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下眼睑,贺梓伊维持着姿态不动,小心翼翼地将眼光再次扭向门口,能看到那人的还在,门缝中透出那人穿着淡蓝色的衣裳,恰好验证了贺梓伊的直觉没有错。
安平王府中的女人不多,她唯一一次见过,还是刚回京都那次,而眼前这个女子,究竟是谁呢?她这般行径,又是为何?
不久,门缝出突然一亮,显然是那女子刚刚离开,贺梓伊赶忙起身追去,脚步很轻,但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声音很大。
贺梓伊心中暗暗叫苦,听说自己以前功夫还是不错的,后来全忘光了,本来觉得没什么,现在才知道,以前的自己还是太嫩了!
快步追到门口以后,贺梓伊轻轻拉开门,却只看到一片飘飞的裙角,随即消失在了走廊的门口。
来人身上定是有些功夫的,不然走不了这么快,脚步也不会这样轻。
贺梓伊本想追上前去,但又想到自己现在身上没有功夫,不论结果如何,都是冒险的,于是便又退回到了院子里,将房中的暗黑直刀拿了出来。
就在那人匆匆离开的同时,小六站在了苏白的门前。
苏白素来有早起的习惯,所以当小六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书房里了。
秦管家见到小六,也是一惊,随即沉了脸,没有说话。
小六半跪在苏白身前,小声道:“主子。”
苏白看到小六,眼神一黯:“讲。”
小六只是动了动嘴唇,半分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苏白则是在他停下后,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记住,不要打草惊蛇,若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来报。”
小六领命,退了出去。
秦管家秀气的脸上不禁带了些忧色,望着苏白。
苏白将手中的书放了下去,扭头看向秦管家,两人眼神交汇片刻,秦管家点点头,便走出门外。
秦管家是知道苏白这般安排的缘故的。在贺梓伊院子里只有一个小六,一来因为人多眼杂嘴也杂,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就是给贺梓伊营造一个神秘的形象,好引鱼上钩,果不其然,那鱼儿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而屋中的苏白,则是一脸阴沉的盯着书案,手里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有人想要打探贺梓伊的消息……敢在他安平王的府上安插眼线,胆子还真是不小呢。
如果所料不错,贺梓伊坠崖的仇,很快就能报了。
半上午的时候,宫中派来接贺梓伊的人便到了,秦管家将贺梓伊领到正堂,苏白正跟来负责接人的公公坐着聊天。
贺梓伊略略扫了眼众人,发现除了跟苏白坐着聊天的那个公公,屋中还站了不少公公和侍女,而当她看到苏白身后的一个穿着淡蓝色裙子的女子时,眼睛眯了眯。
苏白和那公公在看家贺梓伊后便停下了,而贺梓伊的眼神,自然没有逃过苏白的眼睛。
若无其事地抖了抖袍子,苏白起身,对贺梓伊道:“梓伊,这是李公公。”
贺梓伊这些日子以来的礼仪可不是白学的,恰到好处的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道:“这一趟,辛苦李公公了。”
那李公公早已站起身来,见贺梓伊这般形状,哈哈一笑,俯身道:“这是奴才的福分,贺姑娘言过了!”
贺梓伊笑笑,没再说话。
苏白回身,对身后的女子道:“寒枝,扶贺小姐上车。”
那女子应了句,便走到贺梓伊身前,贺梓伊对李公公点了点头,便跟着寒枝走到了外面。
就在从正堂走到门外的这一路上,贺梓伊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寒枝,发现这姑娘不仅姿容上乘,就连行为举止都与大家闺秀无异。
那马车停在王府门口,车前车后不少人候着,王府门前也有穿着军服的人把守,两厢离得不远,却像是互相没看见一般。
二人走到车前,站在马车一边的侍女立即掀开了车帘,贺梓伊却并未着急上车,朝那侍女压了压手,转过身对那寒枝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寒枝轻垂双目,轻声回道:“婢子无状,姑娘叫我寒枝便好。”
贺梓伊一笑,她自是知道她叫什么,只是找个话题开头而已,而后回道:“你哪里无状了?我只是看你有些眼熟,所以才想着要问上一问。”
寒枝也轻轻一笑,一双桃花似的眸子,波光流转,真是好不漂亮,对贺梓伊道:“姑娘是见过寒枝的,上次在王爷卧房的时候。”
贺梓伊状似开心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现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总怕以前的熟人认不出来,伤了人心便不好了。”
“姑娘心善人好,您的熟人都会体谅您的。”寒枝说罢,不知是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门里。
贺梓伊随之看去,正好见到苏白跟李公公走了过来,身后跟了不少人。
贺梓伊这才想起王爷出门自是要带着随从左右的,上次二人出门却只有她二人,现在才反应过来,那时苏白定是下命不让人跟着了。
想到此处,贺梓伊便问寒枝:“你可是也要跟我们一起去的?”
