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沐珞抬眸望向了魇离,这一两日她被君无心看管得很严,莫大娘的口风也很严,她根本问不出来什么,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可谓是一无所知,过不了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她着实是不懂君无心将她留在碧焰山庄的用意是什么,就像看不懂烈璃彧三番四次在她面前出现却丝毫没有要带走她或者是给她解药解去身上的散功散一样,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越云瑾似乎是想要赶在武林大会之前杀了你,如今四处打听你的消息。”魇离耸了耸肩,粼粼的墨金色眼眸微微泛起几分戏谑的笑意,“看来你的云瑾哥哥心肠确实挺狠的,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好歹和他那么些情分,他却对你狠下杀心,当真是..............”他话还未说完,沐珞便扬起了长长的睫毛,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染上点点冷色地打断了他,
“我和他之间什么情分也没有,他要杀我也很正常。你有空关心这些,还不如好好护着上官琉微的身躯,”沐珞说着便伸出了细细软软的手指,指头轻轻戳了一下魇离手背上被砾石划到的口子,“他若是有一根头发伤着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就算我将他的身躯还给你,你也不过是将他安葬了,你还拘泥这些做什么呢?”魇离忽地垂下了浓密的睫毛,一双泛着金色光泽的墨色眼眸仿佛涌动着复杂的情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苍白精致的小脸,剔透如雪的面容跃动着一抹奇异的神色。
闻言,沐珞神色蓦地一僵,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眸光怔怔,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魇离那几句话中回过神来,她粉嫩嫩的菱形小嘴微微张了张,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这你不用管,你若是无事就早点离开吧,这碧焰山庄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瞧见了你的模样,不被吓死也会引起混乱,若是你被沈白崖或者沈碧颜看见了被抓了起来,我可不会帮你。”
“你当真如此狠心吗?”眼眸中异样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魇离眉眼泛起一丝笑意,一张剔透如雪的脸蓦地凑近了沐珞,似乎是想要提醒她如今他的这副身躯是上官琉微的,若是他被沈碧颜或者是沈白崖抓去了,最后受伤害的还不是上官琉微的身躯一般。
细细软软的手指略微有些头疼地轻轻抚了抚额头,沐珞越发地觉得人性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平日里冷血残暴的大boss级别的魇离一换了个身躯,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眼,可谓是变化速度惊人,迅速扫了一眼君无心的屋子之后,沐珞摆了摆手,“我方才支开了看管我的莫大娘,如今她也差不多回来了,你还是快些离开吧,我如今没有了武功,若是真的出了事情,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了。”微微抿了抿粉嫩嫩的菱形小嘴,沐珞一脸无辜而怜悯地看着他,神色极为严肃认真。
魇离修长干净的长指忽地轻轻覆上了沐珞右脸脸颊上那一道尚淌着几分血丝的疤痕,沐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隐隐透出几分抗拒。魇离墨金色的眼眸眸光沉沉如夜,眼底微微泛起了几分异样的情绪,仿佛有什么话想要脱口而出,只是终究被他压了回去,顷刻之后,他笑了一下,道:“我现在就离开,你,多保重。”最后那几个字吐出来的时候,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乎有什么情绪在他眼眸中稍纵即逝,说罢,他便翻身出了窗子,然后,扒拉开了墙角那半人高的草丛,从那个恰好能容得下他整个身子的狗洞里面钻了出去。
