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儿满手是血,哭着要挣开苏白的手,说道:“他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贺梓伊呆离原地,满眼是贺梓生身下的暗色血液。受伤了要怎么办?外伤……外伤?!
贺梓伊眼中一亮,从怀里掏出那个小蓝瓷瓶,递到苏白手中,说道:“你来上药!”说着,带着苏玉儿走到另一边,将抽噎的苏玉儿抱到怀中,哆嗦着嘴唇安慰道:“我三哥不会有事的,一定,你不是说相信我么?那这次也要向相信,我的只觉一向很准的,你知道……”
说到最后,她也终是没了勇气在说下去,那片伤口很大,而且失血那么多……
这是贺梓伊失忆之后第一次痛恨自己想不起原来的东西,如果她想得起来,那一身功夫,至少能保护自己爱的人不会受伤。
“玉儿,我以前的功夫,很厉害么?”贺梓伊两眼虚空地看着远处,大营方向的情况似乎有所好转,可身后的苏白却仍旧没有出声。
苏玉儿握着贺梓伊腰间的衣襟,点点头,说道:“很厉害,可以保护我、可以保护哥哥、能保护很多人……”
“我知道了,”贺梓伊眼神渐渐黯淡下来,抱着苏玉儿说道:“我知道了。”
很快,秦管家带着人赶来,说大营之处的局势已经被控制住,除了死了的刺客,其余无一能够逃脱。
此时苏白堪堪将贺梓生的血止住,但看向贺梓生苍白的脸,感受着他的气若游丝,谁都知道情况并不乐观。
苏白脱下身上残破的斗篷,命人将贺梓生用斗篷裹住,然后抬了回去。
皇帝皇后还有贺家夫妇看见他们回来,都露出了笑容,可随着他们走进,看到被抬着的人之后,笑容又都僵在了脸上,随后消失不见。
苏玉儿拉着贺梓生的手,不住说着话,这个时候的贺梓生不能睡过去,若是闭上了眼,恐怕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你说要娶我的啊!明天才大婚,你不能就这样睡过去,你听到了没有,我不许!我不许你离开我……呜呜呜呜……”苏玉儿声嘶力竭地不住喊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地传入了四个老人的耳中。
贺母眼神呆滞地望着已经走到近前的人群,似是低语一般对身旁的皇后说道:“阿夏,我听错了么?被抬回来的人,是梓生?!”
皇后握着她的手,用几乎是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应了一声,而后道:“慕蕊,别怕,有我在……”
“阿夏,”贺母抬眼看向皇后,缓缓说道:“梓伊死讯传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这辈子的眼泪就已经流干了,现在我的心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在剜,可我哭不出来了。”
皇帝命人将贺梓生抬到自己的帐篷,并对御前侍卫道:“将所有活口带到贺齐的帐篷来,我要亲自审问!”
贺齐来到夫人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跟着皇帝走向了自己的帐篷。贺母眼神寂灭的一直守在皇帝帐外
皇后和随行的御医已经进去多时,却仍旧不见里面有人出来。
空地上到处是血和残肢,皇帝随行的兵士也死伤不多,但仍旧不是件令人开心的起来的事情。
贺梓伊跟苏白站在一处没有人的地方,相对无言。贺梓伊突然想起来说是独自要采风的二哥此时还没有回来,心中不由更为紧张,拉着苏白的衣襟问道:“二哥、还有二哥,他还没回来,他会不会有事?”
苏白经过方才一遭,身上气力消耗得厉害,此时一边关注着皇帝营帐的消息,一边守着贺梓伊,却听她突然提及这个被众人忘掉的存在,不禁也是一愣。
“他什么时候走的?”
贺梓伊稍稍回想了下,回道:“恐怕是三四天前的事情了,这两日他都没有给我们捎信,你都没发现?”
苏白的气息稍微稳定了些,说道:“他一直是在帮梓生带话的,我不是很关注。”然后将贺梓伊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自言自语道:“这么些天,会去哪呢……”
“二哥是个随性的,脑子也活泛,应该不会有事……”口中念念叨叨地自我安慰着,而后突然抬头看向苏白,道:“苏公子?”