寒枝摇头,面容似是有些苦涩地回道:“婢子哪里有那般福气,跟着王爷门,那是想也不敢想的。”
贺梓伊有些后悔自己问了这么一句,便装作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其它意思,点了点头,便就着侍女的手,登上了马车。
刚一上车,贺梓伊不禁微微惊讶,这马车从外看来朴实无华的样子,进来后才发现,那都是表象。
车里铺着一层厚厚的毯子,正对车门的地方有一张坐榻,两旁是搁着茶壶茶碗以及点心水果的几子,明明很宽敞,能坐人的地方却只有那么一处,想来设计的时候就不是为了装太多人。
甫一落座,车中突然一亮,门帘被人掀了开,苏白弯腰走了进来。
贺梓伊不禁有些诧异,对苏白道:“你不骑马?”
苏白走上前,坐到一旁,回道:“又不是赶路,能坐马车为何要骑马。”
贺梓伊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以为男人都爱骑马呢!你想啊,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人,还能接受别人仰视的目光,这不是就是你们这些上位者所享受的感觉么?”
苏白一拍贺梓伊的脑袋,声音平平地回道:“不是所有人,至少我不是。”
贺梓伊耸了耸肩,而后突然想起来他竟然真的陪自己进宫,不由有些感动,拿肩膀碰了碰苏白的,小声道:“谢谢你。”
苏白扭头看她:“谢我什么?”
贺梓伊讪笑,而后道:“谢你陪我入宫呗,还能是什么。”
“以后这俩字,跟我可以省了。”苏白往后一靠,说道。
贺梓伊回头看他,不解:“省了?为什么?”
苏白有点无奈,而后地将她往后一拉,两人的脸瞬间贴近,他望着她猛然睁大的眼睛,反问:“你说为什么,嗯?”
贺梓伊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虽然此前两人也有过肢体接触,但那时最多是拉拉小手,什么时候脸挨得这么近过,一时间被那双深邃的瞳孔吸引,忘了回答。
她看到苏白眼底看不清的神色,似是戏弄,又似是探究,她不懂,只觉得不好意思。
轻轻推了一把苏白,贺梓伊想要坐回去,哪知苏白的另一只手竟然捞上了她的腰,把她牢牢地固定在了身前。
任贺梓伊自认为这段时间脸皮已经很厚实了,还是忍不住感觉到脸上已经开始慢慢灼烧。
“王爷,可是要启程了?”帘子突然被掀了起来,贺梓伊闻声扭头。
寒枝望着两人,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除了惊讶之外,贺梓伊还看到了一个侍女眼中不该放在主子身上的东西,那就是愤怒,即便,她隐藏的很好,可还是被贺梓伊发现了。
苏白没有动,面上表情也没有变,只是周身的气息陡然变换,让马车里的温度骤然降了下来。
秦管家也站在车门前,自然也看到了车里的情况。
只见贺梓伊脸颊潮红地半趴在苏白的身上,而他家王爷则伸手搂着人家姑娘的腰肢,虽然看不出有半分的享受之色,但在贺梓伊坐直身子后,明眼人都知道他不高兴了。
尴尬地咳嗽两声,秦管家扫了眼还在僵着的寒枝,眼神一黯,随即转换了神色,望向了别处。
苏白看着寒枝,突然问道:“看够了?”
嘶——贺梓伊心底不由打了个寒颤,苏白这人平日虽对人不算亲和,但至少没有到这般骇人的地步,不就是突然进来个人么,至于?
寒枝听后,扶着门帘的手猛然抖了一下,随之一脸惊慌之色,松了门帘,在车外道:“婢子无状!还请王爷恕罪!”
贺梓伊听她柔柔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有点不开心了,转脸去看苏白准备作何反应,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
“?”贺梓伊露出一个疑问的神色,意思是你怎么不说话。
“大飞!”苏白望着贺梓伊,突然道。
“在!”门外秦管家回道。
苏白已不再看贺梓伊,而是改为闭上眼睛养神,从始至终,他都没变过姿势:“寒枝可是跪着的?”
这一句问出口,贺梓伊好似突然明白的苏白的意思,心底默默为那寒枝姑娘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