钻了出去,狗洞,从狗洞钻了出去,沐珞思绪凌乱地看着魇离以这样怂的方式离开了碧焰山庄,心情颇为复杂,她突然又有点儿佩服起魇离的勇气,曾经如此高高在上的大魔王如今摇身一变变得如蝼蚁一般弱小他还敢出来到处乱逛,这找死的勇气不是谁都能拥有的。魇离离开之后没多久,沐珞收拾了一下被她翻乱的东西便往屋门外走去。
庭院深深寂静无声,沐珞的双手小心翼翼地覆上门框,屋门被她拉开的刹那,一道黑影蓦地自她的头顶笼罩了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微微抬起长长的睫毛,沐珞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便映照出了一张银色的面具。
“君,君无心。”她软糯糯的声音透着几分错愕。
四目相对,沐珞一阵哑然,步子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腾出了一条道给君无心。君无心收回目光,抬步迈进了屋子。沐珞微微抿了抿粉嫩嫩的菱形小嘴,一边望着君无心走进去的身影一边跟着他的步子走回了屋子。
“你的脸还疼吗?”寒霜般的眼眸眸光泠泠,君无心没有过问沐珞为什么会从他的屋子里面走出来,驾轻就熟地掀开了方才沐珞翻乱了又重新铺好的被褥,打开了床榻上的暗格取了一瓶金创药出来。沐珞长长恍若蝶翼一般浓密的睫毛轻轻眨了眨,静静地站在君无心身后注视着他如何将那暗格打开还有合上,以及想要看清楚那暗格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只是不待她看清楚什么,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阻隔了她的视线。
君无心走到了沐珞的跟前,一双冷如寒霜般的眼眸浮动着幽幽沉沉的光泽,“坐下吧。”他道,冷漠的声音难辨喜怒。沐珞注意到了他额头上微微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像是,刚刚从很远的地方着急着赶回来那样。依他所言就着身侧那一张木凳子坐下,沐珞微微仰起长长的睫毛,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眸光浅浅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映照着君无心那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面孔,以及他那一双霜雪一般清傲的眼眸。
雪白的药粉洒在脸上,渗入血肉时微微泛起一丝细细密密的痛楚,沐珞忍不住低低闷哼了一声,君无心托着她下颚的指腹微微一动,尔后放缓了动作。
“下回若是要进我的屋子找东西,你便直说,莫要再扯你脸上的伤口引开莫大娘,”淡淡的一句话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沐珞的小把戏,上好了药之后,君无心一边将那金创药的瓶口塞上一边与沐珞说着话,“终归是我欠你的。”他的声音微微夹杂着几分微不可闻的叹息。
“不过是一道疤而已,”听见君无心说的话,沐珞安放在双膝之上的手指微微握了握,尔后张了张粉嫩嫩的菱形小嘴,“没什么大不了的。”虽说天底下哪个女子不爱美不爱惜自己的容貌,可是沐珞觉得,这样的容貌毁了也好,没毁也罢,对她的影响似乎都不大,反正再过不久,一切都会结束,一张漂亮的脸或者一张丑陋的脸,都改变不了越云瑾不喜欢她的事实。
“我说的不止这个,”低低的声音自那银色的面具下传来,隐隐透出一丝苦涩的干哑。沐珞微微仰起长长的睫毛,苍白的小脸一脸探究地望着他,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君无心似乎是想和她说些什么,一张银色的面具遮掩住了他的面容,也遮掩住了他脸上的神情,沐珞只能隐隐从他那双露在外面的宛若寒霜一般的眼眸读出些零星的异样的情绪,可是那些情绪究竟从何而起为何而起,她却是如同丈二和尚一般摸不着头脑。就在沐珞专心致志地等待着君无心的后半句话的时候,沈碧颜的声音忽地自庭院处传了过来,大抵不过就是些叫嚣着问君无心何时能还她美貌的话语。对着沐珞将食指竖在唇边轻轻做了一个“嘘”的噤声手势,君无心示意沐珞先进去内屋躲避一下。眼下沈碧颜虽然是知道沐珞的存在,可是她一直以为沐珞是被关在了那个地牢里面,倘若此时被她发现了本应该在地牢里面的沐珞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君无心的屋子里面,她一定会怀疑君无心是否是别有企图。
