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炎秋茹轻轻摇了摇头,“是陈三阳怕我坏事,所以将我带来碧焰山庄,沈白崖之所以不敢杀我,是忌讳我手上关于如何为尸人解毒的法子流传出去。”炎秋茹说罢,便抬眸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四下没有任何人之后,她便俯身在沐珞耳边极为神秘地轻轻说了几个字,说完之后她便缓缓直起身子,枯罔的眼眸有着一种超脱生死的了然虚空之色,“如今我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留恋的了,我把那法子告诉你你用来保命,也算是我弥补对司空盟主的亏欠。你留在烈炎门那一把匕首是越公子的,想来你与越公子必定是有些误会,陈三阳如今趁机拿那把匕首大做文章,与沈白崖合谋想要扳倒云衍宫,司空姑娘,我虽然与越公子不相识,但是我也知道他是个好人。你待会儿就从这密道里面出去,便能够躲开沈碧颜的耳目。这几日我已经在这朝凤楼里面走了很久,也算是摸清楚了这里的地形,那密道里面有一头猛兽,名唤茕兽,是当年逍遥阁老阁主饲养的,不知为何会在这里出现,那茕兽性情温驯,不会伤人,你莫要害怕。”
炎秋茹话里面传递出来的信息过多,沐珞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那只茕兽便是上一回攻击她和君无心的那一头,便忙不迭地摇头,“不是的,那头茕兽会攻击人,上一回便将君无心给挠伤了。”
闻言,炎秋茹眉眼微微浮起一抹惑色,“如此,我便不知道了,我记得那茕兽奇珍野兽,当年我有幸看过一面,那时候觉得它性情甚是温顺。”
沐珞还欲继续问下去,只是炎秋茹忽地咳了起来,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一边用眼神示意着她快些离开一边推着她单薄的肩头往密道那边去。沐珞长长的睫毛微微抬起,往她身后瞥了一眼看见了屋外走动的修长人影之后便顿悟了,立刻照着炎秋茹说的话从那密道走出去。
林行楚珩,楚珩林行,沐珞细细软软的手指扶着潮湿的墙壁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轻轻转入了密道的另一头,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神色冷然,思绪尚未从方才看见那身着一袭黛青色扣襟长袍男子的面容的那一刻回过神来,她不由得微微停下来步伐,开始梳理着先前所发生的一切,楚珩便是林行,他是鬼医,他不仅没有被君无心杀死,反而和沈碧颜联合起来似乎是想要引君无心中计,换言之,如今沈白崖和沈碧颜还有楚珩才是一伙的,他们在合谋算计着君无心,而君无心却被蒙在鼓里,方才炎秋茹说,这密道里面的茕兽原本是逍遥阁的老阁主饲养的,君无心是阁主,那么老阁主便是他的父亲了,那逍遥阁饲养的宠物怎么会到了沈白崖手里呢?君无心刻意隐瞒身份接近沈白崖沈碧颜父女,是不是和这只茕兽易主的事情有关系?君无心到底在打算些什么?沐珞一边想着一边重新挪动着步子,为今之计还是先找到君无心将此事告诉他再说,否则他一直以为鬼医死了冒险在做些什么事情最后反而被算计的话,他有危险她也肯定没命,要是落到了沈碧颜手上,沐珞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是只是毁容那么简单。就这么想着,沐珞的步伐越发地快速,等到差不多走到茕兽出没的那一段路的时候,她凭着先前的记忆,往另一头走去,避开了那茕兽的耳目,这密道里面弯弯绕绕的小径太多,沐珞独自摸索了好一会儿,躲过了几处的机关被划伤了身上好几处才终于见到了一丝光亮,只是未等她高兴太久,莫大娘面无表情的脸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那刺激得,沐珞差点儿没一个踉跄撞到她身上。
“莫,莫大娘。”嘴角微微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沐珞强装镇定地抬起细细软软的五指朝她挥了一下。莫大娘蹲在地上,微微扭着脖子仰起头看着她,一双眼睛颜色极深枯罔如死井一般没有任何光泽和情绪,她的跟前摆放着一个金色的盆子,盆子里面燃着熊熊的火焰,而在那火焰中是一些灰烬还有未烧完的冥纸元宝,看样子,莫大娘似乎是在拜祭什么人。
“姑娘不是歇下了吗?为何深夜会在这里走动?”莫大娘继续着手上往火盆里面投放元宝冥纸的动作,在火焰的映照下显得忽明忽暗的面容无端透出几分阴森恐怖,她的声音沉沉的,带着几分浓重的鼻音,双眼似乎是刚刚哭过一般显得有些浮肿。
