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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5 花枝乱颤

2017-11-27发布 4836字

墨乔又费了好大劲儿把张九年抱了下来,到了山洞里,她拿出水壶,给张九年喂了几口水。终于,见到张九年脸上微微动了一下。墨乔十分欢喜,知道他还能撑一会儿,可是现在自己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还是躺在那里。

现在她心里焦急地很,她试着点了几下张九年的气海关元二穴,想让他体内的真气暂时保存一些,可是她手上力道小,又怕出错了,点了两下没有丝毫效果。只见张九年眉目紧闭,虽说还有气,可是却像死了一样。墨乔这时候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暗暗祷告张九年这时候正躺在地上慢慢催动真气,这时候说不定他的内伤正在飞快地愈合呢。那时候见到他的时候他不是也这样躺在地上吗?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月光撒下来,和远处的山,这边的湖融为一体,景色确实美妙极了。墨乔去马背上的包裹里拿了东西下来,捡了树枝生了火,火光下更能清楚地看到张九年的模样。虽然这时张九年还是一动不动,可是墨乔却没有刚才的那种痛苦和惊险了,她围坐在张九年的旁边,静静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松树的树枝噼里啪啦响,而这个洞里虽然狭隘地很,可是也温暖十分。墨乔这时候平静地异常,她好像知道张九年永远不会死的,并且她也觉得张九年就像是睡了一样,随时就会醒来。自己只要呆在旁边即可,等他醒来了,一切故事才能开始。

终于,张九年还是没有辜负墨乔的心意。过了好久,只见张九年身子又是一个颤抖。墨乔伸出手去摸他的脸,他的脸是热的。不过看他还是那样子,脸上有多少血色不知道,因为现在火光照耀下根本看不出来。而墨乔却知道他绝对已经有意识了。可是自己不能跟他说话,因为他运功疗伤,需要他自己慢慢来。

终于,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张九年还是没有醒,可是却动了好几次,并且每一次都比前一次状态要好。墨乔看到他动也并没有觉得很惊喜,反而是觉得这不过是和人睡觉时候的翻身一样平常。又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墨乔已经去捡了三次柴火了,她不会让这个火堆灭了的。说也奇怪,她心里也始终和前面的这个湖一样,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她没有想起方小楼,没有想起曾经经过的那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而是就像一个劳累了一天,这时候随便靠在树下休息的人。墨乔也没有睡觉,她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她的身子始终和张九年有触碰,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到后来,她甚至一直一动不动,只有在火快要灭了的时候才加一点儿柴。若是这里没有火堆的话,说不定墨乔的头发上都会出来露水。

这时候天还没有亮,可是月亮已经不见了。墨乔一直静坐在那里,对时间没有什么把握,只觉得大概再有两个时辰才会天亮吧。火堆又快灭了,柴也烧完了,她要再去捡柴,这时她不想再捡那些枯枝败叶了,因为那些不耐烧,一会儿就灭了。她从张九年怀里摸到了他的刀,她要去砍一些木柴,因为她的无刃钳用来砍柴不是很舒服。她先把脸蛋凑到张九年的鼻子旁边,这时候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张九年的鼻息了。墨乔然后再去掏他的刀。刀鞘是寻常的牛皮,刀柄看上去也很普通,不过挺结实的。当她把刀带着刀鞘掏出来的时候,却跟着掉出来了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墨乔捡起一看,是一个镶着宝石的金坠子。那坠子是一个蝴蝶模样,看上去很是精美。

墨乔心念一动,知道这是一个女子的东西,她瞬间就想到了仙儿,那个如天仙下凡的女子。可是墨乔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微微一笑,把那坠子捏在手心里,心想等到他醒来了可得好好质问他。

她拿着那刀去旁边的林子里砍了些粗一点儿的松木柴。这把刀看上去很是普通,可是用着就一点儿不普通了,手腕粗细的树枝,墨乔随便一甩,根本没用多少力气就砍断了。等她抱着木柴回来的时候,张九年已经坐了起来。墨乔微微一怔,有些惊讶,可是仍然安静地进去,把木柴放在地上,说了声:“你好了吗?”张九年苦笑道:“这一晚上用了我全身的本事,也算是捡回了半条命。”墨乔抿嘴笑道:“我就知道你没事儿的。”

他们把火生大,墨乔把张九年的弯刀递给了他,道:“这把刀很好用。”张九年道:“这把刀是我在祁连山里弄来的,天下比这个好的虽然还有不少,可是这也是把难得的了。”墨乔眉眼一弯,伸出手心,露出了那个金坠子,笑道:“这个是谁的?可被我发现了。”张九年苦笑一声,道:“看来我身上的所有宝贝都被你偷光了。”墨乔笑着把那金坠子塞到张九年怀里,道:“你还有什么东西,快些交出来我不怪你。”张九年扯开衣襟,道:“你想要什么自己过来拿啊。”墨乔抿嘴一笑。虽然看到自己心爱的男人身上还带着其他女人的东西,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在乎。因为她对张九年是绝对信任的,她知道张九年和仙儿的关系,可是他们这短短的几日就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张九年可以不皱一点儿眉头地为墨乔拼出性命,墨乔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他呢?