纤细如花枝一般娇小的身子藏匿在被褥之下,沐珞隔着一层薄薄的被褥,偶尔能断断续续听到君无心和沈碧颜的一些对话,无非就是沈碧颜在逼问他何时能够治好她的脸,似乎是因为她脸上的伤疤是白原川用一些怪异的力量划破的,所以寻常的药物根本就不能愈合,每一日沈碧颜醒来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疤痕皮肉外翻在渗血,既不结痂也不能愈合,依稀可见森森白骨的轮廓,自毁容以来,每一日她都发狂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沐珞一边听着暗暗砸巴砸巴了粉嫩嫩的菱形小嘴,若是这个沈碧颜是一个心眼没那么坏的人,她倒是有点儿为她感到难过,因为她也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也心疼美人儿受苦,只不过这沈碧颜确实是心肠过于歹毒,如今落到这这般田地也不过是她自己自作自受,沐珞完完全全觉得她就是活该,于是听了几句之后她便觉得没什么意思,翻了个身准备睡一会儿。就在沐珞翻身不知道撞到了被褥上的什么东西时,一股奇异的香味忽地拂过了她的鼻尖,淡淡的却是很清晰,更为重要的是,这股奇异的香气透着一种令人熟悉的感觉,像是,在什么地方她曾经嗅到过一样。就在沐珞正奇怪着这一股香气的源头在哪里,她是不是在哪里闻到过的时候,盖在她身上的被褥忽地被掀开了,大片大片极亮的光线陡然窜入眼眸,她微微用手挡了一下眼眸,待适应了那光线之后才缓缓移开了那护住眼眸的手指,随着这被褥的掀开,沐珞发现方才那股清晰而淡淡的香气陡然没了踪影,仿佛是从未出现过只是她的错觉一般,空气中连一丝丝的余香也没有。
君无心伫立在床榻边沿,长身玉立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银色的面具在这亮堂屋子里面涌动着一种冷冽的光华,“沈碧颜已经走了,回自己的屋子去吧。”他道。
沐珞本来还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留下来弄清楚方才那股突然出现而又突然消失的香气来自哪里,待转念一想之后,她忽然改了主意,微微仰起的长长睫毛下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眸光浅浅,沐珞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之后便在君无心的注视下乖乖离开了他的屋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就在沐珞回到屋子内没有多久,莫大娘便跟着回来了,像是往常一般静静地站在屋子里面不作声,沐珞坐在木桌一侧,细细软软的手指轻轻地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眸光微微流转,她轻轻仰头唤了一声站在她身后的莫大娘,
“莫大娘。”
“姑娘有何吩咐?”莫大娘没有走上前,只是毕恭毕敬地地站在原地询问着她。沐珞有时候觉得这个莫大娘,有些像那种设定好了程序的木偶一样,没有什么情感的流露,一双眼睛也是枯黯枯黯的,活得有点儿像行尸走肉。
“莫大娘,你在碧焰山庄多少年了?”沐珞嘴角微微抿了抿,决定还是先从最为简单的唠家常开始攻陷这莫大娘的防守,“你原先是伺候什么人的?”
“老奴只是一个浣洗衣裳的老妈子,一直在洗衣苑待了几年,不曾伺候过什么人。”
“那你是如何被林行找来伺候我的?”沐珞听着莫大娘叙述的这句话,心里面思绪百转千回,这个莫大娘明显是在说谎,今日莫大娘扶着她的时候,沐珞触碰过她的手,那手虽然说不上细腻嫩滑,但是也绝对不是一双长年干粗活重活的手,莫大娘的手掌心的确是有一些茧子,但是那种茧子绝对不是洗多衣裳了留下的,更像是长年习武的人才会有的。
“老奴是在送衣裳的时候不小心冲撞了小姐,要被小姐处死,林公子看老奴可怜,便救下了我,让我来伺候姑娘。”莫大娘仍旧是毕恭毕敬地回答,声音里面不掺杂一丝的情绪。
冲撞了沈碧颜,要被沈碧颜处死?沐珞细细软软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画着小圈,一遍一遍地琢磨着莫大娘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若是那一场冲撞的戏只是沈碧颜与莫大娘合谋演给君无心看的话,那么莫大娘便极有可能是沈碧颜安插在君无心身边的一个眼线,不然莫大娘这一身的功夫又怎么解释,一个洗衣裳的粗使老奴为何会有武功?倘若不是沈碧颜的阴谋诡计,那这个莫大娘便很有问题了。不待沐珞想多问些什么,莫大娘便躬身和她说了一声该去厨房端膳食了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屋子,当屋门被莫大娘关上的刹那,沐珞的耳边蓦地拂过了一道落锁的声音,待她回头去看的时候,她赫然发现莫大娘竟然将屋门锁了起来。
