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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1 雨过天晴

2017-11-25发布 4916字

二人从这里出来,顺着路走。只有一匹马,可是谁也没有上马的意思,也只是看着眼前哪里走路往哪里走。墨乔现在全身心都沉浸在这种美好之中,她暂时把所有的烦恼,所有的苦楚都忘却了,只知道身旁这个坚强无比的男人为自己付出了一切,为她挨刀,为她流浪,为她背负一切骂名。她心里好久都没有这么安定过了,此时雨过天晴,地上虽然泥泞,可心里却是舒服的。

张九年却早就在盘算着接下来的事儿该如何是好,他虽然也平静地陪着墨乔,可是心里却如一团乱麻。接下来他们该去哪?回到徽州的医馆吗?哪里死的九口人现在还是在张九年身上,虽然唯一知道这个的只是墨乔,而她也相信自己,可是如果没有查出真相,根本无法洗脱。可是现在他大伤未愈,虽然看上去没有大碍,可实际的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并且若是回到徽州医馆,那个和墨乔共处了那么久,还陪她一同杀死了名盛天下的青手怪人的方小楼早晚就会回来,那么自己如何是好?现在墨乔全身心都在自己身上,可是终究会想起方小楼的,那么又该如何处置?

他思来想去,却总是没有一个确定的心念。他们二人是信步所至的,终于,在有意无意间,他们还是走上了回到徽州城的路。

二人走得很慢,好像都生怕这个美好的时刻溜走,想把时间抓住。此时已经到了傍晚,下过雨的天空格外晴朗,西边的天空出现了一大片红橙色的晚霞,金光斜照在二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墨乔歪过头去看张九年,夕阳正好全部照在她的脸上,把她白皙的皮肤照出了一番更加嫣然的风致,她嘴角一扬,笑道:“前面有个亭子,咱们去那里歇息一会儿吧。”张九年盯着她含笑的眼睛,道:“你不怕回去晚了城门关了?”墨乔道:“我更怕耽搁了这如画的景致呢。”

说着二人就进了这亭子里,坐在那儿歇息。墨乔身子虽然弱,可是慢走了这么一段路,也不是十分累。可是张九年就不同了,他虽然依靠着不可思议的神奇内功运功疗伤了一番,随无大碍,可是真气受损严重,伤口也偶尔发痛,他的身体状况可比墨乔差的多了。不过他和墨乔在一起的时候喜欢吧痛苦都埋在心里,不让墨乔为他担心,因此脸上还是一副轻松淡定的表情。墨乔哪里知道这个啊,她反而更觉得张九年是个坚强到不可思议之人,和他在一起更觉安宁了。

这时他们虽然在亭子下面坐着,可是夕阳依然能照到他们脸上,散发出一点儿温暖。他们并肩无言,静静地享受。

不多久,后面也来了一个行人,步履蹒跚,已年过六旬,进到这亭子里休息。墨乔一看,觉得面熟,只知道他也是住在那条青石巷里的,可是却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老汉名叫王金豆,人称金豆伯,他却认得墨乔,毕竟墨乔刚和方小楼到这里的时候邻里们都传着说医馆里的小楼带回来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纷纷注意着医馆里出来的人。而墨乔呆在屋里一天两天还可以,她哪里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门小姐呢?她一出来,邻里们都注意着她了,这金豆伯自然也见过墨乔啊,这时候一见,他就上来跟墨乔打招呼道:“陈姑娘怎么在这里啊?”墨乔不知道他名字,只是略微面熟,也不想和他多做言语,于是只点头笑道:“好啊阿伯。”笑着就又和张九年扯了起来。那金豆伯自然知道医馆里的事情,这时候见到了墨乔,想和她聊一番,谁知道这姑娘没什么兴致,便只好坐下注意,不再说话。

这时候从远处东边来了三匹高头大马,坐着三个人。墨乔扭头望去,却见到了一个让她很熟悉又很厌恶的面孔,那其中一个竟然是南宫行。她和南宫行自然熟识地很,当时就是飞天蜈蚣把南宫行打走,张九年和陈墨乔才得以得到混血宝马超光骅,而后来超光骅被送到铜鼎峰,墨乔有很久都没见过了,直到她一次下山,才夺了回去。后来南宫行带人来白枫堂想决斗,还是自己出来化解了那场危机。墨乔见到南宫行,便扯了扯张九年的衣袖,暗道:“快走快走。”张九年眼角往周围一瞥,也瞧到了南宫行。他自然也认得南宫行,于是立刻就知道了墨乔的意思,也转过头,往亭外走去。张九年本来是不怕南宫行的,他在江湖上走动了这么久,自然知道铜鼎帮的少帮主的名声,也知道他虽然看上去衣冠堂堂,可做的都是无恶不赦的事儿,甚至还想教训教训他,可是现在大伤未愈,元气大伤,哪里能和这种强敌打斗?于是只得一手挽住墨乔的腰,往那边走去,当做是一个寻常的少年夫妇。

