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曦惊讶的张大眼睛，像小鹿般惊慌，这里不是纽约，这是在中国啊！队长他……江明澈盯着她的眼睛，真好看啊！他的舌尖轻柔的刷过她的睫毛，成功的让她闭上了眼睛。

一吻过后，凌曦红了脸，江明澈无视周围路过的行人各异的眼神，他与她十指交错握在一起：“我回去就买戒指，你喜欢什么样的？”

“简单的，别致的，只要是你给我的，就好。”凌曦眼睛发亮，猛然间焕发出光彩，兴奋的像个孩子！

“好。下回见到你，我重新跟你求婚，求你嫁给我。”他认真的对她说。

“嗯！”凌曦眼圈儿一红，凝视着他，这是不是就是她最幸福的时刻？

江明澈咬咬牙，转身上车，他按下车窗，深深看了她一眼，开车离去。拐过弯，他靠边停下车，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两口，用强烈的烟雾去压下起伏的心潮，平静片刻，他掏出手机搜索，找昨天晚上她唱的那首歌，他记下了所有歌词。找到之后点开播放，设置成单曲循环，一路听着上了高速，听得泪流满面。

凌曦望着他的车一路走远，直到踪迹不见。她默默站了片刻，转身走到售票大厅，买了最早的车票，没有座位也行，反正时间不长，站一会儿就到了。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她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打开手机跟儿子视频。思乔已经洗了澡上了床，正在看漫画，接通电话就抱怨：“妈妈呀，今天怎么这么晚？我都担心了！”他的小脸一皱，颇为烦恼的样子。

凌曦笑道：“刚刚在开车，实在不方便，而且今天也不算太晚，你那里还是周末，好在没有耽误你睡觉。”

“哪里呀，如果不是等您，我就睡了，才不看漫画书！”儿子开始蛮不讲理，于是凌曦只能好好道歉，等儿子撒够了娇，她又问他这一天都干了什么，去哪里玩，吃了什么东西，思乔一一作答，并且告诉她，今天收到航空快递，牛肉干很好吃，爸爸也喜欢，干爹也喜欢，最后他又说：“妈妈，您寄的太少了，已经吃完了！”

凌曦只好笑着说：“我哪里知道你干爹也在，早知道给他也买一份，好了，下次去内蒙，再多多的给你买。儿子，今天我还能给你买好吃的，我现在正在沧州哦，这里的驴肉天下闻名。”

“那我要吃！妈妈，我觉得那一定是中国闻名，天下闻名的话，我怎么不知道？”思乔问道。

“天下闻名是中国的一个固定说法。因为古代的时候不知道世界有多大，中国人以为自己不只是一个国家，而是天下。所以我的说法并不算错。”凌曦一边跟儿子胡扯，一边开始找卖土特产的小店，等儿子说够了挂断电话的时候，她已经买好了真空包装的驴肉，看到有不错的沧州金丝小枣，也要了一些，给儿子尝尝！

时间到了，凌曦听着课件上了火车，一路站回了北京。刚上出租车，她就接到了江明澈的电话：“宝贝，我马上就到基地了，你到哪儿了？”

“刚出南站，上了出租车。你开得也太快了！以后别……”她犹豫一下，又说：“就算有急事，注意安全总是要的，好吗？”她怕她管得太多，他不喜欢。

“好。”江明澈轻笑一声，“我喜欢被你管，我以后也少抽烟。”

“……”凌曦脸上露出柔和的表情，他懂得她，“好，队长。”她没有说什么动听的话，但那婉转的语气与意犹未尽的情绪让江明澈浮想联翩，他自己脑补了五百字的情话！

江明澈此行仿佛给凌曦打了强心针，让她可以精神百倍的投入到工作和学习之中，不知疲倦。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她教学的水平明显提高，驾驭课堂的气氛也得心应手。她本身是十分经得起细看的人，越看越有味道，所以在学员心中迅速晋升到女神级教员，而她竟不是花瓶，讲课越来越流畅生动，言之有物，要点明晰，偏能把枯燥的科学理论讲得活泼有趣，十分得学员的喜爱。

军校与普通院校不同，十分讲究纪律，课堂是严谨的，但凌曦本人从小就因为聪明可爱常常不守纪律而不受苛责，所以养成她对别人要求也很低的情况，上她的课，学员偶尔小小出格她是不在意的，所以课堂上时常有人小声接下茬儿，如果接得好，凌曦不仅不批评，还会赞许，于是互动良好，学员的学习热情高涨。

这一天，课讲完了，凌曦发现提早了几分钟，她现在因为从容自信，所以并不像最初一样掐死时间，于是她便用这几分钟由大家自由提问，有问题的可以举手。

一个被点到的学员站起来笑着问：“凌教员，您是从美国回来的吗？”