二人坐在火堆旁,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张九年道:“你怎么不睡?”墨乔这时才觉得有些困了。她微微一笑,就靠着墙壁睡觉。张九年又打坐起来,慢慢地催动真气去运行,过了很久,才觉得身上状态更好了一些。这时候他已经听到墨乔均匀的呼吸声,知道墨乔忙碌了这么久,也确实十分困了。他把火堆生旺,起身出去走动了走动。这时候已经到了五更天,东边的天空已经发白了,可是却比深夜更加寒冷了。

他是想出来清醒清醒,因为他找你醒来之后一直在思索到底是谁发射出了那几枚石子,救了自己性命,最有可能的人就是方小楼。方小楼能杀死百草门掌门人青手怪人,武功自然高强,飞出几枚石子来救自己轻而易举。从另一方面看,前几日墨乔是和方小楼一块出来墨乔才遇险的,这几天方小楼自然拼命去找墨乔,而这里还离徽州不远,方小楼听说了徽州医馆的惨案,急忙赶回徽州也是完全可以说得通的,在那里装上自己也是完全说得通。并且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那帮助自己的人没有出现。张九年思来想去,并没有想到谁有这么大本领,并且是到最危机时刻帮助自己,而且并没有出现的人,他一个也没有想到。他的朋友里面有这种本事的人不少,可是他们并没有必要隐藏在那里,在最关键时候才出手相救,并且不出现。可能这样的人除了方小楼就只有仙儿了吧。

“如果仙儿有武功,那么也一样,她既然看到了自己和墨乔想好了,那么自然不会再出来打扰,又不忍心看着自己和墨乔被害,只能这样帮助。”其实那个金坠子就是仙儿的,那是他第一次见仙儿的时候她从项中取下了这个坠子,送给了张九年。张九年一直揣在怀里,虽然这也不是极其宝贵的东西,可是要说丢下,张九年也是不会的。

如果那个救自己的人是方小楼的话,从任何方面都说得通。方小楼不过这种行为和自己那天发射飞镖去救墨乔以及那几天蒙上面具去救墨乔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在墨乔看清楚这个之后,墨乔是楞在那里了,她心里瞬间百味齐生,连打斗也顾不上了。那时候墨乔一定也想到了方小楼。这一夜墨乔一直没有提起他,显然是因为墨乔全部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个呢?可是如果一会儿天亮了,墨乔略一思索,想到了方小楼,那时候她的心里会是怎么样的?

这一天来张九年一直在思索如何解决墨乔心里另外的这个男人方小楼的事情,显然他昨天还没有决定下来,可是今天呢?经过了这个事情,是一定不能再躲避了,必须主动地去面对。毕竟这个事情墨乔终究是要面对的。张九年也怕啊,可是遇到了这个事情,自己和方小楼之间必须有取舍的。可是说到自己和方小楼在墨乔心里哪个分量更重一些,张九年确实不知道。

然而现在还没有脱险,张九年终究还是要面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的。他和墨乔都很久没吃东西了,并且这么久一直在运功疗伤,一定要吃些东西。湖里有鱼,这张九年早就发现了。尤其是现在,初冬的清晨,湖边的草丛里一定藏着许多鱼。他捡了一块石头往水边掷过去,果然见几条鱼从那窜了出去。可是水里冷,而且经过了一个秋天的存储脂肪,那鱼早已经肥硕无比了,因此鱼窜地并不快。这时候他慢慢地靠到水边,在离得不远的草丛里见到了一条黑色的草鱼,正一动不动。他掏出刀,慢慢地靠近,然后猛的往下面一扎,正中那鱼身。这个寻常的捕鱼,若是在平常,哪里用得着这么小心,可是这时也没费多大力气就补到了。

