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珊不知何时悄然在人群中挤到了竹笛公子身旁,在大家都仰头观望时,她悄悄塞给竹笛公子一个东西。竹笛公子略低头一看,正是他新得的镔铁刀。原来萨珊不仅给他拿来了竹笛,也带来了他的镔铁刀,原来怕他逃跑,还只是自己留着。现在看来,不管是远恩也好,梁羽虹也好,都想要竹笛公子的命。萨珊是真的爱上了竹笛公子,她不忍他被害,所以想了想,就把这刀还给了他,至于靠他自己能不能逃脱,就全看他的造化了,萨珊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竹笛公子手中有了利器,心中一宽,微侧头,对萨珊露出感激的微笑。萨珊被他俊朗的面貌吸引,他的笑更是阳光而惑人,虽然头脑及衣服被那油膏所污,依然掩盖不出他惑人的俊美。萨珊心中一阵小鹿乱撞,神色复杂地望着身边这个俊逸出尘的男子,萨珊悲哀地想:“他终究不能成为自己的,留下他,他将会死,放走他,他就从此远离了自己的世界。”
梁羽虹的眼光早就被那个神鸟雕像吸引住了,她仍紧扣着哈贾吉的腕部,急切地吩咐远恩:“快,王子殿下,快让人把那个神鸟给我!”
长老一听,大吃一惊,出声阻拦道:“这神鸟怎么可以随便给人?这是我们袄祠的镇祠神鸟啊!”
远恩伸手阻住他的反对:“不用说了,我自有主张。”他转身面对梁羽虹道:“先把哈贾吉还给我!”
梁羽虹媚眸波光流转,冷笑一声,娇媚地说:“哟,王子殿下,你是把小女子当傻瓜吗?我若给了你人,你不给我东西怎么办?自然该你先给我那神鸟,我才能放人啊。这个哈贾吉,我要他也没用,神鸟到手,我断然是不会再留他的。”
远恩眸光扫过哈贾吉,他心中惦量了又惦量,这哈贾吉是他的座上客,也是他与大食打交道的中间人。大食虽在石国派过不同的人,但他跟哈贾吉最合宜,各方面能想到一块,而且也最出力帮他,他不能失了哈贾吉。一个神鸟雕像比不上哈贾吉的价值。
想明白后,远恩回身对长老说:“把那神鸟拿下来。”
长老不肯,远恩安慰他:“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照我说的做,后果由我来承担。”
长老这才不情不愿地让人小心取下那神鸟,由长老交到远恩的手里,远恩再把它递给梁羽虹。梁羽虹单手接过,另一手仍扣着哈贾吉的脉门。她翻来覆去地看那半人半鸟雕像,像是在找什么,似乎没找到,发出了“咦”的一声。众人的视线都被她手中的神鸟吸引,也想看明白她在找什么。
正在此时,外边忽地一只大黑雕飞入,突然夹着凌厉的啸声俯冲下来,从梁羽虹的手中抓走了那半人半鸟的雕像,向外便飞。
这一剧变引起了一片吵嚷声,大家不约而同地叫喊着向外追去:“快抓住那黑雕,它拿走了神鸟!”此时一片混乱,众人的注意力全在那大黑雕身上,就连梁羽虹也松了哈贾吉,急切地跃了出去。
邵瑶与竹笛公子发现了逃走的千载难逢的好时机,相互一捏对方的手,竹笛公子拿刀在手,与邵瑶立即跃出门去,朝人群的反方向狂奔。萨珊的注意力全在他们身上,他们逃跑的身影映在她大大的眼眸中,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
等到远恩发现时,想喝人来追,他们已经跑远了。
两人绕过了两个土岗,那大雕似乎一直就在关注他们,它甩开了人群后就直朝两人的方向追来。追到他们上方时,大雕俯冲而下,兴奋地张嘴而叫,那神鸟便直直坠落下来,邵瑶正好仰头,见神鸟雕像的嘴中掉下来一团乌黑圆滑的东西,她本能地伸手接住,来不及细看便放入了怀中。
后边的人有骑马来追的,黑雕落到竹笛公子的肩上,他们也来不及关照掉到地上的神鸟雕像,身上的油膏让他们害怕来人会带着火折,于是只能尽力奔逃。
梁羽虹也在追来,邵瑶知道,梁羽虹手里没了大食人质,远恩想杀他们两人就没有顾忌了。她首先捡起了那神鸟雕像,停止了追赶,只是前前后后地检查着。
邵瑶他们正在跑着,山陵后出现一个洞穴,门口有人守卫,他们见竹笛公子与邵瑶朝他们的方向奔来,立即取箭要射。此时突然从侧面山后奔出来几匹马,正是林一孔、丁纪元父子和孙太冲,连大灰都抱着小猴的脖子一起来了。
小猴眼尖,发现有人要射邵瑶,他心中一紧,赶快取下腰间的弓箭,嗖地射中一个人的手背,那人痛叫一声,弓箭落地。而另几人的箭已经射出,邵瑶与竹笛公子挥袖扫落。
那些侍卫也看清了小猴这个小孩子伤了人,有几位便箭向小猴射来,都被丁纪元舞剑拦住。
远恩赶来,越来越近,见他们两人已经接近山洞,他的瞳眸危险地眯起,幽眸瞬间变得残戾嗜血。他取过随从的弓箭,将箭头浸过油点着,举起瞄准,嗖地射向竹笛公子,竹笛公子全身一震,这是要把他们烧死的节奏!
