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梓伊索性放弃,过去安慰着苏玉儿,两人一会儿便说说笑笑起来,这时她突然想到,等到他们四个双双成亲之后,称呼还真是个问题。
“玉儿,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苏玉儿是个小孩子脾气,不痛快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跟贺梓伊待在一起,更是早将方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问题?”
贺梓伊回头看了看两个正在专心说话的男人,确定他们没注意到这边,才小声道:“我俩都嫁人以后,你是我三嫂,我也是你嫂嫂,咱俩这关系不大对劲呢!”
苏玉儿听她提及此事,一时间又羞又恼,可心里也很清楚,他们四个人的关系的确乱了点,一时间竟然也没能反驳出声。
“你们俩可以继续以姐妹相称,哪里还会有这般烦恼。”贺梓生突然出现在苏玉儿背后,出声道。
苏玉儿的小脸一片通红,突然回身推了贺梓生一把,提起裙角,拉着贺梓伊就走。
贺梓伊被有防备,差点摔倒,好在稳住了身子,回头去看苏白,只见他眼底竟是似笑非笑的神情,当下也不管苏玉儿要去哪,跟着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若她们俩姐妹相称,那咱俩是不是也要以兄弟相称?”苏白又掏出那把行踪飘忽的扇子,问道。
贺梓生挑眉看他:“你不愿意?”
苏白摇摇头:“又不是我叫你哥,当然乐意。”
贺梓生又是一笑,朝前抬了抬手,两人开始慢慢悠悠地顺着俩姑娘离开的方向走着,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你现在可是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生在宫里的人,是不能做这样的打算的。”苏白摇着扇子回道。
两人身量差不多,又长得十分出色,走在一起,实在是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别说路上的女子了,就连好些男人,都忍不住盯着他们一直看。
“这我无法感同身受,想必你自有道理。”贺梓生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又道:“现在,我们俩可真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非也,”苏白回道:“我是乌龟你是王八,牵住绳头一拽,最多是扯蛋。”
贺梓生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王八不死,乌龟不灭,王爷您这个比喻——还真贴切!”
苏白发现逗他挺有意思,便道:“都说了以后兄弟相称,就别叫王爷了。”
贺梓生点点头,学者苏玉儿的样子,低声道:“哥哥。”
“咳咳咳咳……”苏白被反将一军,摆手道:“兄弟之间,不用在乎这世俗虚礼,你还是叫王爷吧。”
贺梓生浅浅一笑,十分赞同:“我觉得也是。”
接下来的几日中,苏白照旧忙到根本见不着人,不过好在贺梓伊也很忙,自然不会计较他那么多。
一天,管教嬷嬷突然对贺梓伊说,皇帝皇后想要见一见她这个未来儿媳妇。
贺梓伊有点蒙,说实话这俩人一直都是活在她的想象里,这要是真的要见面,还真有点紧张。
这事儿她们自然也是要通报给苏白的,苏白听完也没说什么,溜溜达达地去了贺梓伊的小院。
贺梓伊没料到苏白会突然来看她,赶忙拍了拍身上的土,起身对他笑了笑。
苏白望了望她满手的土,又看看已经掉完叶子的藤蔓,问道:“做什么呢?”
贺梓伊有些尴尬地往后推了推,将沾满泥土的手往后藏了藏,回道:“眼看着冬天就到了,我给它把土紧一紧,这样根就不会冻坏了。”
苏白点点头,上前拉起她的手,一边朝屋里走,一边吩咐秦管家道:“让小六弄盆水来。”
当苏白提起这个人的时候,突然呆住了——是啊,她院子里还有个人呢!一想到自己在院子里学规矩、跟苏白吵架还刨泥挖土,这些都有可能被那小六看了去,简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以后还怎么活啊……”
苏白见她这番情状,便了然于胸了,小六是派来暗中保护她的,她若是到现在还记得有这个人,那小六也就该被他惩罚了。
两人外间,便在桌旁坐下,苏白突然问贺梓伊:“你可知那株植物是什么?”
贺梓伊摇摇头,被他握着的手更加有些没地方放了,嘿嘿笑了一声道:“不知道。”
这时水端来的,苏白将贺梓伊的两手拉进水盆,慢慢清洗起来。
贺梓伊赶忙道:“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苏白也不理她,慢慢地帮她洗着手。她的手不大,跟一般女孩子比起来比较硬,右手有一层茧子,看样子还是消去不少之后。
手洗完之后,小六端着水盆再次没了踪影,而苏白则握着她的两只手端详着。
贺梓伊心说这都什么毛病,两只手还能比她的脸好看?