“姑娘,林公子命我若是离开你去做别的事情便先将你锁着,您在屋内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莫大娘的声音隔着薄薄的一层窗纸传了进来,语毕,她便转身离开了。沐珞嘴角忍不住微微抽了抽,这个君无心还真是小气,她不过是翻了一下他的屋子,说得好听想去翻就和他说,他都把她锁着了,就算是她想去也出不去啊。
好在莫大娘手脚麻利,过了没一会儿便端着膳食盒子回来了,彼时沐珞正在研究着烈璃彧交给她的那一瓶失魂散,听见莫大娘开锁的声音她便连忙将那小瓶子收回了衣襟里,待那屋门被打开的时候,莫大娘一眼便看见了站在窗边凝神浅思的沐珞。
“姑娘,来用膳吧。”莫大娘轻轻唤了唤她。沐珞闻声转过了身子,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望着莫大娘面无表情的脸,依着她的话走到了木桌边上。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她扫了一眼那被莫大娘拿出来一样一样摆放在桌面上的小菜佳肴,尔后粉嫩嫩的菱形小嘴微微动了动,她道:“莫大娘,我忽然没有胃口,要不这些菜你吃了吧。”离与魇离约好的十日之期越来越近,沐珞的一颗心满是想着如何能在君无心身上拿到解药恢复武功的事情。听见沐珞说不吃了,莫大娘眼睛里忽地闪过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她难得地开口劝了她一声,“姑娘,今日的汤药林公子花了不少心思熬的,对你脸上的伤口的愈合有很大的功效,你多少喝一点儿吧,不要白白浪费了林公子的一番心意。”她说罢,伸手将一碗汤药捧到了沐珞的跟前。
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跃动着清亮的光泽,沐珞抬起双手,细细软软的双指轻轻地扶着那碗底和碗沿接过了莫大娘递给她的那一碗药膳,尔后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粉嫩嫩的菱形小嘴贴着那碗沿,仰头便将那一大碗药膳喝了个干干净净,
“这样可以了吗?”将碗口微微一转向下倒了两下,沐珞将喝得空空如也的碗展示给莫大娘看,问道。
“是,姑娘若是累了便早些歇息吧。”莫大娘收回目光,双手接过了沐珞的空碗,尔后将那一桌子尚还冒着热气的小菜佳肴重新收进了膳食盒里,和沐珞说了一声便退了下去,离开之际,她像先前一样将屋门上了锁。
月影阑珊,夜里忽然起了大风,吹得窗框哗哗作响。
沐珞轻轻掀开了被褥的一角,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暗暗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屋子里面空无一人,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赤足走下了床去关窗,经过摆放在窗边的一盆小盆栽时,她蓦地停了下来,借着窗外疏淡的月色,她稍稍俯下身子细细观察那盆栽枝头上的叶子,发现不过几柱香的时间,那叶子已经由生机勃勃的浅绿变成了墨绿色,看来,那一碗药膳的的确确是被下了药,只是那个下药的人,沐珞的脑海里蓦地闪过了莫大娘的脸,今日的莫大娘有些反常,其中最引起她怀疑的,便是她那一句好心劝她务必要喝了那碗汤。若是换做了平日,那莫大娘是不会管她要不要喝,可是这一回她却执意说了那么一句话,所以沐珞的心里面当下便生出了几分防备,觉得那汤药是有问题,在喝下去的时候她特意将那汤药压在喉咙里,待莫大娘离开之后,再抠喉将那些汤药如数吐到了这盆栽里面,看看这盆栽会不会受到影响,现在看来,那一碗汤药当真是有问题,只是莫大娘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细细软软的手指轻轻揉着枝头上那一片尚未被汤水染黑的浅绿色叶子,兀自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想出个究竟。回眸望了一眼窗外茫茫而寂静的夜色,还有那一扇莫大娘走得匆忙而忘记了锁上的窗户,兴许,这是一个好机会。
