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说我那孪生兄弟,就是我三个贺梓生,不仅相貌堂堂温文尔雅,还饱读诗书,写得一手好文章,不仅如此,我这三个哥哥里,数他鬼点子多,我俩小时候,虽然大伙儿都是听二哥的,但出点子的都是我三哥。”
苏白又问了:“你大哥呢?”
贺梓伊摊摊手:“被我爹关在家里练功啊!”
“怪不得不爱说话。”苏白总结道。
贺梓伊听后点头:“有道理。”
苏白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突然问:“你三哥跟你是孪生,那岁数可是还未及冠?”
贺梓伊突然一脸戒备地看他,后来想想也没有必要,便道:“嗯,他是瞒着岁数报了科考,我俩今年年底才满十八。”
苏白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自言自语道:“怪不得!”
“再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贺梓伊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他金榜题名,我爹气得险些打他,爷俩针尖麦芒,谁也不让谁,至此,我家那三颗树苗一根不剩地离开了家,就剩我这棵狗尾巴草了。”
说着,贺梓伊朝他招招手,两人往回去的方向走。
“这么说来,你应当是在你三哥中第之前就接手镖局了?”
贺梓伊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道:“我二哥离家之后,我俩便被一同培养了,之后三哥一心读书,被爹早就知道结果,索性在我十六岁那年便开始带我走南闯北,后来顺理成章地由我做了少镖头。只是没想到,三哥成了新科状元,我爹大发雷霆,导致他连家也回不得了。”
此时正值日落,天上被夕阳染得一片昏黄,不少飞鸟成群结队地回到树林里,远处高高矮矮的零星地住着人家,此时都飘出袅袅的炊烟来。
二人堪堪走出树林,便见到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贺梓伊不禁想到,安静祥和,或许就是这般模样了吧。
回来的路上,苏白没有再说话,就在两人刚要进到客栈院子的大门之时,苏白突然开口道:“你说你三个哥哥疼你,可他们终归是让你一个人来担着这份责任。”
贺梓伊摇了摇头:“我爹也这么说,可除了哥哥很疼我,我也很喜欢哥哥们,我希望他们快活,就像他们曾经那样爱我、想要我快活一样。”
苏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心里想着,天下间,有那么多兄弟姐妹,能这样想的恐怕只有她贺梓伊一个了。
就在两人即将各自回房的时候,贺梓伊叫住了苏白,认真道:“我知道苏公子有很多事情说不得,但你既然将我当做朋友,不妨让我帮你分担一些,梓伊能做的不多,这些还是可以的。”
苏白点点头,没说话。
贺梓伊返身回房。
方才在林子里的欢声笑语,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白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贺梓伊早已不见了身影,他却依旧望着那个方向出神。
朋友么……
秦管家消失了几日后,终于在这日清晨回到客栈,与往昔不同,这相貌白净的秦管家一脸郁色,似乎是遇到了麻烦。
霍小二本在院子里练武,看见秦管家便上前打招呼,秦管家匆忙回应了一句,便匆匆走向苏白的房间。
霍小二见状,放下手中的长枪,扭头去找贺梓伊。
贺梓伊房里,苏玉儿正小心翼翼地给贺梓伊上药,突然听有人敲门,手一抖,差点将手里的瓷瓶扔出去,便没好气地问道:“大清早的,谁啊?!”
霍小二一听是苏玉儿的声音,心想还是算了,便扯了个谎,说道:“哦,我见厨房开始上饭了,来叫少镖头和苏姑娘吃饭。”
贺梓伊应了一声就来,便要穿衣,却被苏玉儿一把拦住。
“诶诶诶,你这是干嘛?”
贺梓伊不解,她不会这也看不出来吧?
“当然是穿衣裳。”
苏玉儿将手中的药瓶往她眼前晃了晃,说道:“我说姐姐,药还没上完呢!”
贺梓伊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回道:“没事没事,早晚都搽,不在乎这一星半点。”
苏玉儿闻言一瞪眼,插着腰道:“你今日要是不上完药,我就不让你出门。”
贺梓伊平日就拿她没办法,只得妥协道:“好好好,上药,上药!”然后将身子背了过去。
苏玉儿慢慢地将药搽在她已经结了痂的伤口上,心里却是想着别的事情。
这药的事情旁人不了解,可她却了解得很,光这一小瓶,恐怕普天之下也就那个人能拿得出来,虽说贺梓伊替他扛了一刀,可按照他的脾性,一般人绝不会将这药拿出来,这只能说明,他对贺梓伊是不一样的。
上完了药,苏玉儿帮贺梓伊将以上拉起来,叫道:“梓伊姐。”
贺梓伊系着衣服上的系扣:“嗯?”