他把鱼拿上岸,只见那草鱼至少有两斤重,一条已经够两人吃了。张九年心里大喜,在那边水浅的地方把鱼刮了鳞片,洗剥干净,带回到洞里。墨乔仍然在均匀地呼吸着,显然她真在沉睡。张九年刚看到墨乔是很高兴的,毕竟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正呆在自己身边,安稳地入睡,等她醒来之后看到烤熟了的鱼,一定很高兴, 张九年喜欢看陈墨乔笑的模样,喜欢看她眉眼弯弯,咧开了嘴露出牙齿,更喜欢看她乐得咯咯地笑,花枝乱颤。她的模样真的很好看。

更重要的是她是自己心头上最要紧的人啊,若是没有了她,整个世界都全无色彩,死气沉沉。张九年不敢想象自己当时是怎么度过没有墨乔下落的一年多时光,如果现在让墨乔失去一天,他一定寝食难安。若是永远失去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接下来张九年心里是难受的,他不喜欢看到墨乔伤心悲苦的样子,看到墨乔难受,他自己会难受一百倍。墨乔若是哭,张九年心里简直疼的像刀割一样。而她不久之后醒来一定会想起昨天的事儿,想起方小楼,想起以前和他的点点滴滴。她那时候不知道心里多纠结痛苦。而张九年更害怕的是墨乔没有了,更害怕墨乔不在自己身边,而在另外一人身边,和那个人一块说笑,吃饭,一块睡觉。况且,若是墨乔永远想不起自己,她和别人过得快快乐乐的,那也挺好的,可是现在墨乔真的能安心放下自己,去重新和方小楼在一块吗?他知道墨乔是做不到的。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不如意?在江湖上忍饥受冻的苦难也就罢了,毕竟心里是没有很大负担的;在辽北兆溪堂学武功时候的艰辛也根本算不得什么,不过苦些累些;在祁连山总派里惊心动魄的事情,或者各种危难,各种性命垂危也罢了,人不过一死罢了;可是现今在与墨乔的这个事儿前面,张九年才是感到了真正的痛苦,真正的害怕。

终于,张九年还是要把那条鱼给做好。他用树枝把鱼穿起来,架在火上烤。等到鱼快烤熟的时候,张九年把火弄小了些,因为墨乔还没有醒来,要让她醒来的时候看到还在火上,马上就要熟了的烤鱼才是张九年想的。因为那时候墨乔会更加高兴,她一定会咯咯地笑的,也会笑的花枝乱颤。

张九年没有预料错。等到阳光照射下来,照到墨乔脸上的时候,墨乔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她身边的张九年,又看到了火堆上烤的泛油,散发出阵阵香味的鱼。她看了张九年一眼,便咯咯地笑了起来。跟张九年想的一样,就是那种花枝乱颤。

墨乔把鬓角垂下来的头发扶了上去,便和张九年开始吃。她昨天累了一下午,晚上又直到后半夜才睡,这时候早就很饿了。张九年把其中最肥美的肉留给墨乔,自己只吃着那些尾巴附近的肉,墨乔也很高兴啊,她自然不会辜负张九年的好意,不过也许是她本来食量就小,也许是她想把那都留给张九年,因为他也很饿,于是墨乔只吃了一小半就说饱了。张九年就吃那剩下的还有很多的鱼。

墨乔本来是抿着嘴笑着看张九年的,可是忽然地,她嘴角回去了,她脸上也没有表情了。张九年看着她不笑了,也停了下来。墨乔渐渐地把脸伏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张九年自然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可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过了很久,墨乔才抬了抬头,柔声道:“你接着吃啊。”张九年回过神,才知道自己手里还拿着那条鱼,可是他哪里会吃啊,开口道:“你想好了吗?”墨乔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张九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可以把墨乔送回徽州,既然昨天方小楼已经见到了这些,那么他一定也知道了徽州医馆发生的事儿。况且方小楼武功高强,这时候让他来保护墨乔最合适不过了。自己现在大伤未愈,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能保护地了墨乔?到徽州去见方小楼是一个好办法,然后自己再跟方小楼说明情况,等到伤养好了,自然会全力去追查杀死医馆九口人的凶手。可是这种事儿张九年真的做的出来吗?他怎么忍心和墨乔分开?

还有一种就是呆在这里养伤,不过自己的伤养好不知道得多少时日,呆在这里也不是个安全之处,况且墨乔终究是要见方小楼的,这几日也不知道墨乔心里怎么样。既然躲避不了,还不如早些去。

可是张九年也仍然把握不定,他不想和墨乔再分开一步,可是看着墨乔伤心欲绝却无能为力又难受地紧。张九年向来很果断,可碰上这事儿终究没法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