凌曦一怔：“此问题与课程无关，我可是不回答的，你失去一个进步的机会。”说完一笑，为避免学员尴尬，又说，“私人问题可以课后探讨。”

“那我可以课后去找您吗？”那名学员目光明亮，竟又问了一个私人问题。

“你坐下，每人一个问题，你的配额用完了，可以下次再问。”她此言一出，课堂上一阵轻笑，凌曦也笑，说道：“旁边那名学员。”她又点了一人。

“凌教员，您见过的思路最精巧的程序是什么样的？”这个人问了一个课程相关的问题，但非常难以回答。这个答案将代表这名教员本身的见识和水平。

凌曦大脑飞速转动，不禁心中苦笑，真是自讨苦吃，不如刚才说慢点儿，把时间拖完算了，这下捅了马蜂窝！“我见过很多程序，有的博大，有的巧妙，有的杀机重重，跟编程者的性格与心思有关。如果硬要从中找出一个第一的话，只能是最博大精深的那一个。我见过一个非常……浩瀚的程序，走进它的世界就如同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星球，复杂、精密、变幻无穷。让你惊叹一个人的大脑怎么可以构建出这样的格局。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格局都是制胜的关键，小心思永远不如大智慧。你们现在，不仅要学习具体的知识点，也要增长见识，把眼光放远，那是很重要的。好了，下课。”

时间到，凌曦下课就走，生怕有人找她探讨私人问题。她可是很忙的。然而，此次惯例一开，之后的课堂上，学员的问题越来越多，也许他们不是真的有感兴趣的问题，而只是想借机和女神说句话！

一次课上，凌曦讲了一个构建程序的模型，顺便把支撑模型的数学定理详解了一遍，兴致一起，把连带的数学家的有趣小故事讲了一个，于是课堂是活跃了，定理是深刻的记住了，可学员的问题又来了：“凌教员，您的知识怎么这么丰富啊，您看过好多书吗？给我们推荐几本吧！”“凌教员，电子信息的发展史可以给我们讲讲吗？”……

凌曦眉头一皱：“电子工程的发展你们没学过吗？那不是我们这门课的范围，找你们相关的教员去问。”“可是教员，您讲得有趣呀，我们听得进去，我们想让您来讲！”一个学员竟然没举手就开始发言。

凌曦微怒，目光便凌厉起来，扫视全场，那种突然而至的上位者强大的气势散发出来，顿时压迫了全体学员，那种威势无形，却如有实质。

凌曦目前是上校，上校在学员眼中其实不是特别牛，教员中可有几位是大校级的，但是凌曦年轻啊！这么年轻的上校，又这么漂亮，本来是值得大家玩味的，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她的能力有目共睹，于是沧海奔流归于本色。今天凌曦动怒，重压之下没人再敢放肆！她的眼神深不见底，视线过处，无人能生反抗之心，于是全体臣服。

凌曦望着课堂上瞬间坐得横平竖直端正笔挺的学员兵，他们表情严肃，目光里充满了敬畏，一张张年轻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她心上突然一软，他们看起来比思乔也大不了几岁，都还是孩子呢！

她垂下眼帘，收回了目光，教室里气压顿时一松。

“课上不讨论与学习无关的话题，如果真的对某些知识感兴趣，我们可以找自由活动的时间，单独探讨。课代表起立！”

“到！”一名学员起立敬礼！

“你收集一下大家的问题，汇总给我。我抽时间给你们加一次课，用休息时间，想来听的就来听，不计考勤。”凌曦到底妥协了，她输给了他们青涩的眼神。

“是！”课代表一个立正，自动坐下。

事后，凌曦回想此事，觉得自己还是没有沉稳老练，仍然是容易意气用事，不成熟啊！随后她便收到了学员们五花八门的问题，有的是关于她的私事，可以忽略。有的是关于国外，看来大家对远方还是充满好奇，讲一讲也无防。有的是相关学科知识，有必要的话，可以在课堂上加进去一些……到底要牵扯精力啊，给她雪上加了霜。但！怎么办呢，性情中人，只能如此。

凌曦为此向杨肃打了报告，介绍一下情况，也把自己打算讲些什么做了简单的说明。杨肃现在看这个部下十分顺眼，能力强形象好，在学员中人气这么高，是好事儿啊！当即批准，周末的时候挑学员休息时间，讲吧！

于是凌曦心痛万分的搭上了自己的时间，备了课，在周六晚上跑到学院上了一次公开课。介绍美国。准确的说是介绍纽约，她对美国的感觉主要来自纽约。她分了几方面介绍，与中国或者与欧洲作对比，比如政治，比如地缘，比如人文，思想……有她自己的感受，有她查来的资料，总之，她讲得角度新颖，语言有趣，因为不是正式上课，她十分轻松，带着一点随心所欲的散漫，效果却出奇的好，几乎把公开课上成了联欢会！