“莫大娘,你这么晚了是在祭拜谁啊?”长长宛若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微微眨了一下,沐珞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泛起点点清浅的光泽,试探一般缓缓挪动着步子靠近莫大娘,眼下被她撞见沐珞觉得自己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倘若她没有猜错的话,今日那一碗汤药里面的药想必是莫大娘自己放的,不过那些药只是一些让人昏睡的药,并不足以使人致死,想来莫大娘也不是为了要她的命。原先知道那药的药性的时候,沐珞还想不明白为什么莫大娘要给她下这些昏睡的药让她睡久一点,如今看到这一地的冥纸元宝她忽然想明白了,想必是这莫大娘有自己的事情要办,但是又怕违背了君无心下达的命令,所以为了稳妥起见,就想着让她昏睡几个时辰,以免她到处乱跑。
许是触景生情,沐珞问出那话的时候,莫大娘眼睑下尚未风干的泪痕倏地再次被泪水打湿,手上拿着一个元宝便神情恍惚地将手伸进了那火盆里面。点点火光跃动火焰一下子窜得老高,沐珞见状迅速俯下身子拉住了莫大娘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了起来,那火苗仅仅只是烧到了莫大娘衣袖的一角,若是再迟半步,那火焰便要吞噬她的皮肉。莫大娘神情恍惚如死人一般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僵硬地微微染上几分惊魂未定之色,眸光黯淡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燃烧着火焰的金色盆子,她的神色蓦地一下子变得悲凉无比,
“你还是恨我,还是恨我,阿衡,你果真是还恨我...............”她喃喃低语着,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事情,神情格外悲凉凄苦,话说到了最后,竟然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泣不成声。站在她身侧的沐珞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可是眼下看见莫大娘情绪如此激动,沐珞只好乖乖地闭上嘴巴,现在这样的气氛下她也不好问些什么,莫大娘哭得死去活来的,想必她要祭拜的这个人也是很重要的,如此一来的话,她觉得还是先不要太刷存在感比较好,不然没有问出什么内情,反而是提醒了莫大娘她这么个大活人看穿了她的把戏,莫大娘若是狗急跳墙去找沈碧颜的话,那反而是坏事了。沐珞这么想着,呼吸不由得微微变浅,本来她是想着后退一步等莫大娘情绪稳一点儿再说或者是趁她不注意赶紧离开去找君无心,可是下一刻,她忽地感觉自己细细软软的手指仿佛抓到了什么东西,捏起来有些漏气变形的声音,她微微侧目,一眼便看见了方才她去拉莫大娘不小心把她手上拿着的拽了过来的那一个元宝,她正欲放下,忽地看见了那元宝上写着的三个小字,君衡至。
沐珞知道这儿的风俗,若是要给死人烧东西的话是要在那冥纸元宝上面写下那人的名字,这样这些冥钱元宝才能去到那个人的手上。
只是,君衡至这名字,莫名眼熟。沐珞反复在心里面念着这三个字,君衡至君衡至君衡至,倏地一记灵光从她脑海里面一闪而过,沐珞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直直望向了莫大娘的侧脸,虽然那一张脸因为岁月的浸染变得憔悴枯槁,但是这并不妨碍沐珞观察她的面貌轮廓。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之后,沐珞缓缓俯下了身子在莫大娘身前蹲下,软糯糯的声音微微透出几分试探之意还有因为那一个大胆的猜测而显得略微有一些不相信自己的犹豫,
“莫大娘,你和君无心是什么关系?他是你儿子吗?”沐珞轻轻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莫大娘的脸色倏地变得煞白无比,仿佛是被揭穿了什么心事和秘密一般,整个人的头埋得低低的,眼泪还在不停地落着,她的双手不安地扶着自己的双膝。这一系列的行为语言落在眼中,沐珞心里面大致知道了自己的判断对了几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她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眸光流转,思绪百转千回,想来,这莫大娘一定是君无心的生母,不然,她不会这么惶恐不安,可是,亲生骨肉近在眼前,她为何这么害怕被人揭穿了身份呢?这倒真是一个怪事。就在沐珞想要继续思考下去深究那些原因的时候,莫大娘的双手忽地攀上了她细细的手腕,一张死气沉沉的脸裂出了一丝乞求之意,