虽然在现在自己武功尽失的情况下走出君无心的庇护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情,可是沐珞思虑再三,觉得还是顾不上那么多了,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想要去寻求答案的信念在支配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如今她周围越来越多她看不透的人,发生了许多她不明前因后果的事情,她就像是一个傀儡或者是扯线木偶一般,被人牵着鼻子走,不知道去往哪里,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才是休止,这样未知被的操纵的感觉让她极为不舒服和心悸。沐珞在碧焰山庄转悠了一下摸清楚了基本的地形之后,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便是朝凤楼,俗话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当初她是因为去了朝凤楼遇上了沈碧芷,然后才被迫离开了越云瑾,第二次去朝凤楼遇到了君无心,然后就一直被他死咬着不放,虽然在去朝凤楼之前君无心对她的防备已经很重了,但是在朝凤楼遇到之后,他对她的疑心更重,但是不论如何,她总隐隐感觉这个朝凤楼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当初她和君无心在朝凤楼里面遇到了那只茕兽之后就只顾着逃命,也没有时间去探索是否有其他的密道,如今江湖上出现的那一批丧尸倘若真的是沈白崖所为,那么在这个碧焰山庄里面,就必定会有痕迹。
正思虑着,沐珞已经走到了朝凤楼的楼前,这朝凤楼一共有两层,之前她去的是第一层还有地底下的密道,这第二层她还没有上去过,因为按照一般的习惯和她的经验来看,那些比较阴暗的东西一般是埋藏得越深,所以她压根没有想过第二层,如今看来,或许她所遗漏的东西恰恰就是藏匿在了这个她根本没有想过的第二层上面。
朝凤楼前并没有设立守卫的人,沐珞凭着先前的记忆打开了朝凤楼楼门上的机关,顺利走了进去,屋子内隐隐透着亮光,方才她在楼外看的时候却是半点儿光也没有,想必那糊门框的纸是用某种特殊材质制作的,一楼依旧是摆放着一些名贵的字画书籍,一些质地上乘的奇珍异宝金块珠砾却是毫不掩饰地就摆放着。细细软软的手指就近地覆上一块颜色通透的翡翠玉石盆栽,沐珞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仿佛若有所思,这么大张旗鼓地将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摆放在一楼,而且楼外也不设守卫,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地方是个禁地,但是沈白崖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倒像是,像是什么呢?沐珞精致的眉头微微皱起,开始分析着沈白崖这个人的性格,阴险狡诈,但是耐心很大,野心勃勃,但是很会掩饰,行事滴水不漏,情感方面,他面对沈碧芷的死表现出极大的悲伤,那种悲伤的的确确是发自内心的,想来他也是极为珍视他的女儿,但是面对沈碧芷是被沈碧颜亲手杀死的这个事实,他倒是选择了沉默,甚至是逃避,看来在他的心里面,一个人的使用价值比起这个人能牵动到他的情感情绪而言,还是这个人使用价值比较大一些,换一句话来说,就是若是沈碧芷是被一个陌生人杀死的,但是那个陌生人的利用价值非常大的话,沈白崖会选择暂时先撇去对那个人的杀女之恨,而选择跟他合作办更为重要的事情,有情感,但是功利心更重。这样子的一个人,他应当是爱惜钱财狂热追求权利,那么同理可得,若是这些钱财被直接地摆了出来,也是直接地证明,在沈白崖的心里面,还有远远比起这些钱财更为重要的东西藏在这朝凤楼里面,这些价值连城的物质珍宝,便是要来掩饰那些更加重要的东西,就这么想着,沐珞的目光微微投向了那通向二层的台阶,那转弯处隐隐透着几分亮光,她如今虽然没有武功,但是听觉却是分外灵敏,自然是能听见那断断续续而又细微的交谈声,略微思量了片刻,沐珞小心翼翼地挪动步子缓缓踏上了台阶。
浅白色的夜明珠摆放在玉檀木制盒子上,微微透出的亮光将偌大的屋子照得亮如白昼。