一次课后，她声名鹊起，成了校园名人！因为军校生活太过枯燥，时间卡得特别死，学员们没有什么娱乐，也没有自由，所以当这次新奇的公开课一出，得到消息的有空的外系学员也来了不少，把她的名字传遍了学校！让凌曦始料未及。

就连杨肃也跟着成了校园红人，人见必问。搞得杨肃应接不睱之余，找到当天公开课教室的影像资料，把那节课也看了一遍，当时就惊了。水平太高了吧！角度太新了吧！知识面太广了吧！这也太有趣了！应该继续啊！这是专家级的学者啊，埋没了这么久居然没发现！

于是凌曦傻了！这是惹祸上身了吗？

杨肃连续两天找凌曦谈话：“小凌啊！这件事非常的有意义！我之前没有细想，现在却是越想越有道理！你看啊，我们是在干什么？培养军事人才啊，将来指着他们之中出军官，出统帅，保家卫国啊！培养什么最重要？眼界啊！胸怀格局啊！这比军事技能都要重要！”杨肃眉飞色舞充满热切的盯着凌曦，“可是怎么打开眼界格局？得有人引导啊！我们请个经济学专家来开讲座，老气横秋能把人讲睡着了，他还不懂政治！请个懂政治的，不懂民生！懂军事的没有口才，能说会道的不懂历史……”

凌曦呆滞的看着杨肃：“主任，其实我也不懂！”

“不，你就算不懂，你也可以装懂！”

凌曦简直惊了！他这是说的什么？可以录音吗？

“因为你可以查资料啊！你可以把你看到的讲出来就行了啊！你气质好，三观正，你说出来的天然就有可信度！就像你上节课一样，你能保证你说的那些就是板上钉钉的真理吗？”

“……不能。”凌曦傻了，三观碎一地。

“所以啊！就这样说，把人往高处带，无论是人格还是世界观人生观，我都相信你，你能把这些学员带到一个更好的地方，我信任你！”杨肃眼里闪着热切的光，他真的相信这个战士，她能有办法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把目光放得更远更长。

“主任，杨将军，我都不信任我自己……”凌曦机械的说道。

“没有关系，你可以试一试，我们不拘时间，你想多久讲一次，就多久讲一次，什么题目你自己定，唯一的要求就是政治正确。水平嘛，和上次差不多就行，怎么样？”杨肃现在只求成功，不计代价。

“我再想想行吗？我得从自己的实际出发……”凌曦垂死挣扎。

“可以想，不管想几天，你最终同意就可以了……”杨肃笑道。

凌曦静静的看着杨肃，头发花白的老将军，她忽然看到了一种格局。一个技术型军人，升到将军，他必然有超越一般的格局，心怀天下！他是电子系的主任，但他现在要做的是什么？他要在精神上引导未来的军官们，高瞻远瞩，大格局，有胸怀，用开放的眼光去了解世界，才能更好的了解自己。

“好。”凌曦平静的说，“我可以试试。”

好字一出口，凌曦肩上凭空加了一副重担！但她咬紧了牙，撑一撑吧，天也塌不了！好在现在授课的感觉自如了，压力不大，备课用不了多少功夫，于是把精力用在准备公开课的题材上。题材倒是好选，当年看了很多书，现在也能派上用场，但是补充资料还是很费神的，因为她要力求准确，既然做，就做好。

两周一次公开课，她打算坚持一年。除开寒暑假，她得准备20个题材，那么……夜深人不寐，她在心里勾勾划划，制定了简单的题纲。

凌曦专心志致的策划着，一旦思路打开，她的心思电转，一个个想法一个个角度喷涌而出，十几年来积累的史地政生知识在记忆中复苏，盘根错节，等着她去梳理整合，对应成一个个题材。她忽然想起当年欧阳城曾经说过，让她出本书，可以冒充专家……她微微一笑，竟然真的有这样一天，她要以此来忽悠她的学生们……教育她的学生们！再严谨一点吧，毕竟那是学生！

她随即又想到，每次课是有音像资料的，这是军校的特点，那么，可以拿到资料，给队长一份，这样，虽然两人离得远，他也可以常常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她的课、她的评说，就是她的观点和心声啊，队长他，会愿意了解吧……想到此处，凌曦突然兴奋起来，她的听众不仅是学员们，还有他……热血就此沸腾！

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凌曦把心中罗列的题纲层层细化，确定了自己要充填的资料，如同完成了一个大任务，她才松了一口气，方向定了，别的就好说了。

夜已深，深冬的夜晚清冷寂静，她一人独坐桌前，静静的合上笔记本。身心都是疲惫，她去洗了一个热水澡，换好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