“求求你,不要让他知道,不要让他知道.................”她一直喃喃地在重复着“不要让他知道”这六个字,语气越发地急切凄凉。沐珞一开始还没有弄明白莫大娘莫名激动起来是怎么回事,被她拽着手腕拉扯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莫大娘说的那个“他”便是君无心无疑,看来她不仅仅是害怕被人揭穿了身份,而且更害怕君无心知道她的存在,而且方才她一直固执地说君衡至不肯原谅她,想要求得原谅,即是做了坏事,心里面有愧,莫大娘对君衡至以及君无心感觉愧疚。
“莫大娘,我答应你,不告诉君无心,”细细的手腕一转,沐珞的手指轻轻地按住了莫大娘还在死死拽着她的双手,粉嫩嫩的菱形小嘴微微抿了抿,她神色诚恳地望着她,清晰有力地承诺道:“我会为你保密,但是,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你会出现在碧焰山庄?为何会了一个浣洗衣裳的奴仆?为何那么害怕君无心发现你的身份?”沐珞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直直地注视着莫大娘的脸,不让她有一丝的退缩或者是隐瞒的余地。莫大娘神情恍惚地看着沐珞,眼眶湿润得像是刚刚经历的旱涝的枯井,枯死的气息混杂在泪水中,神情越发地显得绝望无助,沉寂了良久,她哭得干哑的嗓子才渐渐发出了声音,
“我与沈白崖是青梅竹马的恋人,我原先是一户经商人家的千金小姐,他的我府上的护院,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可谓是两小无猜,互相爱慕,但是苦于门不当户不对,我们没能在一起。后来我爹将他赶出了家门,我们便断了联系。辗转几年,我认识了心儿的父亲,当时我家的家产被城中的一个奸诈商人看中,他与官府勾结,想要让我爹遭受牢狱之灾,吞掉我家的一切。所幸阿衡出手相救,我们才能面此一难。后来在我爹爹的撮合下,我与阿衡成了亲,回了逍遥阁。当年,我刚刚生下心儿没多久,一次偶然,我和沈白崖重逢了,那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小门派的掌门,我便听信了他的鬼话,设计害死了阿衡,抛下了尚未足月的心儿,带走了逍遥阁内的茕兽,跟着沈白崖来到了碧焰山庄,到了之后我才发现,他早已娶了妻子,他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得到阿衡手上的茕兽。我悔不当初,想要下山去找我的心儿,可是沈白崖将我关了起来,一关便是十多年。后来,我再也没有脸面去见心儿,便搬去了碧焰山庄的浣衣阁居住,想要在那里了结这一生。只是不想老天爷竟然开恩,将心儿送来了我的身边。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是想陪着他,哪怕是做一个粗使的老妈子也好,只要能远远看着他,我就觉得很满足了。”莫大娘的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浮肿,仿佛是要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一般,让人看着十分揪心。
莫大娘的这一番话倒是将沐珞先前想的一连串事情里面说不通的点都梳理通了,若是有了莫大娘里应外合,那么沈白崖的武功能够一日千里,甚至是能够将君衡至那只茕兽收为己用的说法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只是她没有想到,君无心那块冰疙瘩木头人自小家庭就遭遇了这样的变故,按照心理行为分析法里面的理论来说,他之所以会是这样冷冰冰的性格,想来也是和他的家庭有关系。
“莫大娘,”长长如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微微扇动着抬了起来,沐珞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略微染上点点凝重的神色,她轻声唤了唤尚哭得伤心的莫大娘,扶着她的肩头想让她先听她说话,“君无心现在有危险你可知道?”