沐珞猫着身子隐匿在台阶的转角,借着那半开的门框稍稍探出了半只眼睛朝屋内望去,一眼便看见了陈设在屋子中央的一个大大的炼丹炉。那炼丹炉上微微升起袅袅白烟,而在那层层氤氲的烟云中,男子修长如剑的身形显得格外显眼,只见他一袭黛青色扣襟长袍,背对着沐珞的身影无端地透出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而沈碧颜就站在他面前,一张伤口张开依稀可见森森白骨的面容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你不是说,他今日便会露出马脚吗?为何到了现在他还是没有动静?”沈碧颜仿佛是在逼问着她面前身着黛色扣襟长袍的男子什么,一双美丽的杏眸满是阴鸷的色彩。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碧颜,君无心是逃不掉的,你莫要着急,再等等,免得被他发现了什么............”那男子轻声安慰着,声音温沉。
闻言,沈碧颜的脸色倏地一变,尤其是那男子叫她再等等之后,她忍无可忍地开口打断了他,声音无比癫狂急躁,“你总是这么说,爹也总是这么说,被毁容的又不是你们,你们怎么会明白我的心情,我每日看着我的这一张脸,这一张我自己看到也觉得恐怖丑陋的脸,我有多痛苦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被逼疯了,我不想就这么过一辈子,我想要恢复我的容貌,我要美貌你知不知道?”沈碧颜说着,双手竭力地掐住了男子的双臂,原本因为毁容就显得阴森恐怖的脸因为愤怒不甘的情绪显得分外狰狞,她一边摇晃着男子的双臂,一边近乎咆哮地朝他吼道。面对暴怒的沈碧颜,那男子不仅没有半分不耐烦,反而是轻轻将她的双手握在手中,语气分外温柔地安抚着她,“碧颜,会的,我一定会帮你恢复容貌的,”他温温沉沉的声音透着无限缱绻的柔情,“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对你的心意始终不变,我是真的爱你,不会像那个越云瑾一样,只是爱你的美貌。”
听见那男子的声音,沐珞扶在门框上的细细软软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紧了一些,这男子的声音她总觉得格外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一般,她下意识地微微将目光投向屋子内能够映照出男子模样的东西上,一翻查看之后,她蓦地看见了那漆木柱子上挂着的一块八卦镜,那泛黄的圆形隐隐能映照出人的轮廓,沐珞长长的睫毛极为紧张地颤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了一下步子,就在她就要从那八卦镜泛黄的圆形中看清楚那男子的面容时,她细细软软的手指忽地受力过重,猛地滑了一下,整个人径直往地上摔去。
门框倏地发出一阵哗哗的响声,惊动了站在炼丹炉前的一双人影,隔着浅浅的云烟,身着黛青色扣襟长袍的年轻男子转过身去,他面容沉静斯文,一双深黑的眼眸看起来极为清朗璀璨,熠熠生辉。沈碧颜已经率先上前一步走到了那屋门,抬手便推开了那扇半掩的门框,她凌厉的杏眸目光触及站在屋门前那一抹如鬼魅一般的身影之后,脸上顿时泛起几分怒气,
“不好好在屋子里面待着,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屋子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罢了,这就回去。”面容素净憔悴的中年女子手捧着一盏油灯,语毕便缓缓沿着她走来的长廊往回走了,昏暗枯黄的油灯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更映衬着她消瘦的身子越发地显得憔悴。沈碧颜神色凌厉地注视着那道消瘦憔悴的身影,直到那人进了屋子将屋门关上,她才缓缓收回了目光,一张脸仍旧是绷得紧紧的,杏眸里一派凝重之色。
“不过是区区一个炎秋茹,”修长的食指微微抬起覆上了沈碧颜的眉头,身着一袭黛青色扣襟长袍的男子轻轻地用食指一下一下地将她紧锁的眉头抚平,温沉的声音似乎是在安抚着她过分紧张的心绪,“你毋需这般紧张。”
“她可能听到了我们方才的谈话。”神色略微不耐烦地将男子的手拨开,沈碧颜的一颗心仍是系在行踪诡异的炎秋茹身上,全然没有看见站在她眼前面容沉静斯文的男子眼中一闪而过受伤的神情,自顾自地往前挪动了一步,似乎是想要去找炎秋茹问个究竟,弄清楚她方才是恰好经过还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们故意躲在暗处偷听。
“碧颜,”男子倏地伸手拉住了沈碧颜的手腕,沉静斯文的面容难得微微染上几分严肃,“莫要把炎秋茹逼急了,就算她知道一切又如何,她身上已经中毒了,一个命不久矣的人,对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影响,”语末,他清朗得璀璨生辉的眼眸渐渐泛起一抹柔情,注视着沈碧颜的面容,他的声音微微透出几分深情的温柔,“你要相信我,好吗?”