千钧一发之际,林一孔发力,一块盾牌大小的冰在他面前形成,并被他嗖地扔向了火箭,两者相撞,火箭熄灭,掉落地上。几方侍卫赶到,围住竹笛公子与邵瑶,斗在一处,竹笛公子一把长刀发出冷冽的锋芒,风驰电掣般使开,不一会儿就杀死杀伤好几人。
林一孔飞马赶到,将邵瑶的镔铁长刀扔给她:“邵瑶,你的刀!”有利刀在手,他们精神大振,挥手间血肉横飞,死了好几个敌人。而远恩他们不敢再靠近,围在远处,将火箭频频射来,都被林一孔用之不竭的巴掌大的寒冰在几丈外就打了回去,不能挨近这两人的身上。
百忙中邵瑶还跟林一孔对话:“鬼头,你似乎知道我们身上不能粘火?”
林一孔简洁地回答:“刚才听对方的人大声嚷嚷,丁纪元翻译给我们听了。”那大黑雕早就飞起,盘旋在远恩他们头顶上方,时不时地冷不丁俯冲下去啄一下,抓一把,减轻了邵瑶他们的压力。而远恩气极败下,下令朝黑雕射箭,杀死它。那黑雕极灵敏,一射进就高高飞去,射它不中。趁他们不备,它又俯冲下来。
丁纪元已经由衷地佩服了孙太冲,因此用心护着他与小猴,而小猴在阿爷身边,时不时地向敌人射去一箭,有时也能射伤一两个人。那大灰似乎害怕这样的战斗场面,吱吱叫着跑开了,洞门口守卫的侍卫都加入到乌黑邵瑶他们的行列,那里没人。
小猴就向那边跑去,跑到门侧一块立着的长石后躲藏,背触动了石后洞壁上的机关,洞门呀的一声打了开来。
邵瑶他们两人毕竟是身上怕着火,怕时间长了,一个疏忽,那些火箭只要有一个没挡住,他们就要葬生火海。竹笛公子发现洞门开了,喊了一声:“先躲进去!”
这几人突围而出,朝洞内跑去,邵瑶一人跑在最前方,进洞的那一刻,没留意地上遍布铁钉,双脚都被扎伤,她尖叫一声向内纵出很远。其他人见状,不敢再进。
洞内有微弱的灯光,邵瑶坐在地上捧着脚看了下门口,朝外喊道:“只有门口一段有铁钉,大家小心避开!”
于是竹笛公子先跃了进去,其他人下马,跳进去,找到洞门边的扫帚将铁钉扫到两侧,让出了洞门,孙太冲也跟了进来。
大灰吱吱叫着跟进来,看见洞门顶上有段支出来的铁杆,便跳了上去。这一压之下,洞口铁门吱呀呀地自动关上。
外边追兵刚好到了,被关在门外。“给我撞开门!”外边的远恩咬牙切齿道。似乎大灰压着的这根铁杆是内锁,从内部锁死了,外边的机关不起作用了,而铁门异常厚重,他们打不开门。
邵瑶受伤,双脚流血,不能走路。竹笛公子走到她身边弯腰查看,看着被染红了的绣鞋,清眸中晃过一丝心疼,抑制住心头不停的翻滚,他低低地说:“邵瑶,让你跟我来受了太多苦。”邵瑶听着他凝重的话语,突然喉头有些阻塞,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什么话也没说出来。竹笛公子起身抱起她来,向内走去,众人跟上。
里边还有一个小室,里边桌椅板凳齐全,还有张石床。大家进去,邵瑶躺到石床上,孙太冲替邵瑶拔去铁钉疗伤,双脚上了药裹上布之后,邵瑶的疼痛减轻。
这洞里角落的墙边放着两大木桶水,这个洞大概是供平常来看守的人暂时居住的,有些生活用品。
林一孔解下肩背上的包裹,里边带来了邵瑶的生活用品,包括毛巾及换洗衣服及竹笛公子留在屋中的衣服。竹笛公子拿着毛巾用桶里的水帮邵瑶洗去的脸上的粘腻,也把自己的脸洗干净。再把另一桶水提到床边,让邵瑶解了发髻,低下头来,细心地帮她洗了头,再将湿发绾在头顶。他自己也就着水洗了下他的短发。两人都把脏外套换成了干净衣服。
这本是石国的正牌王子,如此细心地做着照顾邵瑶的事,一众的人都默默看着,对竹笛公子的情义了如指掌。邵瑶的心也进一步靠近了他,虽然没说话,心中却明镜似的。
都好了之后,邵瑶坐了起来,竹笛公子坐在她旁边,大家才相互说起自身的经历。邵瑶暧昧地看了一眼竹笛公子,问道:“那天乞寒节后你为何失踪了?又是怎么被人家捉到的?是中了人家的美人计吧?”
竹笛公子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低低的嗓音,如云般飘渺:“我怎么听着有丝醋味呢?你希不希望我中美人计?”
刷的几双眼睛都看向邵瑶,她的脸刷的红了。也是的,她一再拒绝人家的示爱,又有什么道理吃醋呢?可她也不明白自己最近怎么了,很矛盾的心情,看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就是心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