谁知道那南宫行眼光也好的很,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墨乔,刹那间狂喜不已,叫道:“乔妹妹?前面的可是陈墨乔陈妹妹?”墨乔听到他的声音就快呕吐下来了,心想为什么当初在飞天蜈蚣手下放了他?那天在白枫堂为什么又放了他?可是现在南宫行已经看到她了,是怎么也逃不掉了。正要回过头跟他说话,张九年已经带着她转过了身,只听张九年笑道:“哦,原来是铜鼎峰的少帮主南宫公子啊,久仰久仰。”墨乔也笑道:“南宫行你眼光够好的啊,这么远就能看清楚我?”南宫行往前快行几步,跳下了马,笑道:“乔妹妹的容姿我南宫行一眼就刻在心里了,你世上就是千万个绝顶美人中我也是一眼能认出你来。哦?这位是张九年张公子?”张九年笑道:“没想到我张九年这种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也能承蒙南宫公子认识,真是荣幸。”

南宫行笑道:“张公子贵为江湖第一大门派紫蚕派第四代掌门张彦之前辈的独子,流落江湖十余年,学得一身武艺,又只身前往祁连山,深入虎穴,盗取紫蚕派重宝紫蚕秘籍,这事迹在江湖里早已经传遍了,今日得见,我南宫行才是真正的荣幸啊。张公子可否到亭中一叙?”张九年道:“请!”说着拉着墨乔进去。

墨乔听刚才南宫行的话,惊讶无比:“没想到张九年竟然是这样子得到紫蚕秘籍的,却不知道南宫行这恶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可是南宫行是怎么听说这个的,我怎么没听说过。还有,瞧南宫行这样子,好像以前从未见过张九年似的,难道南宫行已经忘了那时候抢了混血宝马超光骅的就有张九年吗?可是他话语中既然显得以前不认识张九年似的,为什么又知道这是张九年呢?”墨乔满头疑惑,可是也只得跟了张九年进去了。

这时那南宫行身后的两个人也进来了,分别站在南宫行两边。墨乔一看那二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他们二人一个是一个无须无发的和尚,身着一身黄色袈裟,瞪大了眼睛,脸露凶相,手拿一个金锣。另一个身长九尺,大约没有三百斤,也有二百七八十斤重。筋骨肌肉结实强壮至极,可是最惹人眼球的还是他那两个巨大的手掌,上面像老树的树皮一样满是纵深的沟壑,里面的砂石泥土像是永远洗不干净,五个手指一般粗细,一般长短,他的小拇指甚至也比墨乔的大拇指粗了不少,练武的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练的大开碑手之类的手上外功。而这人脸色木讷,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甚至还盯着墨乔看了好久。

坐下之后,南宫行就笑道:“乔妹妹,张公子,你们二人怎么呆在一块儿了?我瞧你们刚才搂着的模样,竟像是一对儿夫妻一样。乔妹妹,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墨乔没等他说完,就叫道:“哪里是我的不对,我们俩怎么走路,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了?”南宫行笑道:“哎,也是,也是。令尊是烂柯山前堂主陈芒之,而张公子又是当年紫蚕派的掌门人张彦之前辈之子,他们两位老人家本来就是至交好友,如今春秋已过,你们两家和亲自然也没什么。”墨乔听他说这话,更是恼怒,正想出言怼回去,张九年却哈哈一笑,道:“南宫公子此言有理,你今日一提,我才想到我跟乔儿的父辈们也是交情甚深的。对了,想当年家父跟令尊南宫风也是有过交情的,却不知南宫公子有什么打算?”南宫行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如今家父重病在身,我前日到江浙去了,这时正赶着往家里回去呢。”张九年笑道:“那南宫公子还不着急赶路,跟我们这无足轻重之人在一块儿,难道不怕耽搁了时间,若是因此有了什么遗憾,那我和乔儿可没什么办法了。”南宫行摆手道:“此言差矣此言差矣,此地距铜鼎峰三千里路,就这么一会儿,能耽搁多少时间了?却不知二人这是要去徽州城吗?”说着他便盯住了墨乔。

墨乔不愿意看南宫行一眼,只等着张九年说话。张九年笑道:“是啊,我们正要往徽州赶去,如今我和乔儿新婚在即,徽州人杰地灵,就准备在徽州办。南宫公子若是不急,我们七日后即大婚,可否在此陪我们七日?”墨乔听着张九年说的这些话也是陡然一惊,心想张九年你小子太不正经了,现在竟然这样信口胡诌,占我的便宜。可是她这时候也没法拒绝。只是把头倚在了张九年肩上。其实墨乔听了张九年说的那些话倒也不怎么生气,反而心中一颤,开始幻想起来和他结婚时的场景。