紧锁的眉头在那男子深情的注视下渐渐出现了一丝松懈,沈碧颜回眸与他对视了半晌,最终还是点了一下头,应了一声,“好。”
寂夜无声,月色幽清。
“你中了散功散。”憔悴干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的刹那,沐珞因为惊愕本就狂乱跳动不止的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猛地一抽搐,差点儿没有惊叫出来,好在炎秋茹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制止了她发出声音的举动。长长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地颤动着,沐珞仰起一双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眸直直地注视着面前女子憔悴素净的面容。确定了沐珞不会发出声音之后,炎秋茹才慢慢松开了手指,微微俯下身子与她平视着,
“小姑娘,你到底是何人?”她问她。
“你为何要帮我?”沐珞不答反问,细细软软的双指撑着冰凉的地面,她仰着脑袋看着她,右脸脸颊上那一道疤痕尤为醒目刺眼,可是却半点儿也不折损她过分精致的面容上透出的那股灵动之气,此时她的脑门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遮掩,那一抹小小的颜色极深的魔铃花印记便一下子随着她仰起脑袋的动作跃进了炎秋茹的眼帘。
“原来是你,”仿佛是忆起了什么陈年旧事,炎秋茹原本浑浊枯罔的双眸忽然涌出了点点恍然大悟的情绪,连带着声音也微微透出了一丝颤抖,“你是司空盟主的女儿。”
清澈恍若琉璃珠子一般剔透的湛蓝色眼珠因为这一句“司空盟主的女儿”猛地一颤,一瞬之间,沐珞感觉有什么零星的记忆像是破碎的光点在她的脑海里面一闪而过,只是那些如同水雾涣散形状一般的画面还没来得及变得清晰,便又一下子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色,快得让她来不及捕捉,双手几乎是在炎秋茹说完那一句话之后便条件反射一般紧紧攀上了她的手腕,沐珞细细软软的手指死死地拽着炎秋茹的衣袖,粉嫩嫩的菱形小嘴微微抿了抿,她软糯糯的声音透出一丝急切,
“炎秋茹,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看见她,最初的印象竟然不是要杀她丈夫的人,而是下意识说出的一句“司空盟主的女儿”,这让沐珞莫名感觉到心头一颤,似乎是觉得能从炎秋茹得到什么重要讯息的感觉一样。
“说来,也是我亏欠了司空盟主,”炎秋茹重重地叹了叹气,憔悴素净的面容透出几分苦痛悔恨之色,“当年,是李文席害了司空盟主,根本就不是那把什么所谓的邪剑作祟,我虽然知道内情,但是因为种种原因,我不敢说出来,司空盟主曾经对我们有恩,我实在是愧对于他。”
“沈白崖是因为你知道内情,所以才将你抓起来的吗?”沐珞方才隐隐听到那人说炎秋茹已经中了毒,命不久矣,可是她却总是觉得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地方,因为按照一般人的性格来说,让一个人永远保守秘密的方法,不外乎是杀了那个人,因为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不说出去,可是沈白崖宁愿用毒药来控制着炎秋茹的一言一行,也不痛痛快快地杀了她,想来,沈白崖一定还有什么把柄在炎秋茹手上,否则,方才那个人不会阻止沈碧颜来找炎秋茹的麻烦,怕的,不就是炎秋茹死得太快吗?