“紫藤萝。”苏白低着头,突然说道。
“嗯?”贺梓伊怔了怔,而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株藤蔓,点点头:“紫藤萝,名字挺好听。”
苏白却摇头道:“不如蔷薇好听。”
贺梓伊不解,“蔷薇是什么?它的别名?”
苏白这才抬头看她,眸子很深邃,又没有深邃到不可捉摸的地步,“蔷薇是另一种长着藤蔓的花,”他顿了顿,补充道:“也是需要支起架子来,然后任其藤蔓缠绕依附,蔷薇的叶子很绿,没开花的时候一面墙都是墨绿色,像是大户人家的琉璃,等到花开的时候更加好看,鲜红欲滴的蔷薇散落其间,明艳娇贵的样子就好像取尽天地灵气一般。”
“听上去很漂亮,”贺梓伊趁他不备,将手偷偷抽了回来,然后掩饰性地称赞道。
“对了,紫藤萝开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紫藤萝花小,但胜在花多,而且开花比蔷薇早,开花时从原看去,迷迷蒙蒙的一片紫色,很美。”
“原来是这样……”贺梓伊在脑海中想象着两种花开花的样子,突然道:“苏公子,你这花是什么时候开始种的,看上去还不大呢。”
苏白的面上没有变化:“一年前,我从外归来,带回来一枝,便载在这儿了。”
贺梓伊点点头,没再说话。
一时间,屋中突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到有些尴尬。
苏白这才想起来时的初衷,率先打破了沉默:“听说父皇和母后想要见你?”
贺梓伊其实早就料到他为此事而来,听他问也不意外,回道:“嗯,说是让我准备准备,明日进宫一趟。”
天光渐渐变暗,屋中不知何时已经有些看不清东西了,即便如此,苏白还是清楚地感受到贺梓伊满脸的担心:“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去。”
“真的?!”贺梓伊喜上眉梢,而后觉得自己反应有些大,又压了声音说道:“如此甚好。”
苏白看到,贺梓伊那双眸子在黑暗中像是被重新点亮的灯火,此刻正闪闪发光地看着他,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高兴,想要一直这样下去。
苏白离去后的夜里,贺梓伊再次坠入梦境。
在梦里,有一个男人站在老树旁,声音低低地说着:“这种花很少见,有好些富贵人家爱找来养,但一般是支起一个高高的架子,然后让着藤蔓顺着架子张,等花期一到,便迷迷蒙蒙的漫天都是,很漂亮。”
而后似是她自己又说道:“我小时候在家里养过蔷薇,也是需要支起架子来,然后任其藤蔓缠绕依附,蔷薇的叶子很绿,没开花的时候一面墙都是墨绿色,像是大户人家的琉璃,等到花开的时候更加好看,鲜红欲滴的蔷薇散落其间,明艳娇贵的样子就好像取尽天地灵气一般!”
贺梓伊看不清那人的长相,每每想要上前一步的时候,脑海中都有似是个声音对她说别过去,犹豫了很久,知道梦境消失,贺梓伊也没有踏出那一步。
醒来后,贺梓伊照旧躺在床上望着床帏出神,而后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果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梦,三分虚来七分真。”
看了看外面天色,为时尚早,但不知宫里派的人什么时候到,贺梓伊想着反正睡不着,便起了床。
她在打扮一事上向来不费多大功夫,但想着今日好歹去见未来公婆,便挑了件颜色样式都挺漂亮,但又不会觉得轻浮的衣裳,而后便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手中把玩着那个小蓝瓷瓶。
此时天光隐隐,还是淡青色的样子,空气中还带着水汽,虽有些凉,但能让人清醒。
贺梓伊无意间瞟了一眼门口,却正好看到一双从门缝中向里看进来的眼睛,顿时一惊,赶忙压住心底的诧异,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己所处的位置,她所处的地方里大门较远,但没有任何遮蔽之物,也就是说,对方能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十分清楚。
假装继续愣神,贺梓伊心中千思万绪。她觉得刚才看到的眼睛,是一个女人的,有这个猜测不是因为刚才看得很清楚,而是凭借心底的感觉,至于到底是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