一听到事情关乎君无心,莫大娘整个人便止住了哭,睁着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看着沐珞,双手像是触电一般使劲儿拽住了沐珞的衣袖,语气急切地发问,“你说心儿有危险?心儿怎么样了?他如何了?”那枯罔浮肿的眼睛里面心急如焚之色一览无余。沐珞说话期间眼眸一直仔细地打量着莫大娘脸上微妙的情绪变化,确定了莫大娘的那些情绪是发自内心而不是故意伪装出来给她看的之后,沐珞便觉得还是将方才听到的沈碧颜和楚珩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君无心不知道什么原因故意要接近沈白崖和沈碧颜,他杀了鬼医林行,然后伪装成他混进了碧焰山庄,可是那个鬼医林行根本就没有死,他还跟沈碧颜一起合谋,想要将计就计对付君无心,此时我也不确定君无心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切事情,我告诉你,便是要你留个心眼,若是沈白崖和沈碧颜那边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你要及时跟我通风报信。如果你能查探清楚沈碧颜和林行究竟在搞什么鬼那便最好。我如今没有了武功,做什么事情都很不方便,没法自己去查探清楚。你的身份比较合适,沈白崖虽然会防着你,但是好歹与你一场情分,他不杀你,自然是念及一些旧情。但是你当年既然能够与他合谋杀了君无心的父亲,狠心抛下君无心与他双宿双飞,想来他对你也是极为重要的,若是到了此时此刻你的心里面还偏向于他,你便只管将我交给沈碧颜,莫要假惺惺地接近君无心了。”沐珞说的这一番话,一来是为了笼络莫大娘的心,二来这番话也是她真心想要为君无心说的,她曾经研究过心理学,虽然说课本上的知识不一定能完完全全适用于每一个身上,但是对于大部分的人来说都是适合的,尽管每个人会有或多或少的差异,但是大致还是会有一部分相同,君无心自小便没有双亲在身边,亲生的爹又是被自己的亲娘害死的,这样一种孤独的氛围下成长的人,尽管他再怎么冷血铁石心肠,心中总会有一片天地是渴求家庭的温暖,他恨他的母亲,但是谁又能说得准他那份恨意里面究竟有没有爱的存在呢?若是真的有万分之一的爱存在,那么若是时隔多年莫大娘依旧是如当年一般,为了沈白崖而再次伤害于他,那么对于君无心,确实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沐珞虽然与他不是至交好友,但是对于一个相处那么多日,又算不上说真心要害死她的人,她多多少少也还是不希望他不好。沐珞觉得自己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心大,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沈碧颜沈白崖是她的死敌,她与君无心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君无心翻船了,她肯定会跟着受牵连。
“我是真的后悔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求,只是想要好好看看心儿,哪怕要我为他去死,我也是情愿的。”莫大娘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原本枯罔的眼睛里面渐渐生出了一丝坚韧之色,仿佛是一个母亲知道了自己的孩子会有危险而生出了那种决然保护到底的模样。夜风吹开了那火盆中燃烧出来的灰烬,一地的灰烬混杂着尘土,掠过莫大娘的跪在地上的双膝卷到了那繁华丛底下,那被打翻了一地的冥钱被风吹得飞远,沐珞素来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瞧见了这样的情景只当是夜风在作怪,可是莫大娘却是神情黯然,一直念念叨叨说君衡至不肯原谅她,说着说着便又哭了起来。沐珞本来就不是什么慈悲心肠的人,何况莫大娘的那些过往对她而言太过遥远,她也不能说莫大娘此时的忏悔不对,但是也不能苟同她当年做的那些事情是因为爱情。
