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答案!
人们往往为了寻求一个答案而煞费苦心、绞尽脑汁。
可得知答案之后又能怎么样呢?震惊?惶恐?不安?失望?
这所有的感受,韩星似乎都有,所以他宁愿不知道事情原来是这样的。望着云凤,用低落得不再低落的声音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云凤眼含泪光,冷冷地道:“你这个蠢东西,就该让你尝尝什么叫痛苦。你认为自己杀了亲娘很痛苦,难道一个当亲娘的看着儿子胡乱认别人当娘,就不痛苦吗?”
韩星一惊,怔怔地盯着云凤,颤声道:“您说什么?”
云凤热泪盈眶,哽咽不语。
敖天叹道:“你不是一直想问自己的身世吗?现在我就告诉你,你眼前的这位云凤阿姨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韩星早有预感,但此刻听了,还是震惊。
他深信此时此刻,敖天不会再说慌,云凤满脸的泪痕也足以证明这一切都勿庸置疑。
伤心也好,失望也罢,真相就是真相。
谁也躲不过,谁也逃不了了。
韩星顾不得再去哀怨什么、质问什么。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接授。
心中的酸酸楚楚、凄凄哀哀都化做了无语泪珠。
他不敢再犹豫,生怕那样会伤了一个做娘的心。
他缓缓地跪倒在云凤滕下,仰起头凝望着她。
云凤的心碎了,也许刚才那脸上还多多少少带有些对于韩星错认她人的气恼和愤恨。但此时此刻,那已然完全变作温柔和喜悦。
许多年来一直固若金汤的思想防线,全线崩溃,面对韩星充满启盼的目光,她终于缓缓地蹲下身,拥抱住他,泪如雨下……
韩星感受到云凤身体的温暖与她泪花的滚烫,陡然间自己冰冷的心中也燃起了火焰,再不需要千言万语,也不需要任何左证,此时此刻,自己已被这世间无与伦比的爱抚慰着、包绕着,他贪婪地沉醉其中,不想醒来……
良久,良久,韩星才缓缓地抬起头,仰望着云凤,深情地道:“我早就该想到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云凤将韩星抱得更紧,凄声道:“在怡园救下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你是我的儿子了,只是娘……娘有太多的无奈,不能和你相认……”说着又是一阵痛哭。
韩星回想着以往的种种,若不是亲生母亲,哪一个人会为自己做那么事。伸手为云凤擦拭脸上的泪花,又把头埋在她怀里安慰。
屋子里顿时一阵寂静,谁也不再说话了。只能听见母子二人轻轻的啜泣。
良久——
敖天叹了一口气,道:“她是你的母亲,而……而我是你伯父,她处心积虑要杀的那……那个人,曾经是他的丈夫,我的亲弟弟,也就是你……你的亲生父亲。”
敖天的话说得很缓慢,几次停顿,生怕这个逃不过的事实如一个晴天霹雳,既打破母子的依偎又让他疼爱的孩子心惊胆战。
韩星抬起头,终于从刹那美好的恬醉中回到残酷的现实中来。原来,他只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烦恼着云凤与敖天他们之间纷繁复杂的恩怨。如今连自己也终于置身其中了。陡然间千斤重荷压下来,使他感觉无比的沉重,窒闷。
敖天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多了点血色,原来在母子二人深情相拥的时候,婀娜已然拾起被打落在地上的药丸为敖天服下。
云凤抬起头看到这一切,冷哼了一声,道:“梅天傲,算你命大。”
韩星一惊,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位伯父叫做“敖天”,还是头一次听到“梅天傲”这个名字,忙望向敖天,想听他的解释。
敖天叹了口气,无限感慨地把一切秘密合盘托出。“的确,我不叫敖天,我是梅天傲,而你眼前的亲娘,也不叫什么云凤,她是冯云碧。”
韩星觉得这两个名字好像曾听韩飞云或是周天龙讲到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疑惑地看着敖天。
梅天傲道:“也许这两个名字,你一时半刻还很陌生,但是有一个名字,你一定能想起来。”
韩星道:“谁?”
梅天傲道:“梅天寒!”
韩星一惊,突地想起韩飞云曾经给他的讲过二十多年前那场武林浩劫,而引发这场浩劫的就一代杀人魔王梅天寒。乍然道:“你该不会想说我与梅天寒有什么关系吧。”
梅天傲眉头紧皱,又紧紧地闭上了双目。
云凤痛苦地道:“孩子,你还不明白吗?你……你就是那魔头与我生的儿子。”
这句话才真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直震得韩星整个脑中“轰”的一声,紧接着一片空白。
梅天傲接着道:“很难让人相信,但这是事实,你的父亲就是一代魔王梅天寒,一段孽缘让他与你的母亲相识并生下了你。”
冯云碧哽咽着,将当年如何与梅天寒相遇、相爱;生下孩子后又是如何得知丈夫便是杀人不泛眼的魔王;梅天寒如何抢走自己的孩子;又是如何杀她一家上下三百口独放过她的事一一讲述了一遍。跟当年在清凉山上一样,讲到相遇时她的表情还是那样的酣美;讲到仇恨时,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自己也烧了。
讲述完之后,又哽咽了半晌,才稍微稳定自己的情绪,道:“幸亏在他强行抱走你时,娘慌忙拿出一块巾帕,咬破手指,写下了‘骨肉分离,巾合相认’的血书,然后将巾帕一分为二,一半留在娘身上,一半放到你的身上,否则,纵然我儿还生在人间,我母子二人又如何相认呢?”说着抱着韩星再度痛哭。
韩星的心已经麻木……
从被上官成威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到蒙受不白之冤,到误习魔剑害人害己……他承受的已太多太多,可没想到如今,老天居然还在折磨他,还在跟他开着天大的玩笑。
韩星真的开始埋怨命运的不公,可又能怎样呢?
该来的还是会来,该面对的终究逃不掉。
是以他只有去承受,咬着牙去承受。面对痛哭的冯云碧,除了再次将头埋进他的怀里,想不出什么语言再去安慰了。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冯云碧那颗疼痛冰冷的心得到一丝温暧,同时也使自己本已千疮百孔的心得到那么一丝丝的慰藉吧。
又不知过了多久,云凤终于敛住哭泣,将儿子扶了起来。
韩星艰难地使自己振作,问道:“我听爹说过,当年梅天寒不是在清凉山上被他的义兄打下断魂涯了吗?”
云凤道:“的确,当年整个江湖都认为他死,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没死,直到一年之后,那天我终于寻到机会杀梅天瑶那贱人,他却突然出现……”
韩星突地一怔,梅天瑶这三个字为何这样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