并肩向前走。

“我们这些从军的，舍生忘死，负重前行，保卫的竟是这样的人……”凌曦忽然喃喃的说。

江明澈垂目看她：“不，我们保卫的不是那样的人，而是这些，你看……”他的手一扬，凌曦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前面有川流不息的车辆，步履匆匆的行人，欢蹦乱跳的孩子，那是一个众生的世界，都是平凡朴实，勤劳勇敢，艰苦奋斗的人。“那就是祖国，那就是人民，那里有我们的父母兄弟，骨肉同胞，我们要保护的，是他们。”

凌曦侧脸看向他，目光迷离……所有你所说的，就是我要做的，我要和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

顺路再往前走，就看到了那家明湖往事，店面装饰得挺有品味，凌曦因为心情的关系，已经没有多少心思再想吃什么，表情淡淡的。江明澈看了她一眼，不想让她受那件事影响破坏了心情，于是打起精神笑道：“既然他家是鲁菜系，那要不要再尝尝黄河鲤鱼？跟我做的比一比，看看谁做得好？”

“不要，你做得就是最好，别人我不管，我心里就认你做的，我想吃了，你给我做！”凌曦霸道的说。

江明澈微笑一下，逗她说：“那就吃九转大肠，这个咱家做不了！”

“好啊！”凌曦点点头。

“你真要吃？”江明澈看她一眼，知道她最不喜欢下水之类男人喜欢的重口味，才特意逗她的。

“你喜欢不就行了？咱家确实做不了！所以你可以在外面吃！”凌曦说着，跟着他进了饭店，里面人不是很多，也许今天是元旦，出来吃饭的人少。

“咳，你不吃就算了，我在基地也能吃到……”江明澈也不是非好这一口，何必挑个别人不能吃的？

两人挑了一张桌坐下，凌曦翻着菜单，自行点了菜：香酥鸡，油爆双脆，九转大肠，清炒菜心。她看了江明澈一眼，问道：“要不要喝点酒？回去的时候我来开车。”

“不喝，”他看向服务员，“来一壶茶。”

“心情好点了没有？”江明澈看凌曦兴致还是不高，就又问道。

“也没有怎么不好，队长，”凌曦认真看着他说，“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很容易脆弱，因为你太强大。其实我没事儿。我听过见过的这些事太多了，甚至比这严重得多，但我知道这才是正常的。人怎么能都一样？总会是这样，有好人，有坚韧的人，也有坏人，有卑劣的人。有的时候，有些事我们自己还没有分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又怎么去指责别人？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只要能尽力去影响身边的人向善就好了。”

江明澈伸手去握她放在桌上的手，拍了拍，没有再说话。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性格激烈的小姑娘，她早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大了。

菜品上桌，两人开始吃饭，大众点评所言不虚，果然味道很赞！凌曦看着江明澈夹起一段红亮软颤的大肠塞到嘴里，便仔细盯着他的表情，想看看他会做出什么评价。江明澈瞧见她的睁圆的双眼，好奇的表情，忍不住想乐。多有趣儿啊，她的想法总在脸上，表情永远这么生动！

“想知道是什么味儿的，总得自己尝才行。我觉得很好吃，错过是一种遗憾！”他说着话，又夹起一段儿，递到凌曦嘴边，“咬一口试试，不行就吐了，没关系。”

凌曦盯着眼前红润油亮的肠段儿，犹豫一下，看到江明澈正充满鼓励的看着她，于是一狠心张嘴接了，咬在嘴里，发觉它的口感不错，表皮微微焦脆，内里软嫩，味道酸甜鲜香……不是想像的那样可怕，反而滋味浓郁。她吃了一块儿，看向江明澈，他正微笑的看着，问：“怎么样？”

“不错。”凌曦心里虽然还有些抗拒，但现实告诉她，名菜自有它存在的道理！

江明澈自己也吃了一块儿，笑道：“很多东西要尝试，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才不会以偏盖全，尊重客观事实很重要。”

“吃个大肠也能上纲上线！上海有名的草头圈子也是这东西！我上次去的时候搜上海本邦菜，发现这是一道名菜，名字又好听有趣，就点了一道想尝尝！结果端上来我一看，直接就让他们给撤了！”凌曦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悔，“其实我应该至少尝一块儿才对，说不定也能接受呢！”

“就是嘛，多浪费！你要尝了，现在也能比较出南北两方做法有什么不同，哪个更好吃！”江明澈竟然也跟着遗憾起来。

两人于是说起了各地菜系，凌曦谈到吃的，渐渐开心起来，才把刚才的不愉快给忘了。

吃过饭，两人继续去游湖，享受难得的两人在一起的甜蜜时光。转到湖的北岸，就是有名的铁公祠。凌曦喜欢历史，自然也喜欢有历史感的风景。

一代名将铁铉，铁骨铮铮，忠心英烈，智计出众，正是军人的楷模。今天到铁公祠游览，必须要表达一下崇敬之情。小两口站在铁铉铜像前，默然片刻，江明澈挽住凌曦的手，转身出门。那也是一个为了理想和心中正义而牺牲的人，值得后世敬仰。

铁公祠旁边就是小沧浪亭，建得飞檐翘角非常精致。凌曦因为喜欢沧浪二字，所以流连不走，坐在亭内休息，看水面倒映着廊桥波影，看奔流汇聚而来，分散而去，趣味盎然。

江明澈坐在凌曦身边，她看风景，他便看她。凌曦歪头看他一眼，笑盈盈道：“宝贝，你看湖，多美！”

江明澈静静注视着她，目光深邃仿若深海，墨色流转。凌曦收起玩笑的神色，与他对视，她感觉到他有话要说。

江明澈伸手解开大衣的纽扣，从内袋里取出一只紫红绒面的小盒子，凌曦目光一凝，心中怦然而动！

江明澈起身侧转面向凌曦一撩衣角单膝下跪，他面色庄重，望着凌曦刹那间蒙上一层水雾的眼睛：“凌曦，从你我相识，我就喜欢你，爱上了你。我爱你这么多年，等你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我请求你，嫁给我！”

“……”凌曦话还没说出来，一行清泪就已淌下。她等这个时刻多久了？她做梦都在期待着有这一天！“我愿意啊！队长，我愿意！”她一点矜持都没有，直接就答应！抬手抚摸着他的脸，她弯下腰去吻上了他的唇！

两人就着求婚的姿势交换了一个甜蜜的深吻，凌曦在泪光中微笑：“戒指呢，是什么样子？”

江明澈笑道：“不让我起来吗？”

凌曦伸手把他牵起来，露齿一笑，说道：“好不容易才能让你跪一次，机会多难得！”

“谁说好不容易才跪你一次？哪一次不是你躺着，我跪……”他话未说完，凌曦伸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别瞎说，这么重要的时刻，每个字都是要用心铭记的，你也好好记着！永远都不变。”

江明澈目光深沉，拉下她的手，印上一吻，才打开手中的小绒盒子，那是一对漂亮的白金素戒，戒面上只是浅浅一条凤凰纹，再无其他修饰，简约却极亮极精致。凌曦取出那枚女式的细看，内圈儿刻着一长串优美的花写体英文字母，是他与她的姓。

“真漂亮！”她把戒指交到他的手上，伸出手让他帮她戴上。江明澈把那小巧的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确实漂亮，手指白皙，戒指亮泽，相得益彰！

江明澈不由自主的拥住她，低头与她相吻。

这一刻的幸福无法用语言描述，大明湖畔，沧浪亭中，他们许定终生。

一吻终了，江明澈与凌曦目光交缠，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时光似水流过，他们执手相视而笑，并不负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