苏白望着已经逐渐泛白的天际,说道:“若不是这群贼子,今日你应是叫我夫君的。”
贺梓伊不知该反应,只得继续说道:“如果我把功夫记起来,是不是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说什么傻话。”苏白将贺梓伊的脸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由我来护着,你要护着的人,也由我来护着。”
正说话间,苏白看到了远处而来的五皇子,眼底一片死寂,接着对贺梓伊道:“你也要相信我。”而后将她带到了贺齐的帐篷。
帐篷里有四个被困得跟粽子一样的刺客,望着皇帝和贺齐一脸阴狠,在贺梓伊和苏白进到帐中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为愤怒了。
贺梓伊看着四个人的眼神,心底不禁显现出一个想法——这四人是认识她的,而且对于她会出现在这里感到十分生气,或者说是十分愤怒。
五皇子随后赶到,一进帐篷看到四人,看也不看一眼,只是一脸惊慌失措地来到皇帝面前,大呼救驾来迟等等看似自责的话语,皇帝深深地看了他几眼,又看了看地上被捆着的人,道了句不要紧。
贺梓伊并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太子人选,所以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
这上官鸿轩大概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脸忠厚模样,举手投足都温和有度,但不知为何给她的感觉却并没有多么好,而且好似苏白给那张冷脸比他要好上一些。过了会儿贺梓伊终于明白,分明是因为苏白长得更俊朗,自己才会有这个感觉。
皇后从帐外进来,却不见贺夫人的身影,贺梓伊没有开口,却是两眼期待地看向她。
皇后对皇帝点了点头,而后免了众人的礼,对贺梓伊道:“你哥哥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好在没有伤及重要器官,而且伤药用得及时,总算将姓名保了下来。”
贺梓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而后有些激动地想要上前碰触皇后,又想到应该恪守礼仪,便要弯身行礼,下一刻,却落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好孩子,你三哥没事了,快去看看吧。”皇后抚了抚她凌乱的头发,柔柔地说道。
贺梓伊点点头,跟苏白对视一眼,而后跟皇帝皇后行了礼,这才急匆匆地朝贺梓生所在的帐篷而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只是太阳仍旧没有从地平线爬上来,贺梓伊一路跑到帐篷外,却在门口顿住了脚步,而后扭头看着自己和苏玉儿的营帐,笑了笑,而后撩开了帘子。
“嘘——”
一进帐,坐在床边的苏玉儿立即朝贺梓伊看来,食指比在嘴唇前,意思不要说话。
贺梓伊点点头,轻轻走进,这才看到贺梓生已经睡着了,而后小声问苏玉儿道:“不哭了?”
苏玉儿脸上显现出一个不算成功的笑,而后摇了摇头。
贺梓伊坐在苏玉儿的身边,说道:“遇到事情的时候,哭是没有用的,因为眼泪救不了命,明白么?”
苏玉儿眼角又有些湿润,却拼命忍住了,声音嘶哑地回道:“梓伊姐,没有下次了。”说罢抬头看向贺梓伊,小脸上一片坚定。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很大:“诶哟我的天!只是怎么了?!”
而贺梓伊在听到这个声音后,心上最后一点不安也终于散尽,对苏玉儿道:“应该是二哥回来了,你守着三哥,我出去看看。”说罢又慢慢退出营帐。
贺之北一脸惊讶之色地看着有些脏乱的营地,抬眼又看到贺梓伊从皇帝的帐篷里出来,问道:“不是说今儿成亲么,你咋这幅打扮?”
贺梓伊走过来,说道:“命还在就不错了,这幅打扮已经很好了!”而后,将昨晚发生的一切告诉了贺之北,并问道:“二哥,你功夫怎么样?”
贺之北刚从兄弟手上的难过中缓过神来,就被贺梓伊问了这么一句,一时间表情变换不及,直接变成了深恶痛疾的表情:“我那点破功夫,自保都是问题,你这丫头,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贺梓伊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我失忆了,你得让着我。”
“就好像你没失忆的时候我不让着你一样!”贺之北白了她一眼,抬步就要去看贺梓生,却被贺梓伊拉住。
“玉儿在守着他,我有事想跟你说。”
贺梓伊的帐篷里,贺之北席地而坐,围着火炉烤手,半晌才开口道:“你是说,那些行刺的人认识你?”
贺梓伊坐在矮矮的床上,手里捧着一个手炉,眼神有些迷离,听到贺之北的话,回了回神,点头道:“不止如此,我还总觉得这伙人来得蹊跷。你说,这次来草原,除了狩猎就是举办一场简单的婚礼,那些人突然袭来,且不说的不着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有那么多皇上扈从在,也伤不了皇上的性命。他们这番是想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