思来想去,沐珞还是决定先回君无心那个小院子为好,只是不能她走开几步,她忽地嗅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司空珞这具身体多年训练出来的身体反应让沐珞下意识地就躲进了灌木丛里。下一刻,沈白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小径的另一头,他的手上抓着一张冥钱,走到莫大娘跟前时一张老脸脸色铁青,仿佛是盛怒难熄一般死死地瞪着跌跪在地上失了魂的莫大娘,神情阴森狠厉,
“你难道疯了不成,每年都选这个日子来烧纸钱,非要弄得全庄上上下下不得安宁你才肯罢休是不是?”面对沈白崖的愤怒,莫大娘置若罔闻,仍旧是维持着跌跪在地的姿势一动不动,手上死死地攥着一个元宝纸钱,脸上斑驳的泪痕将她的脸映衬得越发地憔悴枯槁。看见莫大娘对于自己的质问之言无动于衷,沈白崖越发地愤怒,上前一把拉拽起了她,双眼跃动的怒火恨不得要杀了她一般,
“我在同你说话你没有听见吗?这山庄里面人来人往,你若是要哭哭啼啼便滚回你的浣衣阁去,莫要在这里丢人现眼,马上带着你这些晦气的东西,给我滚回去。”他这一番话说得极为无情厌恶。莫大娘被他摇晃着身形踉跄,原本就极为消瘦的身子仿佛要散架了站不住一般,她吸了吸鼻子,一双枯罔而眸光冷厉的眼睛缓缓对上了沈白崖的双眼,哭得干哑的嗓子扯出一抹冷冷的声音,
“沈白崖,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午夜梦回的时候,难道都没有害怕过吗?那些被你害死的人化作鬼魂日日跟着你,你还能睡得这么安稳,活得如此心安理得吗?”莫大娘睁大眼睛望着他,一双眼睛因为哭了许久已然泛起了一层红色,而那团红色的血丝中清晰地映照出了她的恨意,加上这一番阴森冷厉的质问,让人听了不由得脊背发凉。不待沈白崖反应过来,莫大娘忽地低下头张口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虎口,牙齿力道之大大得仿佛要将沈白崖手上的肉生生咬下来一般,连见血了她也不肯松口。沈白崖心里本就莫名因为在莫大娘这样的注视下听到她说出的这几句话陡生出了几分怵意,被莫大娘这么狠狠一咬之后脸色越发地难看,脸上盛怒之意尚未褪去,他便用力地将莫大娘推得远远的,仿佛是怕沾染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从眼神到肢体语言都透出浓浓的厌恶之意,
“我看你真是疯了,你这个疯女人!”他气急败坏地朝她吼了一句,随后便愤怒地拂袖离开了,留下莫大娘一个人站在原地笑得癫狂悲恸。
自小的青梅竹马的恋人,曾经的海誓山盟美好的年少时光,为了那个自己认为对的人,那段值得她放弃一切去追逐的爱情,她曾义无反顾地伤害过所有的人,甚至是丢下了自己尚在襁褓的孩子,亲手害死了与她爱她至深的丈夫,可是到头来靠着谎言筑起的这一切糖衣炮弹被撕碎了之后,现实却是比沈碧颜那一张被毁了容的露着森森白骨和皮肉外翻冒着血水腐肉溃烂的面容还要丑陋上千上万倍。
沐珞躲在暗处看得心底发凉,粉嫩嫩的菱形小嘴颇为不是滋味地抿了抿,她长长宛若小扇子般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身子却是没有想过要走上前去安慰莫大娘什么,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多的是那些心肠善良的人被恶人害死的事情,她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去安慰得过来,更何况是莫大娘是自己咎由自取的。之所以会落得今日的下场,说到底也还是莫大娘自己选择的,只是说她为了沈白崖不顾一切的这一种行为,沐珞不能去评判她是对还是错,毕竟对于一个一颗心沦陷在爱情里的女子而言,她的眼中只有她心尖上那个人。但是沐珞觉得她是自私的,即便今日沈白崖没有变心,当初对她说的那一切也不是谎言,但是莫大娘当年杀夫弃子,这也是她日后有了不好下场活该不值得人可怜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