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余因内功走火入魔,误杀龙家上下一百三十七口……”诸葛云笙走到山洞之后,借着夕阳的余晖,第一眼便看到了墙上那如刀劈斧砍般的字迹。
而墙上的话显然不止这一句,随着诸葛云笙目光扫过,才发现这整个洞中的墙壁上,都刻满了各种各样的话语。从字迹上来看,刻上这些话的显然都是同一个人。
洞口处的墙壁上,所刻的话语基本上都记录着洞主何时何地,因为何时杀了多少人。而且看样子洞主在洞主刻字的顺序是由外到内,也就是说这些字应该是洞主到岛上不久之后便刻下的。
“某年某月某日,因路见不平,格杀黑龙寨上下共七十四人……”
“某年某月某日,因对方出言不逊,于路上击杀行人四人……”
总而言之,粗略的看了一下,到这里为止,这洞主杀人虽多,可跨越的时间其实也不短,平均算来,每年出手的次数都在三次左右。
可越往洞里,每两次出手之间的间隔也就越短,等往洞中走了五步之后,墙上所刻着的字迹显示,此间洞主一年中杀人的次数,已经在十次以上了。而且非但如此,洞主每次杀人时所杀的人数也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至多百余人,少则三五人,一跃变成了少则数十人,多则数百人。
甚至诸葛云笙看见的,上面最为惊世骇俗的一条赫然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因被正道人士围剿,突围之时为凌云宗所阻,一怒之下灭其满门共一千三百四十八人!”
凌云宗是何宗门,诸葛云笙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若这壁上所刻的字并无虚假,那么一个拥有一千余人的门派,无论如何也得算得上江湖上的一大势力。
若与现在的宗门横向比较,也就只有少林武当和丐帮等少数几个门派能有如此多的弟子。
“千余弟子的门派,光是其掌门和长老们就都一定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我自问武功已经至臻化境,可光是面对一个清虚,就要费好大的心力才能取胜……如此说来,此间的主人若真还活着,他要想杀我的话,我当是没有半点办法了……”想到这里,诸葛云笙反而放松下来,毕竟这岛屿也就这么大,他再怎么小心,该被发现还是要被发现的。
一边看着两旁石壁上的刻字,一边慢慢走近山洞,诸葛云笙渐渐发现了一些变化。
虽然那些字里所记载的内容仍无太大变化,可这些字迹看起来却越发的凌乱了……直到一抹黑色的出现,墙上的刻字终于戛然而止。
诸葛云笙走近了那抹黑色,仔细观察之下初步确定,这应该是一抹风干了的鲜血。
看样子这些字正如诸葛云笙所想,乃是一个人用手指刻在墙壁上的。用手指在墙壁上写字虽然匪夷所思,但对于这种高手来说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估计是洞主写到这里的时候,内力有所不济,终于磨破了手指,于是在墙上留下了这么一点鲜血。
然而再往前走了一点,诸葛云笙才发觉他的猜测原来有了一些谬误。
在那抹鲜血之后,隔了一尺左右的地方,墙上的字另起一行,开始写起了其他的东西:“余今年九十有六,隐居在此荒岛之上,实有不得已之苦衷。近日余深感时日无多,便将生平记录与墙壁之上,若得有缘人来此,观此墙上所写,也可告慰余心。洞口处所写,乃余平生之错事,亦是余心魔之所在,余本想记录在此,以用来忏悔平生罪孽。然而每每想起,便有走火入魔之虞,是以无法尽数记录与墙上,惭愧、惭愧!”
之后的一段墙壁上,便如之前所说,记录了这洞主平时之事。却原来此人师出一个江湖散派,便如诸葛云笙一般,是那种连个山门都没有的小门派,全由师父收几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传承香火。
洞主本名叫作李南,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孩子。李南出生之时正值饥年,因此父母觉得养不活这个孩子,就将他送给了一个路过村子的武师。而李南年幼之时,便显露出了惊人的潜质,然而碍于所修炼的功法太过低劣,他虽然在十几岁时便已经青出于蓝,但距离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却还有很大的一段差距。
写到这里,墙上的字迹忽然散乱起来,而后虽恢复正常,但李南的心境变化早已暴露无遗:“时年余一十九岁,机缘巧合之下忽得一本内功心法,唤作‘离情诀’。虽则余见识短浅,却看出此心法非凡之处,便要下定心思苦练此心法。可一年之内,进展实在有限,与苦思冥想之下却不得其原因。终于,在前辈高人提点之下,于才知练此心法须得泯灭七情,人世间之情爱均阻碍此内功心法之修炼。”
诸葛云笙看到这里,虽不知李南究竟如何得到了离情诀,但却已经有所猜测:多半就是那所谓的前辈高人教给李南这套心法,却嘱咐他不许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是以几十年后,李南就算被这门心法给搞成了这幅样子,却还一直遵守诺言,在回忆之中也对此人的身份讳莫如深。
诸葛云笙一边想着,一边看着墙壁上接下来的话语:“余当时正年轻气盛,又得罪了几个同龄的武林中人,平时总招人羞辱取笑。再有余之师兄亦妒忌余之天赋,对余时时打压,因此余一怒之下,便将师门上下共七人尽数杀害,果不其然,之后余之内力便突飞猛进,几年之内同龄之中便无敌手。”
李南的这段话虽是在承认自己的过错,可字里行间却总透着那么一丝“被逼无奈”的情绪,就好像是在为自己开脱一般。
而后的大段篇幅中,无非是记载着一些李南行走江湖之时的见闻。李南本来凭着他那一身的武艺和浑厚的内力,仅仅几年里就成为了在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然而也就是因为离情诀带来的副作用,导致其经常无缘无故的大开杀戒,终于如之前所言,江湖正派再也容不得他,对他群起而攻之。李南武功虽高,但却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他的确对自己乱杀无辜一事心中有愧,于是乎逃往到了这海外仙岛之上。
写到这里,墙上的刻字便又告一段落。可之后不远处,就又出现了大片的字迹。根据字迹暴露在空气里的样子来看,后面的字应该还写在洞口些字之前。
“第一日,余在海中漂泊二十余日,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海外仙岛之上。此间仙岛虽无神明,却有动物饮水,足够余在此了却残生,幸哉、幸哉!”诸葛云笙看到这里,便猜到这段话该是李南初登此岛时所写,看来应该是日记一类的事物。
之后,每一天李南都会在墙上刻下一段话语,记录着今天所发生的大事。比如岛上哪里有淡水,在哪里见到了奇珍异草,总的来说,最初到岛上的一个月里,李南的心情看来还算不错。
然而到了后面,李南的日记便开始变得越来越无聊,大多时候都由一句话便带过。比如“第四十九日,在洞中打坐。”
而到了百日之后,李南的日记更是开始千篇一律,甚至出现了一连几天都没有记录的存在。可是即便没有记录,李南也会在日记中画上一条竖线,应该就是代表一天过去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三千七百六十九天,李南的笔记忽然变得兴奋起来:“今日早,岸边有木筏搁浅于此,余往观之,见二十二人于伐上,尽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