“那时候你伤了,是苏公子帮你上得药吧?”苏玉儿小心翼翼地瞅着她的神色,生怕错过丁点儿细节。
贺梓伊被问得一愣怔,手里的动作也顿了顿,随后打了个哈哈道:“怎么可能,苏公子找了个老妇人帮我的。”然后有些诧异地看着苏玉儿,问道:“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苏玉儿本就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见她分明是在扯谎也不点破,就道:“哦,我就是想啊,你还是姑娘家,要真是像这样被看了去,定是要让他负责到底的。”
“咳咳咳咳……”贺梓伊本想反驳,还没张嘴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缓了半天才道:“没有的事。”
另一边,苏白房里。
秦管家进门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说话,而是一声不吭地跪在了苏白面前。
苏白坐在圈椅上,见秦管家这般,心里便知道了个大概。
“看来是有结果了。”
秦管家的头压得更低了:“主子……”
苏白摇了摇头,道:“起来吧,有什么就说什么。”
秦管家没有起身,而是直接说道:“我们等了三天,那伙人终于从山里出来,我们的人不敢擅自行动,便继续暗地里跟着,这伙人警惕性很高,中途乔装打扮不说,还几经变换,最后一路进了京都。”
苏白突然眯了眯眼:“京都?”
秦管家点头:“是!”
“可是去了哪里?”
“广行镖局。”
苏白点点头,这个他在此前贺梓伊认出那枚飞镖的时候就有已经猜到了,又接着问道:“然后呢?”
“进了京都,那伙人便在广行镖局没有再出来过,但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却另有发现。”
秦管家深吸了一口气,最后道:“我们发现,广行镖局的少镖头,就是宋启元,开始和一个人经常接触,那人身份十分神秘,每次出行都有随从跟随,我们的人曾尾随多次都被甩下,前几日终于被我们探出了底细,可是……”
“可是那人来头不小,你们不敢善做主张,便来问我要不要往下查,嗯?”苏白收了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茶几,缓缓问道。
秦大飞点头:“是。”
苏白抿了抿嘴:“这事你们做得对,可我是什么性格你应该知道,那些旁人在乎的或者怕的,你家主子从来都不在意,所以该怎么做,你知道了?”
“属下明白。”秦大飞起身,回道:“属下这就安排人监视五皇子。”
苏白对他摆了摆手,没再说话,秦大飞随后退了出来。
秦管家一出门,便看到霍小二端着餐盘走了过来,朝他点了点头,随即离开。
霍小二面色一沉,之后恢复了平日的嬉笑模样,将早餐送到了苏白房里。
苏白问霍小二贺梓伊可用过饭了,霍小二说还没,将折扇在手里点了点,苏白说道:“如此,我便和少镖头一同用饭吧,正好我有话对她说。”
霍小二应了声,转身出了门。
苏白沉着脸又坐了一会儿,终于起身,低声道:“看来,天下的兄弟姐妹果然不都是一样的。”然后走出了房门。
饭桌上,贺梓伊和苏玉儿对视一眼,从对反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神色:今日的苏白,不对劲。
或许不了解的人会说,苏白每天不都是一个样。但只有跟他相处久了才会发现,苏白的脸根本没有参考意义,要凭感觉,苏白的心情,是表现在他的气息上。
而此刻,他那一身寂灭,前所未有。
“苏公子,听小二说,你有话对我说?”贺梓伊握了握放在一旁的暗黑直刀,问道。
苏白落座,不温不火地朝她看去,眼神清淡得像是一潭冰泉:“的确有话说。”
贺梓伊落了座,示意他坐下说,苏白没有动。
苏玉儿见状,赶忙道:“饿死了,饿死了,边吃边说嘛!”
苏白看了她一眼,道:“女孩子家家,成天死啊死的,家里没教过你规矩么?!”
苏玉儿闻声,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显然也是懂了怒:“我家里人没教会我规矩,光教会我怎么尔虞我诈了!”而后看了一眼一脸惊色的贺梓伊,说道:“还有,我怎么样梓伊姐都没有管,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