南宫行听了这个,心头一震,可是随即就觉得这是假话,可是见了墨乔把头放在他肩上,也不出言阻止,就以为这是实话了,瞬间心里一百个难受,可还是觉得这不可信,于是问墨乔道:“乔妹妹,他说的可是实话?”墨乔满含柔情地看了张九年一眼,道:“九哥哥自然不会说假话。”

张九年这时可不由得不信了,瞬间他心里就像是万爪抓心一般,可是脸上还是笑着,说道:“哦,既然如此,我便先祝贺祝贺两位了。可是徽州这几日并不安宁,听说最近徽州城里出现了一件大事,二位可听说了?”张九年道:“什么事儿?”南宫行道:“听说徽州城南的一家医馆里,八口人一夜只见竟然全被杀死了,二位可知道?”墨乔和张九年均是心头一震,张九年道:“愿闻其详?”南宫行道:“这个我也是道听途说的,只知道他们以前也都是江湖上的人物,也都有些武功,能够出手杀了这八个人的人,一定不简单。”

听到这里,忽然那边的金豆伯说话了,墨乔吃了一惊,她本来以为这人已经走了,却不曾想还留在这里。那金豆伯说道:“哎呦,几味在谈这个啊,我可清楚这个事情。哎,陈姑娘,你难道就不知道吗?”墨乔没有说话,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昨天回来的时候这个老汉到底见没见到自己。那金豆伯道:“这一家八口被灭门的一户啊,就在我们那条巷子。那医馆里可都是些好人啊,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年了,看病治伤都是如神医一般啊,并且他们还常常不收人家的药钱,我们穷苦百姓啊,可都把他们当做救星。却不曾想啊,就在前天夜里,一觉醒来,医馆的八口人竟然全都死了,并且都是同一种方式死的啊,都是喉咙上一刀下去,从没有别处的伤。哎呀,也不知道他们一家是得罪谁了,竟然如此不给人留活口。”然后这汉子又朝着墨乔道:“陈姑娘啊,就是你前几日到过的医馆啊。”

墨乔在听着,心里却一阵接着一阵的难受,而张九年听着更是难受,他想若是查不出凶手,恐怕墨乔心里永远都有这个结。这时那南宫行故作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说道:“啊,没想到这一家医馆乔妹妹你还住过一个月呢?你可知道此事儿?”墨乔“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不知道,又与你何关?”南宫行道:“啊,乔妹妹,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我知道你是个最重情重义之人啊,难道就不快些回去查明真相?”墨乔道:“查明真相?我瞧真相已经大白了吧。”南宫行道:“乔妹妹,你是怎么了?你在那里住过一个月,怎么对那家人一点儿感情都没有?那家人全都死了,你也不关心关心?不行不行,我瞧你现在已经被蒙蔽了眼睛了,你还是得快些回去瞧瞧。”说着已经过去拉住了墨乔的胳膊,道:“走,我带你去。”墨乔大叫一声,手重重地甩开,叫道:“快些滚开。”这时张九年已经猛的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南宫公子。”南宫行猛的怔住了,他往后退了一步,躬身笑道:“哦,真是冒犯了两位,可是你没听说这位说的话吗?陈姑娘住了一个月的地方那里的人却被灭了门,你们若是不回去看看,哪里像回事儿?她可是在那里住了一个月啊,显然不是寻常的借宿,是吗?”张九年这时候已经大怒不已,他本来听那金豆老汉第一次说墨乔在那里“住了一个月”时,已经觉得格外刺耳了,谁知道现在南宫行居然把这句“她在那里住了一个月”挂在嘴边,更是大怒。因为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墨乔和方小楼一块住了一个月,这时张九年听了,哪里不生气?

可是张九年忌惮着自己的伤势,仍然沉住气道:“我劝南宫公子还是快些离开吧。你路上不是还得抓紧时间的吗?若是耽搁了,见不到令尊大人最后一面了,可是遗憾。”听了这句话,南宫行后面的那个身长九尺的汉子和那个恶和尚已经忍不住了,那个恶和尚一个破钵似的声音叫道:“住嘴。”另一个叫道:“你小子敢出言不逊,咒我家帮主,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张九年哈哈一笑,对墨乔笑道:“乔儿,你可知道皇上不急太监急?”那两个人更是大怒,那汉子就要出掌朝张九年身上挥打,却被南宫行阻住,道:“两位莫急,张公子和乔妹妹就要新婚了,此时要是打伤了张公子,乔妹妹脸上须不好看。”

听了这一句话,墨乔和张九年对视一眼,均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